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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 黑幽幽的忘川河畔那些红色的花正在无风起舞。 “新娘出现了!”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成千上万的花儿们左右摇摆,像是在进行着某种古老的唤醒仪式。 奈何桥上的灵魂们依旧沉默的向前挪步。孟婆盛汤的手微微一抖,然后看了一眼绵绵不绝的队伍,瞳孔微微一震。 平时沉寂的黑色河水,此刻却在桥下起了波澜,慢慢的像被人用手搅动了一样,在中间形成一个漩涡。 拦路的小鬼差看见了,趁着大鬼们也被这动静吸引没注意,挪到孟婆旁边小声的问:“真的出现了?” 孟婆打汤的手依旧不紧不慢,声音徐徐响起:“天道或许如此。” 小鬼闻言噤了声,任何事情只要跟天道扯上关系,那就不是他一个小鬼能管的范畴了。他悻悻的退回自己之前站的地方,看了看桥下。 黑乎乎的水泛起浪,拍打在除了那些花外一毛不拔的河岸上,这一下子,看热闹的大鬼小鬼才发现,忘川河的水并非是黑色的,只是红的发黑,和浓稠的鬼气胶着。 花儿们的呼唤似乎只是河水泛滥了一会儿,没有唤醒沉睡在水中的所谓的那位“大人”。它们沉寂了几秒,开始更大动作的躁动起来。 这时,异象才发生。 冥界黑沉沉的顶上飘来一朵深红色翻滚着闪电的雷云,强大到让冥界刮起风的鬼气从河水里四处飞散,一个模糊的虚影从河中心的漩涡里逐渐凝实。 去到往生的灵魂们被这风刮的东倒西歪,更有新死不久的魂借助这滔天鬼气开始趁乱逃跑。第一次见到的鬼差们都被这现象惊到了。 河中心,一个男人披散着长及脚踝的头发身穿墨色长袍从虚影里走了出来。他伸了伸懒腰,睡眼惺忪的好像才刚刚睡醒。平时失足掉落河里的鬼物只会被河水吞没,魂飞魄散,但是这个男人却赤足而立,丝毫不受河水影响。那些水反而轻轻贴着他的脚面浮动,像是在讨好一般,最后被他嫌恶的抖掉。 轻轻一摆手就挥散了雷云,男人就像玩玩一样轻松随意。 “大人!鬼神大人!” 天界有天神,鬼界自然也就有鬼神。鬼神也叫阴神,跟天神不同,鬼神不是来自于人的修炼,而是于自然而生。鬼界如今仅有三位鬼神,一位为忘川之主,一位为天地血煞凝结,另外一位似乎为上古之神了,如今已不知在哪处陨落沉眠。 而现在,鬼神之一的忘川之主仿佛不想搭理这些小花。 花儿们不死心的齐声呼唤:“新娘出现了!” 那双眼睛才亮了,脚步轻盈的踏过水面走近。 “当真?”凛冽的声音像干冷的风刮过冰谷的萧瑟感,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 他向花儿们伸手,那些花瓣便顺从的缠绕在手上。恍惚间,婴儿降世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识海里。那只稚嫩的左手无名指根部缠绕着天帝允诺的――鬼神新娘的专有胎记。 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嘴角带着一抹抑制不住的欣喜和好奇。他在河边坐了一会儿,赏赐似的摸了摸那些和他亲昵的花儿。 虽然耽搁了一会儿,但男人觉得还赶得上。 在他身形消失后,被他摸过的花突然蹿高了不少,在一大片中红的也尤为起眼。 *************** 郑家 今天周日,是郑家小儿子郑涵的18岁生日,郑家父母为此特地让郑涵回家过,所有人一起准备了许久。本来郑涵十八岁应该按惯例请大学室友吃个饭约个party的,但因为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救他命的某个大师在做完法后说郑涵16-18岁是个坎儿,如果过了18岁生日后他依旧安好,就会平安一生。所以他这几个生日都在父母家人的陪伴下度过。而之前的16和17岁生日,都很顺利。至于为什么是大学室友,是因为孩子因体质原因被人建议呆在阳气多的地方,所以上学太早。 天还没黑,郑涵的母亲王雪和大姐郑小芸早早的就为郑涵忙碌了起来,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响起厨具碰撞声。郑涵的二哥郑开在国外进修,为了郑涵的生日现在还在连夜赶回家的路上。 郑涵在二楼睡午觉,他的房间不像那些同龄年轻人的房间,充满着机甲篮球和18岁该有的蒸汽朋克,而是摆着一些庙里请的或者开过光的各式各样用来锁魂的“法器”。只有床边有一副哑铃,床头一张肌肉猛男的挂历告诉着来客这里应有的一些年轻人专属的朝气。 大师说过,郑涵虽然是被神选中的孩子,但他的出生是天道的异数,所以不仅他的三魂会比常人脆弱,连带着长相皮肤等等也会不完全继承于自己父母。他小的时候身体隔三差五的就生病,总被父母含在嘴里养着。但他是个正常的男孩子,被人说弱的时候也会不服气。所以他一有机会就拼命锻炼,拼命增肌,结果练了好几年还是壮不起来,肌肉只有薄薄的一层。不过,郑涵觉得有总比没有好。 角落里的男人毫不费力的捏碎贪睡鬼的脖子后,正在一本簿上查阅郑涵之前的生活,他觉得这神棍倒是没说错,不过神不是天神而是鬼神,也不是选中的孩子而是选中的新娘罢了。 床上的人整个包在被子里,在姐姐扯着嗓子的叫喊里挣扎着露出了一截藕似的胳膊,在米色的被套里都白的发亮。 一只葱白的小手率先摸了出来,左手无名指上一圈被各个老师误会成纹身多年的细线状胎记,红的像血。手腕上纹了一个小小的辟邪符,鬼看了看,对普通的小东西确实有点效果,对于他就显得很随意了。 随后,男孩拱出了被子,露出那张过分秀气的脸。 郑涵揉了揉眼睛,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翻身踢开了被子。白色的睡衣被撩到了腰上,露出薄薄的腹肌。他的胸口戴着一颗舍利子,已经被多年使用润出了一层包浆。 “怎么一个午觉睡到了晚上?”郑涵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这样想着。 他没发现,摆在床角的拖鞋忽然从鞋尖向外变成了鞋跟向外,有东西上了他的床。 那床的一处微微凹陷。 今早似乎比平时要冷些,角落里吹来一阵风,让他瑟缩了一下,迷糊着把衣服扯了下来。 似乎有人笑了一下。 窗外刮起了风,恍惚要下雨的征兆。郑涵房间的窗户被风刮的咯吱咯吱的响动,原本开了一点的缝隙在床上的鬼突然转头放出森然鬼气后,又颤颤巍巍的合上了,只留下窗外隔绝的呼呼风声。 半梦半醒之间,郑涵梦见了一个人。 看不清长相,但他和他忘情的拥吻。郑涵有点惊讶,春梦就算了,但面前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女人吧…… 那人体温很冷,吻技也算不上好,但是特别的缠绵暧昧。郑涵因为各种原因,也没有实践机会,所以他好几回都碰到了对方的牙齿。舌尖吸允之间,有什么冰冷的一粒,小小的,从口津交换中被他囫囵吞了下去。不清不楚之间,不属于自己的手伸进了郑涵的衣服,在他的腰上轻轻一掐,惹得郑涵身体一颤。 “一会儿见……”冷气喷在他的耳边,让他头皮一紧。男人的声音很冷,字面意义上的冷。梦里的郑涵根本没把男人说的话放在心上。 那双手很凉,冰与火的触碰之间让郑涵上了瘾。男人的嘴唇沾上了他的体温,含着他侧颈拉扯,让那处皮肤微微一痛。衣服里面像灌进了风,呼呼在郑涵的胸部徘徊,然后停在了他的乳尖。郑涵别扭的动了动身体。再然后…… 再然后郑芸就到了。 “小涵!别睡了!快起来!二哥都到了,都在等你吃饭呢!”郑芸砰砰砰的敲门, 那双眼睛猛地睁了开,双眼从没有焦距到集中在一点。郑涵的嘴唇微微发红的,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那发麻的感觉让他恍惚以为不是梦境。胸口还有一丝古怪凉意,郑涵忍不住揉了揉,驱散那种复杂的感觉。 他翻了一个身撑着手想从床上起来,结果半路又因为躺酥了的骨头跌回床上;心脏还嘭嘭的跳着,被一个春梦弄的心神荡漾。郑涵忍不住嘀咕出声:“虽然是个男的,但吻技还不赖……” 床上那人斜躺着,听着赞美望着自己的“童养媳”满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