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郅的心思
在看不见她的时候,他会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这朵花,既然大哥已经摘了,那就摘了,留在大哥的房里罢了。可他偏偏忍不住,她呢,不知道是随波逐流,还是真的对他也有心,半推半就的,就成就了好事。 如今在怀里,又会想,这花太美,太妖,见了就会迷惑人心,自己若是能忍得住才奇怪吧。 丫头婆子们低着头把饭菜摆在桌上,府里一向简朴,他的午饭也不过三菜一汤,而今多了一碗燕窝粥,是厨子给她做的。 他将她的位子安置在自己的左手边,一只手就搭在她身后的椅子扶手上。 看着下人们来来去去寂静无声,屋里最终只剩下汤匙碰触碗沿的声音。 她吃得不多,叫他多看了几眼。 “我吃不下了。”她不得不解释。 垂着头,干干净净的耳垂上并无耳洞,自然,也就没有耳环。 再看头上,也没什么首饰。 女人跟了男人,无非所求吃饱穿暖,走出去人人艳羡,她这样出去…… 他喉咙突然有些发痒,站起来出去吩咐了几句。 吃过饭,玉琴将她的书包拿过来,她便坐在窗前看书,双腿并拢着,披风被她盖在腿上。 林郅瞪了玉琴一眼。 玉琴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在这里碍眼,躬身退了出去。 林郅越发的气不顺。 这府里没有女眷,下人们都忘了规矩。 他走出去,吩咐:“取一个脚炉过来。” 他告诫自己,这是给府里重新立规矩,并不是因为是她所以才如此,自然,也跟她将来的生死都无关。 这不是他的关怀。 只是警告下人要懂规矩。 无关。 所以他走了出去,离开了前院,往后头去看大哥。 结果发现安乐郡主来了,他连忙避开。 安乐郡主乃是荣王爷的掌上明珠,从前跟大哥极好,两家甚至隐约有结亲的意思,可是大哥病了,婚事自然不了了之,否则,卫国公府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冷清。 “阿铉是我对不住你……” 安乐郡主在哭。 她坐在床边,林铉看着她,神情温和。 “昨夜我听说府里有事,吓得再也睡不着,干脆去了母亲的小佛堂跪到天亮,只求菩萨开恩,怜悯一二……,没想到你竟然坐起来了,这可不是大喜事?日后总会慢慢好起来的是吧?” 郡主的眼神含情脉脉。 林铉没有丝毫的窘迫跟不耐烦,眉眼舒展着:“你别担心,如今这样我已经极为满足……” 林郅转身走了。 玉琴去跟连晚说:“姑娘,要不咱们回去?二爷往常这个时辰都在书房见客了。” 连晚一沉浸进去就忘了时辰,闻言回神,立即站起来离开。 她现在知道的其实也不算多,但明白之前男人应该是卷入的案子不小,说不定跟宫里都有牵扯——闹不好,还得把她的小命搭进去,她还是要低调才行。 她不问两个兄弟什么,他们也从来不跟她说。 身体就算再亲密过又如何? 除了荒凉,竟是没剩下多少。 她带着玉琴,慢慢走回后头,这次非要自己拿着书包,玉琴拗不过,只能让她背着。 她把书包斜斜的跨在肩膀上,手伸进去摩挲着里头的书纸。 越走越近,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 连晚颤抖了一下。 那哭声,与其说听起来悲凉,不如说柔媚。 连晚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躲开。 第二反应则是看向玉琴。 她拉着玉琴低声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个时辰二爷在见客的?” 玉琴也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是二爷身边的小厮宝锋说的。” 连晚觉得心里的凉气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很快就想通了。 既然是林郅将她带他书房的,那就说明她可以在他书房里,而宝锋这样小厮,没有经过允许,又怎么会跟玉琴说这样的话。 很显然是受了某人的指派。 可是,叫她来干什么? 抓奸? 她没有名分没有身份,也抓不着。说出来倒是叫人笑话。 那就是叫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觉得她认得够清楚了…… 那女子的哭声大起来:“我——一直很想你……,你别这样拒人千里之外好不好?” 她抖了一下,玉琴也抖了一下,缩在枯干的树叶底下小声:“姑娘?要不咱们走吧?” 这些事撞上总是不好。 连晚也想走,但她知道了林郅的意图,便不能走,看看玉琴,觉得这丫头的命可真好,起码比她好。 玉琴在公府里,有自己落脚的屋子。 而自己是没有的。 她好想跟玉琴说我去你屋里坐坐吧。 她不敢。 怕连累玉琴。 这个世界是会流血的。 越是往前一步步走,她越是小心谨慎,不敢出错,害怕功亏一篑。 她刚要开口,林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你永远都是我——” 剩下的话没叫人听清。 但连晚的脸色已经白到吓人。 玉琴连忙扶住她:“姑娘!” 连晚晃了晃:“西暖阁好像可以,我们去哪里。” 玉琴连忙将她的胳膊搭在肩膀上,半扶半抱的将人扶进西暖阁去了。 这里原来是林郅暂时休息的地方,后来林铉说自己身体好了,不叫林郅来了。 里头林郅的东西不见了,床褥倒是还在。 连晚:“我头好晕,叫我睡一会儿。” 玉琴以为她是伤心难过,其实她并不是。 她是突然发现自己的作用恐怕已经用完了。 林铉已经好了。 而林郅,今天不是也没有动她么? 那若是日后,这两兄弟娶亲,府里有了女主人,她可就太尴尬了。 当然,尴尬还在其次,她更怕自己小命不保。 跟旁的一比,性命当然是至关重要的。 也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她总觉得林郅看她的眼光不对劲。 林铉应该不会主动杀她,可林郅就难说了。 肉体的亲昵能代表什么呢? 有很多人会觉得,欢爱之后就成了最亲密最牢固的关系。 可是,她自己的经历看来,这关系可真是吹弹可破,连纸糊的都不如。 想到这里,她不敢再睡,起身走到窗前桌上,拿了书又在读起来。 自己跟师兄要的书都是当今的人写得,里头虽大多数都是风土人情,可是也偶尔稍微涉及时政,令她能够多了解一下当今的局势。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