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喻徭

    倪宛随手挽了个发髻,看着桌上自己整理好的笔记,想起那个耀眼的少年,陷入了回忆。

    ——

    6月23日,倪宛再次走进了C城精神卫生中心,今天是她待在C城的最后一天了,她希望能逮到一个劲爆点儿的案例。

    她跟在护士身后,安静地打量着四周的人,太多举止怪异的人了,这半个月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C城精神卫生中心号称是全华夏最厉害的精神病科医院,她本以为这次对病人的采访能对自己的创作有什么帮助的,可惜在她搜集的那么多资料中,没有一个人物的经历叫她眼前一亮......

    “倪小姐,你的那本实在是太好看了,我太喜欢你的文章了!”小护士一直在偷偷打量着倪宛,兀地出声,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激动和喜悦,“没想到你本人也这么好看。”

    “谢谢。”倪宛淡淡地笑着,冲着小护士轻轻点了点头。

    “那,那你就忙吧!期待的你的新作!”小护士激动得脸颊飞上了两朵红云。

    倪宛目送着小护士离开后,便开始物色新的“猎物”。

    “今天我也喝酒了。”

    “嗯,天气不错!”

    “你要喝酒吗?吃点啥呀?”

    “不过我还是喜欢下雨天。可以洗澡。哈哈哈哈~”

    “不吃肉!我吃花生米。”

    路过两个病人时,倪宛稍作停留,听见这神奇的对话后,她怀疑地看向注视着彼此的两人,确认她们真的是在聊天......好吧,这也行!?

    正当倪宛愁自己找不到人时,一名少年忽然闯进了她的视线。如果非要让倪宛形容一下自己的第一印象的话,那一定是——惊为天人。

    那是一名高挑瘦削的少年,肤色是病态般的苍白,因为纤瘦的缘故,一大片衣服都空落落地兜着风,薄薄的脂肪层下青紫色的动脉走向明显地凸起。少年有着一头茶色的碎发,发丝遮掩了眉眼,倒透出一股忧郁文艺的范儿。他的面部线条较为柔和,看着叫人亲近。

    倪宛觉得这个少年有点过于漂亮了,她下意识地就走向少年,同他打招呼,“你好。”

    少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稍稍沉默后,就微笑着回答,“你好呀!”

    走近了看少年,倪宛又忍不住感慨造物主的不公,同样都是人,怎么有的人就可以这么好看!不得不说,少年的容貌过于昳丽了,那细腻柔嫩的皮肤,狗狗般黝黑的下垂眼,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嘴唇,都叫倪宛为之惊叹。

    “我叫倪宛,宛如的宛,你呢?”倪宛露出友好的笑容。

    “喻徭。”少年的声音低沉磁性,但语气十分温柔。

    “哪个喻呀?尧?是尧舜禹的尧吗?”倪宛询问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少年,见他神态疲惫,眼里布满了红丝,眼下也淤积了重重的青黑色,少年露出的手腕上确有捆绑的痕迹。被电疗了吗?看着挺像个正常人的啊......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嗯,是比喻的喻。尧不对,是徭役的徭。”

    “哦~”倪宛点了点头,还有人取这个“徭”字啊?不过她并未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

    “我是一名作家,来这里采集材料的。”倪宛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可以采访下你吗?”

    “啊?采访?我吗?”喻徭明显有些吃惊,惊慌地挠着后脑勺,拘谨得很,“那,那我要怎么做啊?”

    “哈哈,你不用紧张,就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我已经采访过这里的很多人了,都是为我的下一部作品做准备。”倪宛看着有些局促的喻徭,想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不必拘谨。

    没想喻徭却微微侧了侧身,避开了倪宛的接触。

    倪宛收回尬在半空中的手,并未在意,“可以吗?就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说。”

    “要出书吗?”

    倪宛点点头,“我会把这些资料整理好后,编成小故事出版。哦,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泄露你的真实信息的。”

    喻徭认真地点点头,“那就会有很多人知道我的故事吗?”

    “当然,嘿嘿,毫不夸张地说,我出的书,还是蛮有知名度的!”

    喻徭闻言低下了头,过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倪宛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我接受你的采访。”

    “真好!嗯——就是很直白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进来这里啊?”倪宛同喻徭坐在同一根长木椅上,打开录音笔和自己的小册子,做好了奋笔疾书的准备。

    喻徭没有立刻回答。

    倪宛也不催他,就静静地等着,

    喻徭大约沉默了半分钟后,才幽幽道,“因为我杀人了,但是他们说不是我杀的,是池胜杀的。”

    在倪宛疑惑的目光中,喻徭轻声道,“他们说池胜是我的另一个人格,也活在我的身体里。”

    闻言,倪宛顿时瞪大了双眼,好家伙,真逮着刺|激的了!她认真地点头,示意喻徭继续说下去。

    喻徭皱着眉,继续说,“我是个同性恋,我有一名恋人,他叫秦玉,秦始皇的秦,宝玉的玉,他......我很爱他。”

    倪宛握着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太激动了,遇上这么猛的料,她的书一定能大卖吧!

    “他比我大十岁。对了我现在十六岁,所以他是二十六岁。我们之间相差五厘米——”

    “啊?什么五厘米?”倪宛的神色有些不寻常,不是吧?五厘米,那他俩的尺寸差得有点大呀?是这位骚年太短了?还是太长了?欸嘿嘿~

    “身高。”

    倪宛失望了,“嗯嗯,那你多高啊?”

    “我现在一米八五,我觉得我还会继续长高的。”喻徭信誓旦旦地说。

    “嗯呢,确实。你继续。”

    “我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家里人一直顾着赚钱,没人照顾我。后来家里有钱了,没让我再去学校读书,而是给我请了一名家庭教师。”说到这里时,喻徭明显鲜活起来,身上的抑郁气息一扫而光,眼中盛满了憧憬。

    “他就是我的家庭教师,他很厉害的,可以教所有的科目。他真的很厉害。那年我十五岁,刚上高一。我很笨的,几乎所有的教材都跟不上,可是他没有嫌弃我笨,而是很认真地教我知识。他讲课一点也不古板,他的课我都听得很认真。”此刻的喻徭明显是快乐的,身上的抑郁气息一扫而光。微风袭来,撩起喻徭额上的碎发,那双下垂眼盛满了干净,明亮得像颗黑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