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森罗殿。(玉势/深喉)
仰头地望着她,他的目光顺从、纵容甚至含着一种微笑。两片唇抿得紧,唇与下颏之间那段距离的皮肤绷着,其实只凭眼睛很难察觉笑意。但是秦娥觉着那微笑带来的引诱,以及藕断丝连的拉扯感是缠绕着她手腕的一段银线。离他越近,那种带着如同静止于炎夏的、腐烂的体香越是逼近了她,只觉胸口闷热。那袍子的靛青色布料上,有一种流水般的光的触感,手指所经之处,他一贯干巴巴、也不见几两肉的腿根有些湿凉,令她指头下面覆着蜡油般软滑。“做了润滑……”他虚虚地笑,“这样进来会舒服些。” 果不其然,那两股之间的缝隙稍微湿润,也许经过之前扩张,并不那么规规矩矩地合拢着。但她尝试着伸进两根手指的时候,他忽然狠狠一颤。有一瞬间因为颤抖而挨得更近,秦娥觉着他脸颊的细汗要滴落下来。 太慢了。她的胸口、小腹深处升起的一股热流抢先于思维忽然活跃,这种涌流告诉她,实在是太慢了。她竟然专注地试探深浅,不顾几次抽离令后面黏液潺潺地淌出来。赵雏哼一声好痒,紧闭着的嘴巴不得不张开,那一瞬间她几乎分不清这种渴望为何。他慢慢蹭进来床,裤子挂不住腰地垂下,两腿在袍子下有些难堪地交缠。 屏风遮不住的弱光跳动着,一对弓鞋静静躺在铺平的阴翳上,夹竹桃粉色的丝绢面子黯淡。黑靴交叠地倒在一边。秦娥不记得这是自己头一回用手,一切触感都是新奇的:她渴望着进入对方,但是并非基于生理上的舒爽,也无快刀斩乱麻般畅快,而是觉着进入的过程可以很漫长很漫长。尽管褶皱里浸透了黏稠状的液体,只是那些凹凸不平的位置仍然比她手指粗糙。她不能温和地处理一件残忍的事,自以为有足够耐性,其实毫无分寸的插抽对于承受者更像一场折磨。一开始赵雏还能磨着性子,合着她的频率一点一点溢出委婉低回的呻吟;然而她愈是慢,他反而愈来愈疼,横冲直撞也不如现在的疼痛。恐怕是好些日子不必使用后面,过去习以为常的姿势,一时竟也觉得难受。他情不自禁夹住两股,倏然意识过来那等同于夹住她的手指,脸色一白:“娘娘怎的不用……?奴怕没清干净呢。” “……公公夹得真紧。” 她眉尖蹙起的弧度深了些,听不懂是责怪抑或玩味。赵雏讪笑着说些荤话:那是,那是娘娘给的东西么,不夹紧了怎能怀上……他明着激怒她,以祈祷她怒极之后动作能更快些,那样也换来自己舒服。她空着的手抬起的时候,赵雏以为会受上一个嘴巴,结果只是腰被掐住。一股风溜进袍子,往汗衫下的小腹里灌。 光线这样昏黄旖旎,他竟然觉得反胃。 她用指尖蹂躏着深处褶皱,每回觉得步入止境,他都闷哼着摇头,示意再往深些。他努力分开因为疼痛而蜷起的腿,表面镇定,实则心里也开始焦灼。他回忆着情欲降临的感受——但为什么只有疼。为什么只有撕裂一样的疼,即便进入更深也无法唤醒他应有的欲望,这种作为人的原始本能的东西,随着很多次被使用恍恍惚惚变得迟钝。视线扫过房梁的一道灰,自屏风左往屏风右,逐渐有东西顺着肌肤细细腻腻地流出来。秦娥猛地一顶,他在断断续续的呻吟里失了声,才反应过来是涎水淌在脸上。他慌张一把拭了,却想不起来何时开始走神,也不记得自己两目空空的模样,满口哼的全是疼。 赵雏方才侧身,能够对上秦娥正脸。忽然她几乎手脚并用地把他翻个儿,他脸陷进被面,脖子被从后狠狠掐着,呼吸不上,眼冒金星,逼得眼眶迅速红了。 她用膝盖抵着他的腿根,强迫性地掰开已经充分张开的两臀。一条缝隙楚楚可怜,吸吮着夹不住的黏液。 “莫非您只喜欢来强上的?” 秦娥气息很细。赵雏无法看她的表情,但是很快失去心思估量那句话里的情绪。她果然改用玉势,假如说刚才是和风细雨,那么现在瞬间疾风骤雨。他用臀部牢牢夹住那根柱状,头晕得牙关有些颤。他想将自己当作一道锁,一分一秒被冷冷的簧片撬开。也不知道玉势撞进什么褶皱,一下子令他腰疼得挺不住,无意识往边儿闪躲一下。 他立刻知道自己犯下大错,急中生智,急促地喊一声“娘娘”,又在她尚未反应之前讨饶:娘娘——奴该罚。 一字一吸,声调儿仿佛与她躲猫猫般轻柔,说得缠绵极了。 他小心翼翼挪着身体,重新趴好她的身下。那处空洞由于摩挲,泛着由浅入深的红,为不让接下来伪装出的呻吟变为纯粹发泄痛苦的哀嚎,他只好咬死舌尖。 经历过体温已经滚烫的玉势,沉重地抵进他身体里,每一回开合都激起脊背一阵抽搐。赵雏竭力尝试不去呼吸,试着把自己逼入一种意乱情迷的境遇,即便窒息唤醒的欲望也罢。但他只清醒地觉得越来越疼,不想再要,却不得不要。肠道里烫得像是出血,他浑身很冷。不是失落萎靡的冷,而是逐渐找回对于自己知觉的掌控感的理性的冷漠。 有一瞬间,宁愿这样疼着。 秦娥翻过来他。好不容易得了呼吸自由,他忍下胸口的窒息感,晕头转向却凭借着本能向她讨好地笑。泛红的眼白看上去格外狼狈虚弱,如此,秦娥不禁大怒,迟来的耳光补在他侧脸上。 打得不重,但是指甲狠狠一刮,赵雏脸上猫挠过一般渗出红丝。 她扼住赵雏的喉,那根顶端挂着黏液与血丝的柱体,被顺势送进他的嘴巴。赵雏从不受过这样耻辱,亲口尝着自己排泄之处用过的东西,铺天盖地笼来的羞耻将室内全部陈设的轮廓都化作模糊。润滑的液体尝起来极其恶心,仿佛舔着冰凉的石头。而血腥臭。他不怕脏,只是这样的折磨,仿佛是他自己插入自己的后穴,姿态丑陋宛如艳尸上蠕动的长虫;自己为自己身体打开荒诞滑稽的欲望,就像臭虫啃噬尸体的斑,殊不知尸斑里繁衍出新的同类;是他自己扮演一个婊子的角色,又自己作为“她”的恩客。兴许是诡异的心理作祟,他竟觉着那根东西在唾液分泌之下变了味道,逐渐柔软又是膨胀,真与男人的睾丸与阴茎一般,在嘴巴里愈来愈升起炽热、充盈饱满。黏液与血腥气中衍生出一种陌生味觉,腥得真像伤口化脓流出的黄水儿,源源不断地分泌着。眼前像是有青纱蒙着眼睛,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一片青黑,而轮廓里,阴茎其上长着一个人形。确实——是阴茎上长着人,不断折辱他的那根器官才是权利关系最真实的本态。 他只是想,一声不吭地继续舔。那诡异的腥臭渗进舌根底下,他的脖颈以一个垂死般的弧度仰起,口腔以唾液为润滑,吃力地吞咽着。直至喉咙再也吃不进去,心脏抽跳着令他开始干呕。他不由得攥紧了秦娥手腕儿,到底不敢用力,冷汗湿润透了的指尖一滑,转为虚虚抓着衣袖。玉势掉下来的时候顺着呕出一口胃液,掺着晕开的淡红。脏兮兮的东西在地上滚开很远,赵雏依然抓着她,骨节扭曲得显得嶙峋,像是一掰开会折断的模样。 秦娥垂目,痛恨地搡开他。他侧面摔在榻上,闭着眼帘,忽然蹦出一句蠢话: “……奴很想您。” 她惊愕地望着他,并不理解经历这样凌辱之后,他仍然寂静地说着。于是她的手掌悄悄靠近,捧上绽开血丝的半张脸,缓慢地抚摸着脸上并不细腻的皮肤。 耳鬓厮磨,大抵如此。 知道这是劫后余生,赵雏低一低脸,下唇碰着她的掌根。这个时候的她素脸朝天,面孔苍白,额上也是覆着燥热出来的油汗,唇色有些不健康的艳红。她愣住了,恍惚自己像鬼——端坐于森罗殿、火海间的怨鬼,沉香色的衣襟泼洒着干涸的黑。再往上看,多么高的锦绣领口,多么光彩的璎珞项圈……遮不住摇摇欲断的脖颈呀。 她一哆嗦。赵雏阖目,仍道:娘娘舒服一些没有?奴兴许是老了,身子不如之前有用,但求娘娘不要嫌恶……几分真情假意无从辨别,往后不提。 宝莺叩门之后走进,秦娥的影背对着她躺在帐内。落日已归山,窗面画着月上梧桐,只瞧她影子竟显得憔悴不少。小丫头想不通,还自以为请赵公公替娘娘解闷儿是做了件难得的聪明事。“公公走之前给您留下了药,说能用以治疗娘娘宫寒之症。”她试探道,“娘娘看要不要……” 秦娥仍然背着,倦倦一颔首算是答应留着。 宝莺退去。她掩面,吐了口中玉势,眼睛呕出昏黄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