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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那天没有出太阳/ 晚上将近十点的时候虞长安接到青青的电话,这时候他刚写到千圣的父母去外地出差,千圣将要和小羊单独度过五天的时光。 青青说小鹿先生7点左右就应该到家,可现在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还没回来,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害怕小鹿先生出了什么事。 虞长安从旧家匆匆往书店赶。书店门口招牌上的“仓畔书屋”四个字被挂上了一串小小的红灯笼和一个中国结,是春节快到了。书店内灯火通明,鹿鸣就坐在休息区的角落里,低头看一本书,神情专注,虞长安觉得自己好像在看水晶球里的小人偶。 他进了店里,直直朝鹿鸣走去,站定在鹿鸣面前,带着半真半假的些许怒气:“鹿鸣。” 鹿鸣被惊得猛然抬头,眼神里还有着恍惚。虞长安认出来那是种完全沉浸在书中世界的恍惚,鹿鸣需要一点时间回归现实。 所以虞长安又叫他一次,这回温柔了许多:“鹿鸣,下班了怎么不回家呢?” 鹿鸣终于回神,赶紧抬腕看表,然后对虞长安道歉,说对不起,忘记了看时间。他是真的慌了怕了,将“虞先生”三个字叫出口,慌得彻彻底底忘记在同事面前应当喊虞长安“哥哥”的。鹿鸣合上书放回原处,动作快得像正逃脱猎杀的野鹿,根本不给虞长安看清他手中的机会。然后小声说:“我们走吧。” 他低头跟在虞长安后面向外走,一副做错事任罚任骂的模样。他看了一眼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好多微信未读,是看书太入迷忘记关闭静音模式了,不然也不能将时间忘得这么荒唐。快走到门口时他被经理叫住,经理说,小鹿,书看完了?鹿鸣便点头重复,看完了。经理说,哥哥来接你回家?鹿鸣便又点头,嗯。经理说,那我就不送你了,快回家吧。鹿鸣挥挥手,说,再见。 鹿鸣看起来还恍惚着,灵魂好像依然游离在外,没有乖乖回到他的身体里。虞长安上前一步,紧贴鹿鸣站着,他瞥一眼那男人的胸牌,姓宋,宋经理。虞长安替鹿鸣好好谢了宋经理,说麻烦宋经理为小鹿操心了。宋经理说:“不麻烦。今天怪我忘提醒他时间了。以前小鹿都最多看半小时的,所以今天我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现在虞长安知道了,原来鹿鸣下了班却不回家是被经理放任的,因此虞长安对宋经理的敌意就更深了一层。他憋着一肚子火,脸上却还要堆笑,又一次感谢经理的照顾。宋经理说不要客气,店里很鼓励员工学习,小鹿不是还想继续上学吗! 虞长安转头看鹿鸣,鹿鸣不敢与他对视——向虞先生隐瞒了这么大的一个决定,鹿鸣足够有理由心虚,怯于面对人家了。虞长安只能假装知情,点着头敷衍客套,和经理礼貌道别。 这下虞长安真的有些生气了。鹿鸣从找到工作到打算继续读书,这几件大事一件都没第一时间告诉他虞长安。所以去往停车场的路上他生着闷气直往前走,每一步都带有严重的情绪。鹿鸣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虞先生把他丢在深夜里的大马路上。 进车里后虞长安几次欲言又止。他想质问鹿鸣为什么不告诉他,下了班还看书不告诉他,想上学也不告诉他,他就那么不值得交心和倾诉吗?他还想对鹿鸣说以后离那个姓宋的远点,可是他哪有立场这样说,他算鹿鸣的什么人。鹿鸣连晚回家是因为喜欢看书这事都瞒着他。 他见鹿鸣沮丧着一张小脸,心中因为自己不好的态度而感到歉疚。他想问问鹿鸣对继续读书这件事的打算,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吞回去——鹿鸣不会告诉他的。他只好问鹿鸣:“看什么书呢?家都忘了回,电话也不接。青青很担心你。” 鹿鸣抬起头,视线放到内后视镜上,和虞长安对视,他的眼神已经由刚刚的茫然变得清醒,他很想问问,那你担心我吗? 他回答:“随便找的一本。” 是。 他第一次见这本书的时候还和虞先生不熟,那时他匆匆扫一眼封面,记下四个大字和灰暗压抑的配色。虞老师对这本书深恶痛绝的态度让鹿鸣生出很大的好奇,可他不敢将它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齐阿姨清垃圾的时候把它给扔掉。鹿鸣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亲眼看着齐阿姨把垃圾桶里的东西一起放进大垃圾袋里拎出家门时,他觉得虞长安的一部分灵魂也跟着被丢弃了,当时他的心脏猛然抽动一下,难过和伤感的情绪席卷了他。 因此当他无意间在书架的最下排看见它时,便毫不犹豫弯下身将它抽出来,小心拿着,心里被什么触动了。而前些天那本读了一半还剩一半的被鹿鸣暂且搁下。从书名、封面到内容都一样的晦涩和压抑。书里叫彦彦的女人二十岁遇到那个十七岁的男孩,然后不小心有了孩子,在家人朋友的反对下和男孩私奔到另一个城市。男孩后来成为一个有名的摄影师,他给彦彦拍了很多照片,多数是“人体艺术照”,说白了就是裸照。彦彦姣好的肉体被摄影师拿去换成了钱和名气,然后他开始花天酒地,频繁夜不归宿。期盼摄影师能浪子回头的彦彦终于在日复一日的无望等待中消磨掉了生命。 鹿鸣对其中一段记忆深刻:彦彦刚认识那个十七岁男孩时是他的语文补习老师,每周六在他家辅导两个小时。男孩不爱学习频频走神,彦彦便告诉他那句俗语:书中自有黄金屋,男孩看向彦彦,帅气的面庞让二十岁的清纯女孩忍不住脸红,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那书中有没有颜如玉呢?” “颜如玉”三个字让鹿鸣终于明白过来,这本是虞先生的处女作,书中的彦彦是虞长安的母亲颜如玉,摄影师是虞北廉。关于彦彦和摄影师的孩子,虞长安没有让它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方才虞长安站到鹿鸣面前叫他时,鹿鸣刚好看到结局:摄影师正在和新欢模特庆祝半年纪念日,而彦彦在家孤独死去。 她死了,鹿鸣的心跟着空了。鹿鸣好想哭,可有什么东西一直堵着,他哭不出来。没能发泄出来的眼泪造成了他的茫然,一直到坐上车,进了这个只有他和虞长安两个人的私密空间,他才缓过来,注意力才得以集中。他看着虞长安的眼睛,想的竟然是:幸好她留下了虞长安。鹿鸣从虞长安的眼睛里看见了“彦彦”的痕迹。 鹿鸣猜测虞先生写这本的时候精神一定受到了极大的折磨。他知道虞长安需要这折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记住,不会忘记。他忽然很想穿越到七年前,给23岁的虞长安一个拥抱。 “好像叫*。”鹿鸣说。他把上一本看过的告诉了虞长安。 “好看吗?” “好看。”是很好看,好看到他都不忍心回想。 接着两人都不再说话了。的悲伤氛围和瞒着虞先生的愧疚导致了鹿鸣的沉默不语,而虞长安因为鹿鸣对他的隐瞒感觉到一些失落。他送鹿鸣回家后又返回旧家,他告诉鹿鸣今晚就不回来了。 回旧家的路上,虞长安内心的声音吼叫着:“让他们做爱吧!”于是他进了家门连鞋都来不及换就打开电脑,安排千圣在父母离家的第二天带着小羊去游泳。 这一次千圣和小羊去了离家更远的露天游泳池。在写到两人出门时,虞长安忽然想到鹿鸣说的那句话:那天没有出太阳。 虞长安继续写:小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好怕今天会下雨。千圣也看一眼天空,说这不是大晴天吗!小羊对天气的变换有一种特殊的直觉,这可能和她生长在海滨城市有关。 露天游泳池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卖票的阿姨看看千圣又看看小羊,然后收了他们的钱,给他们两个储物柜的吊牌。 千圣不下水,他给小羊买好汽水就坐在泳池边的椅子上。小羊进入水里后就变成了小鱼,她游得很欢畅自在,和其他孩子比起了赛。有个看起来比小羊还小的男孩问她怎么游得这样好,小羊笑起来,她俏皮地说:“这是秘密。” 小羊从水里上岸时阳光已变得微弱,她湿漉漉地朝千圣走来,举起手拧了拧打湿的头发,她胸前的两颗小豆、微鼓的柔软小腹和骆驼趾都被阳光投下阴影。千圣就是在这一刻有了瞬间的眩晕。小羊站在千圣面前说走吧,然后伸出手拉千圣起身。千圣握住小羊潮湿的手,感觉握住了一颗长了毛的月亮。 他们在回家的途中遭遇了天气的突变,太阳迅速被乌云遮蔽,狂风大作,没几分钟就下起瓢泼大雨。小羊尖叫一声,然后拉着千圣向前跑,她边跑边快乐笑着。千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两人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小羊的裙子贴在她的身上,千圣觉得这时的她比穿泳衣的她还要迷人。进了家门,小羊被到处漏雨的景象吓了一跳,千圣却习以为常,他和小羊到处找盆子接水,然后用抹布和拖把吸干地上、桌上的水。忙完这些千圣累得摊在床上,小羊想把他从潮湿的床褥上拉起来却反而跌进千圣的怀抱中。千圣抱住小羊的双臂逐渐收拢,他在一片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中亲吻上了小羊的唇。他的下身早已硬得发胀,小羊趴在他身上,有着骆驼趾形状的私处刚好卡在千圣的阴茎上。小羊乖巧地任千圣亲吻和抚摸,她在千圣怀中软成一滩甜蜜的糖水。千圣的手探到小羊的背后,从她的缕缕湿发中找到连衣裙的拉链,缓慢拉下。拉链每降下一格都是给小羊和千圣一次停止的机会,然而他们任这个机会白白流过。 在虞长安的脑海中,小羊幻化成了鹿鸣,鹿鸣乖巧温驯地趴在他的身上,他脱去鹿鸣身上的最后一层布料,用青涩而狂热的吻来倾诉他对鹿鸣的迷恋。 小羊光裸着躺在床上,千圣的双唇仔细品尝她,分开她的双腿,舌头进入她那块禁区,让它们融化变软,接着他坚硬而邪恶的东西进到了小羊的体内。此后小羊细碎愉悦的呻吟声和滴落到盆中的水声常在千圣耳边回荡。 千圣的悲剧从此刻起便成为注定。 虞长安手中的烟积了几乎半柱的烟灰,全倒塌在桌面上。他关闭文档,深深吸一口烟,然后解开裤子释放出勃起的性器。他的右手握住它,靠想着鹿鸣完成了一次自慰行为。 当他再一次抬起头时,窗外已经晨光熹微。空虚和疲倦立刻袭来,他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卧室,盖上被子沉沉入睡了。 *取自伍绮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