雌伏于人
老丞相上了些年纪,柳如是赐他坐,王啸也就跟着一起坐下了。老相国安稳的坐了下来,整了整衣冠,感慨道:“老臣从十余年前就打算致仕归乡了,觉得即使留在这庙堂之上也无处施展,到现在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却又想在这朝堂上多留几载了。” 这两人一来二去的,都是话里有话,王啸能明白们的意思,但是他最关心的,却没有提及。“陛下,您到底有何打算?” 从昨天拖到现在,柳如是还是不知道如何跟王啸开口。让他亲口对王啸说他想以身侍完颜烈,为完颜烈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让自己的孩子继续做皇帝,除此之外还想听政摄政。权利这种东西,一旦尝到滋味了,说是不在意,其实是怎能轻易放手。这些话在柳如是的口中转了几转,最后只道:“若无北朝南伐之事,朕应是已经出宫嫁人生儿育女了。若能嫁于新皇,倒也不失为一件妙事儿,南朝亡在朕手中,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你!”王啸瞪大了眼睛。 十三年前,当时的镇国将军罔顾圣令跟北朝的军队短兵相接,几经纠缠最终他们还是败了。镇国将军回朝后被迫吊死在了府中,而他因“年幼无知,不得不听命于人”的由头免了罪,被调进了皇宫做起了禁军统领。后来因职务之便他保护了柳如是,那之后柳如是就像只小兽一直跟着他,王啸眼见着柳如是从懵懂小童长成了偏偏少年。知道柳如是因为是个双性没法念书,他还帮柳如是在宫外找了私塾,就希望他将来能有主见不再只会依附于人。 柳如是被王啸盯得低下头,他不愿意去看王啸,若不懂那些四经五常,他也许也不会醉心权利,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朕还不了解完颜烈,但他根基不稳,跟完颜望又有间隙,若不想让完颜望一支独大,他总要另一股势力去制衡的!” “你!”王啸没想到,柳如是想的不仅是雌伏于人,还想着要干涉北朝朝政?王啸突然明白了,柳如是说的亡国不灭种的真意! “过去咱们都是接触完颜望,那小皇帝难免会心有芥蒂,觉得我们会勾结完颜望。”老丞相道。 “即使心有芥蒂,也只能寄希望完颜烈有志于夺回朝政。攻下南朝后,完颜烈和完颜望势必都想要控制南朝。完颜望没有军权,即使他夺了完颜烈的大位,完颜烈的手下灭了他比灭南朝还容易,所以只可能是完颜烈。”柳如是感谢老相国帮他转移话题,赶紧接着相国说。 “是啊,我南朝亡于无兵,拉拢了完颜望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对手,除非他能掌控北朝军权,否则还是只能寄希望在那小皇帝身上了!” “相国,朕的根基也不稳呢,即使有心最后再庇佑一回我南朝的百姓,可到底该用谁,朕心里也没个章法。”柳如是这么说,老丞相算是明白了。留给他时间不多了,该游说谁留下,他到大致有了盘算。其实柳如是心中怎会没有打算,只不过他这个只做了不到一年的便宜皇帝,说话不比老丞更相有分量。老相国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准备起身离开了,王啸凝视柳如是许久,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他想劝劝柳如是,却也想不到比柳如是目前打算更好的法子,从柳如是坐上大位那刻起,他断了出宫嫁人安度一生的路了。 给柳如是准备的早饭早已经冷了,离传午膳还有一会儿,柳如是到也不介意,拿起碗筷吃着冷掉的饭食,还跟福公公讲,午膳不用传了,让他去安排遣散宫人的事。福公公在宫里伺候一辈子了,柳如是算最体贴的主子了,却赶上了这么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候,福公公亦是唏嘘不已。等福公公再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老太监,柳如是看着眼生,福公公介绍道:“陛下,这位就是宫里的管教太监,若陛下想学取悦人的功夫,找他是最合适的了!” “皇上,想要调教一个人短则数月,长的话几年也是要的,哪有几日就学会的法子!”跪在地上的老太监身子瑟瑟发抖,他从福公公那里听说皇上想被调教还想要几天就学会。老太监也在宫里一辈子了,调教皇上可是闻所未闻的荒唐事。 “为什么要这么久?就没有什么速成的法子?”柳如是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却被告知晚了!是啊……作践自己这种事,谁又能轻易的下决心呢! 老太监听了,在心里默默的一通吼,皇上到底懂不懂调教是个什么勾当?他当是学吃饭写字呢!纵然内心觉得荒谬无比,可面子上他断不敢说一个字,他已经打定离宫的主意了,不想节外生枝。“速成的?那就是……顺着皇上的喜好,呃……奴才是说……要顺从……”管教的太监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愿意抬起来。 看到身旁的福公公一直在摇头,柳如是大概也明白了,于是道:“好了,朕记住了,你下去吧!都好自为之吧!” 管教的太监听了如遇大赦,千恩万谢的磕了头,一溜烟儿的就跑了。福公公叹了口气,对柳如是说:“陛下啊,这些人心都不在这里了。这群老奴才们在宫里日子久了都敛了不少,这次按您说的,奴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在宫里拿了些小玩意儿的,杂家就当没看见,这群人怕陛下圣意有变,都急着往外跑呢!老奴,虽然不精于调教,却也能教陛下一二!” 柳如是的脸色变了三变,刚听说取悦人不是速成的,他心里松快不少,这种作践自己的事儿,谁又愿意把自己往泥里推。可是……他毕竟要以身侍人了……这罪恐怕早晚都要遭,现在至少自己还能掌控。 福公公靠察言观色活了大半辈子,柳如是的心思哪里逃得过福公公的眼睛。福公公躬身行礼,对柳如是道:“老奴五岁入宫,伺候过太上皇,先皇,再到皇上您。老奴也算看着您出生,长大,老奴知道陛下小时候,因为是双性受过不少委屈。可是您毕竟是皇嗣,到底是没遭过罪,您要知道,等北朝的人来了,那就不是过去陛下手足间的打闹了,还请陛下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