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十六岁，刀碎的那一刻，她就疯了

    那个隐忍沉默的男人几乎立刻就出现在脑中。

    她忠诚的十六，有一张漂亮的脸，还有漂亮的身体，和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痕。

    池烈，灵光一现般，她食指摩挲着刀茎上的刻字，在心里轻轻地，不出声地念：一念清净，烈焰成池。

    有了思路，顺藤摸瓜，接下来的回忆就简单多了。

    清明谷谷主的影卫十六。药人谷的娈宠池烈。还有......更久远之前，在清明谷谷主还不是谷主的时候，在三百年之前，她是清明谷副谷主第三顺位候选人时，所拥有的第一把刀。那把碎裂殆尽的刀。那个遍体鳞伤的器灵。

    人的记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当年那么刻骨铭心，她以为能记一辈子的事，结果不过三百年，就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剪影。若非此刻回忆，大约就要永远埋没在三百年的阴影之下。

    可是，人的记忆当真是奇妙。她以为她已经忘却，当真去回忆时却又发现，模糊的记忆，仔细想来，反倒纤毫毕现，恍如昨日。

    彼时的她十二岁，还没有记起自己真正的来路和目的，只以为自己是个被遗弃在清明谷外的孤儿，被好心收养，当做清明谷的副谷主继任来培养。

    谷主是整个清明谷的核心，专研药物，副谷主就像谷主的管家，还是消耗品管家，得替谷主操心谷内，自小习得武艺，培养忠诚，负责保护谷主安全，必要时刻还得给谷主挡刀挡剑挡明枪暗箭。

    说是副谷主，其实和谷主私奴也没什么两样，在谷中地位稍高一些的人看来，也就比洒扫弟子强一点。

    当然，十二岁的她什么也不懂。

    这样的清明，这样地位微末的副谷主第三顺位候选人，得到了一把生了灵智的刀，是她的第一把刀，也是她的本命刀。

    生了灵智的刀和她配合默契，接连斩杀原先第二顺位，第一顺位的候选人，不过四年，仅仅十六岁的她顺利跻身副谷主继承人首选。

    十六岁，不过是她斩杀的人岁数的零头。

    怀璧其罪。一把有灵智的刀真的太好用了，一个十六岁的天才也真的太招人嫉恨了。无数目光向她聚集而来，处于漩涡中心的清明却一无所觉。

    在有心人的暗中探查之下，器灵的秘密暴露人前。

    大长老率先找上门来，距离他化神晋升大乘，只差融合一个天生地养，相辅相成的剑灵。

    他不常用刀，但也能凑合。刀灵虽于他不契，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但是他等不起了，他不得不尝试一把。

    要知道，若是再不晋升大乘，他的寿数便只剩了五十年。五十年，对于高阶修者而言，不过一次闭关，眨眼间就过去了。

    “妖斧之祸。”他屈尊开口。伸手就夺去了她的刀：“引发动乱的东西，趁早碎掉。”他看得出来，这刀是她的本命灵器。与无主器灵不同，若不碎刀，断掉他们之间的联系，他是无论如何也融合不了的。

    至于碎刀之后她怎么办？呵，是死是活于他何干？修者岂会理会脚下蝼蚁死活？不过一个副谷主候选罢了，谷中还有十几个备选，不缺她一人。

    老者面上大义凛然，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天无绝人之路，他想，一个诞生不到五年的刀灵，契约对象年纪也小，刀还没能完全打上主人的烙印，这是他的机遇。

    她想抢回来，可是将将结丹的她怎么可能是大长老的对手？大长老一掌推得她重伤吐血，当着她的面震荡灵气碎了刀，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团象征灵识的白光被他攥在掌中。

    白光左冲右突，却无法挣脱他的桎梏，又因与本体分离，渐渐虚弱下去。

    大长老夺去一个副谷主候选人的刀，就算那是她的本命灵器，也无人过问。管事只是又似怜悯又似施舍地吩咐弟子带她去医治。

    清明没有昏迷，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从刀碎到大长老离去，从眼睛恨得眼睛滴血到面无表情再到咧开嘴笑起来，声音越笑越大，表情却越来越扭曲，把抬她去医治的几个小弟子吓得够呛。

    小弟子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见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本命灵器与灵魂相连，状态密切相关，向来密不可分。

    世人都道清明谷新任的谷主是个疯子。他们不知道，这位新任的谷主，早在十六岁，刀碎的那一刻她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