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 背井离乡

    大城市的夜晚觥筹交错，大量的彩色灯光闪烁着、明晃晃地刺进行人的视线，这一片繁荣热闹的市区是纽约的一角、是最光鲜靓丽的假象。而高耸的楼房之间，总有无名的昏暗小巷，骄奢淫靡背后藏着的悲剧故事，似乎在这演绎得彻底又荒谬。

    青年艺术家埃尔.卡雷诺好不容易在死线前完成了工作，准备和好友庆祝一番。

    夜晚时分他左拐右弯，挤进冷清却富有情调的酒吧，坐在好友的身边。

    好友布鲁恩.奎尔一副浓眉大眼的美国大兵样，金发碧眼、身材魁梧。他的脖子里空荡荡的，没有戴平时常见的十字架项链。他穿着略修身的T恤，显然那廉价的布料使之看起来微微泛黄。腿上套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面沾染了些暗淡的颜料，据他本人的话，是他为艺术奋斗的痕迹。他和埃尔算同行，不同的是，埃尔为了生计，在毕业后不断地接稿，基本什么都画过，近期甚至在各家漫画公司面试。而他则坚持高质量的油画创作。

    布鲁恩和埃尔是大学时期的室友，毕业后难得地没有各奔东西，他们都选择留在纽约寻找机遇。几年下来，除了偶尔出现的意外事故，二人的关系还像大学时那样亲密，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布鲁恩正不符合他一米九的壮硕样貌，缓慢地品尝手中的鸡尾酒。

    “不来一杯血腥玛丽了？”埃尔招来服务生，“柠檬水，谢谢啦。”

    服务生秉着职业精神，端给他一杯柠檬水。

    “咳——”布鲁恩斜看了他一眼，“耶稣基督在上，你就别提那事了。”

    “哼哼，这次我请，喝多点。”埃尔抿了口柠檬水，“这次甲方很满意我，说不定下次还找我合作呢。”

    “下次的事还不一定呢。”布鲁恩调笑说。

    埃尔干笑两声，手指轻抚上耳边半个纽扣大小的机械装置。

    它在他耳边轻微震动。

    自那位传递者去他的公寓找到他，并且拉他加入那组织已经一个多月。他在闲暇时间没有多重视元老院亲自写给他的手册和注意事项，顶多当成一项消遣。

    这机械装置被传递者描述为神赐的礼物，它的用途，简单来说，就是通讯器兼翻译器，还有保证佩戴者在太空中也能维持生理机能。

    通讯器的震动，意味着元老院有事找他。

    埃尔无心回应元老院，他不想被打断赶完稿后的美妙假期。

    两位老友喝酒聊天到半夜，埃尔因为柠檬水喝了个水饱，一边被埃尔灌了不少酒的布鲁恩几乎不剩理智了。

    “悠着点，老伙计。”埃尔搀扶住布鲁恩，艰难地走出酒吧。埃尔不止一次默默抱怨布鲁恩的体重，可他偏偏喜欢看这大汉醉得东倒西歪的模样。

    埃尔选择了离他们座位较近的酒吧后门，走出去后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巷子，只能根据酒吧的灯光看清路口的方向。

    距离地球几百个扇区的宇宙中心之地，元老院的元老们正观察着这两位青年。

    他们依据圣典的指引，在几千个扇区和无数行星里找到了地球上名为人类的种族，紧接着，人类便被认为是宇宙中情感最丰富的生命体。

    他们此时并不需要和其他成员一样的强壮战士——元老们也明白凭借人类的肉体甚至不能达到作为战士的合格线——他们需要创造者，帮助他们缔造迄今为止最强大的武器。

    在情感和想象力极为丰富的人类中挑选，是最佳答案。

    他们也希望找到了对的人选。

    “地球的埃尔.卡雷诺。”

    埃尔听到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确定声音的来源，便看见亮蓝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什么啊……又是他。”埃尔咕哝。

    “在下是来自星域扇区0的传递者，在此替元老院通知你，”传递者的身影——不如说是模糊的光晕——略微靠近了埃尔，他礼貌地自报家门，表明目的，“你属于宇宙警察组织奥利森尼，即将前往中星接受元老院的指令。”

    元老院，这个从宇宙诞生之初便存在的群体，掌管着警察们的秩序，为和平的大局而行动。元老们更是自奉为神的生物，拥有绝对强大的能力，知晓宇宙的所有知识。

    “对不起，我得先把他送到最近的旅馆，你等会来找我。”黑发青年对传递者喊道。

    “在下不得不把你带到元老们面前，请原谅在下的无礼。”传递者的语气毕恭毕敬。

    “你不会是要绑我去吧——”埃尔话音未落，他的眼前出现一片强烈的白光。

    “呼，不讲道理的外星科技。”

    他在睁眼，就出现在中星的传送设备中了，肩膀上也轻了不少。

    “我天，布鲁恩去哪了！”

    “他还在地球上，相安无事。”传递者回答，“以及你刚刚说的，外星科技，在下必须提醒你，外星是个相对的概念。”

    传递者——不如说是人一般大的螳螂，绿色的外壳反射着传送大厅的灯光，他端正了几只脚，意识到自己得开始工作了，他对埃尔眨了眨眼：“成员埃尔卡雷诺，你过多地关心你的人类同伴了，元老们等你好久了，在下马上就带你过去。”

    大螳螂名为切洛谷，他不同于普通的奥利森尼成员，不会专门守卫某个星际扇区，他作为特殊职位，负责传递元老院的旨意或命令、在奥利森尼的成员间传递元老院的思想和理念、管理传送大厅。正如他的职位名称传递者，切洛谷是无处不在的中间人。

    埃尔打心底地尊重传递者，可他大虫子的样貌着实令人不适。

    “不用了，成员切洛谷。情况简单，不需要其他元老亲自接见他。”苍老的声音从大厅一角传来，“我是元老艾斯卡得那，特别成员埃尔卡雷诺，我们需要你去星际扇区1451收集情报。”

    艾斯斜看着一人一虫：“作为奥利森尼的新人，你也不能游手好闲，你将加入成员圣赛尼亚的小队，而这次任务算是……用地球方言来说，任职测试。”

    “好的，元老艾斯卡得那大人，在下这就通知圣赛尼亚，派遣适合的飞船前往星际扇区1451。”切洛谷饱含敬意。

    “任职测试……好吧，可是我还是个没有经过训练的菜鸟，还不知道怎么做。”埃尔发出疑问。

    他至今都没明白奥利森尼的运行机制，元老院给他的手册详细记载了元老院以及奥利森尼的起源和历史，而最重要的成员分工和具体工作内容却一笔带过。

    “所以让你去做情报收集这一相对安全的任务。”艾斯飘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缓缓解释，似乎把埃尔当成了低智力生物。

    它没告诉埃尔，1451是犯罪率最高的地区。

    艾斯一直不同意把人类纳进奥利森尼，可它的元老同事们都认为，破格的尝试是必须的。

    干脆他第一次任务就死掉好了，这样可能就不会有第二个地球人加入了。

    它看不起地球人。

    不能让地球人的情感肆意妄为。

    是的，情感。

    在艾斯眼里，情感是罪恶之源。

    而情感丰富的人类，是罪恶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