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

    “程康哥哥，程康哥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迈着小短腿在金灿灿的麦田里奔跑。

    此时正值麦子收割的季节，辽阔田地里四处散落着一个个精壮的汉子，他们高高挥起镰刀，粗壮的手臂带起肩部、腰腹精悍的肌肉，刀锋划破炙热的空气，麦穗应声倒伏。

    在人类冲出地球，移民宇宙之后的新纪元里，这种靠人力种植农业几乎成为了历史。但是随着几十年前首都星爆发大革命，这个偏僻的星球开始缺少能源，无法与首都星展开贸易，转基因作物种子开始逐渐匮乏，这个星球的技术无法独自支撑起转基因作物的种植，只能逐步退回到大航海时代之前的古典农业种植，为了节约能源，收割也是靠人力进行。

    听到呼唤的程康直起身子，摸了一把汗。在那样一群高大、魁梧的汉子中间，程康的身形透出少年特有的清瘦，晶莹的汗水从他的胸肌一直淌到瘦削平坦的小腹，沿着腹股沟没入裤子中。

    “小托尼，怎么了，是爷爷出了什么事吗？”

    在这座小村子里，程康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听说他的父母参加了革命，在战争的中途有了他，为了革命事业，他的父母把程康送到乡下爷爷家，也免得收到战火的波及，但是随着和平的到来，程康却直接到父母牺牲的消息，从此他就在这里与一个爷爷相依为命。爷爷的年纪很大了，最近几年阿兹海默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总是把程康认错成他的父亲。

    这个长着小雀斑的小男孩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军…军人，你家来了好多军人。”

    程康皱了皱眉，随着托尼回家。

    在一众粗劣的土坯石砌灰扑扑的房子前，足足有十几辆飞行器悬停在半空中，那流畅的机身闪烁着银色寒芒，动力系统在稳定的运转，发出微弱的声音。这样的飞行器只有这颗星球的执政官都不曾拥有，程康只在曾经帝国之音的报道中见过。

    在他家低矮的门口站着两列士兵，黑色的军服剪裁得体，合体收腰，突出胸部与肩部，彰显纯粹的力量感。往日最热衷八卦的爱丽大婶都只敢躲在篱笆后面张望，因为这些军人身上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冽锋芒，或者说，杀气。

    程康犹豫地慢慢走近自家的房子，副官的目光冷淡得扫过他汗湿的衣领，走入房间，不一会儿，一条修长的大腿跨出来，黑色闪亮的长筒靴踩在松软的泥土上，逼近程康赤裸的双脚。

    埃里希·海因里希伸出带着作战手套的右手：“你好，程康。我奉海因里希将军之命，将带你离开B－351星球，前往首都星”

    程康抬着头看着那双幽蓝的双眼，打了一个小小的寒颤，他悄悄咽了咽干哑的喉咙：“我要见我的爷爷。”

    埃里希平静地收回右手：“跟我进来，你爷爷会解释一切。”

    程康见到爷爷躺在床上，心里一紧，顾不上身前高大冷峻的军官，直接越过埃里希扑到床前。

    老人费力地睁开双眼，但已经看不到什么了，他伸出手摸索到孙子粗糙的双手，浑然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柔软稚嫩，心下一恸：“小安，爷爷快不行了。海因里希将军是你父亲的战友，我把你托付给他，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啦”

    程康从小是个情绪不太外露的孩子，但此刻他的泪水大滴大滴得砸到地上，声音里充满的惶恐和悲伤：“爷爷，我不要走，我要留在你身边”

    老人已经无力在说些什么了，只攥了攥程康的手就合上了眼睛。

    “不…爷爷…爷爷。”虽然早有预料，但在他迄今短短16年的生命里，少年第一次遇见死亡，不能不为之痛苦万分。

    埃里希静静得站在程康身后，等待他抒发此刻的不舍、痛苦以及惶恐。从此在这苍茫大地上，程康只能孤身一人面对命运的洪流。

    三天后，程康登上了远航的飞船。

    作为从小在田间地头长大的穷小子，程康在这艘军用飞船上产生了很严重的“跳跃综合症”。不同于普通商用的星际航行船只，军用舰艇设计之初更注重机动性，为了给武器腾出空间，它的反重力系统被大幅减弱，在进行虫洞跳跃时，经过训练的军人可以适应重力的紊乱，但是程康几乎要去了半条命。

    埃里希把程康独自一人送到休息区就大步离开。程康头痛欲裂，脸色发白，躺在洁白的床单上的四肢酸软无力。

    门板上突然传来“咚、咚、咚”三次敲击声，这三次声音间隔毫秒不差，程康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门外识别系统就为埃里希打开了房间。看来那敲门声音不过是埃里希进门前的通知，而非请求。

    埃里希走到床前看到程康躺在床上孱弱不堪的样子，轻轻皱起了眉：“我没考虑到你未经训练，应该让你休眠到航行结束。”

    程康回：“这点难受没什么，我可以适应。”

    埃里希微微漏出点笑意：“不错，有点你父亲的样子。”

    程康有些讶异：“您见过我的父亲？”

    埃里希取下军帽，漏出金子般灿烂的发丝，浓密的金发被梳理的一丝不苟，他说道：“是的，那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拖过来一张椅子，坐到程康的身边，细细打量着这个少年。

    程康有着典型的东方人的特征，乌发黑瞳，眉骨到鼻翼拥有婉约起伏的流畅线条，下颌比较窄俏。他的四肢非常修长，又富有肌肉的弹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身体还藏着另一套器官。

    埃里希拿出了体检报告：“你的第一性征是alpha，第二性发育产生了紊乱。”

    程康脸色突然变得又红又白，两只手紧紧拽着床单，他盯着埃里希幽蓝的眼睛，却紧闭着嘴唇，沉默不语。他没想到自己隐藏了16年的秘密，短短三天就在这个陌生人面前暴露在阳光下。

    埃里希接着说道：“由于第二性征激素的起伏紊乱，你第一性征不太明显，在alpha里面只是最劣等的C级，几乎与bata无异。你对自己的信息素掌控力怎么样？”

    程康忍受着面前这个军官像冷箭一样的直白话语，羞耻而愤懑地开口：“情绪激动的时候，信息素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