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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时间铸造了现实

    第二十九章    时间铸造了现实

    研究生的学习阶段,日程平淡而又紧张,钟挥几乎一刻不敢松懈,导师对他比较满意,因此到了二零一四年,六月下旬,钟挥顺利毕业,拿到了博士学位。

    钟挥成为博士,袁敏怡十分高兴,又举办了一场庆祝会,照例邀请了钟文皓,钟文皓这一次到来得愈发顺畅,钟挥已经是博士了啊,无论如何,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看到钟挥学业有成,钟文皓也是高兴的,家中有一个医学博士,假如将来需要去医院——那是大概率要发生的——终究是更加方便一些,也更感到安心。

    于是吃饭的时候,钟文皓便乐呵呵地对钟挥说:“小挥啊,你今年已经三十岁了,现在博士已经读了下来,是应该考虑自己的婚姻了,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听你妈妈说,好像还没有,从前是一心读书,没有时间恋爱,我也能够理解,可是现在拿到学位了,就应该想一想这件事了,或者我给你介绍一个?”

    还不等钟挥说话,袁敏怡连忙便岔开话题:“啊呀,小挥虽然是毕业了,可是马上要在医院里面轮转,当轮转医生也是很忙的,总得他成了住院医师,才好谈到这个问题。”

    袁敏怡与钟挥的联系一直比较密切,虽然钟挥寒暑假也多是住在外面,然而节假日终究是会回来,因此袁敏怡对于他的情形,比钟文皓这个常年不见面的人更加了解一些,毕竟已经这么多年,袁敏怡晓得钟挥是与一个男人住在一起,那个男人是个仓库夜班员。

    袁敏怡是在文化界,所以对于一些新兴起来的说法,她比别人了解得要早一些,已经猜到钟挥与南宫丹或许是同居关系,自己的儿子有可能是同性恋,否则明明有宿舍,为什么要住到外面去?甚至假期都住在那里?况且那个男人并没有和他收房租,两个人只是平摊食品和水电费,这就非常诡异了,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怎么会这样?短期或许还可以,然而这一住就是十年啊,怎样的关系能够长住十年,而且显然还要继续同住下去?

    袁敏怡也曾经婉转地问过钟挥:“小挥啊,住在那里不会打扰吗?”

    钟挥一笑:“还好吧,都已经习惯了。”

    自己当然是很习惯,至于南宫丹,大概是麻木了。

    见他不很在意的样子,袁敏怡又问:“小挥,你知道妈妈虽然和你有年龄差距,但并不是那种脑筋古板,不能沟通的人,如今年轻人的一些东西,妈妈也很能理解,现在的社会,正在讲多元化,人的感情也是相当多元,并不是一定要像过去那样,到了年纪就找男女朋友,如果你喜欢的人比较特别,妈妈也可以接受。”

    袁敏怡当时的态度特别谨慎,仿佛生怕吓到了钟挥,钟挥则是满不在意地笑着说:“妈,我和大叔没有在恋爱,只是同住。”

    顺便打个炮之类。

    钟挥可不认为自己与南宫丹的关系已经进展到温情脉脉的程度,曾经的往事,虽然逐渐远去,但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南宫丹虽然尊严感偏低,但并不是没有自尊,“原谅”这个词对于他,与其说是宽厚仁慈,不如说是卑微懦弱,两个人从来没有提到过道歉与原谅的话题,因为没有什么意义,所以钟挥对那句“如果认识过去的我,或许会原谅现在的我”,就比较无感,与其希望南宫丹透过从前的钟挥,来原谅后来的钟挥,还不如时间直接逆流,让自己回到过去,那样自己一定可以妥善处理当时的心情与行为,不会犯下如此不可弥补的错误。

    见钟挥否认,袁敏怡便没有继续问,只是从此对钟挥愈发表示关切,营造出一种“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妈妈讲”的氛围。

    此时有袁敏怡引开话题,钟挥本身对钟文皓的态度又比较冷淡,于是钟文皓便也没有就这件事继续说下去。

    钟挥当轮转医师的医院,依然是本校附属医院,比起完全充当免费劳力的实习期,轮转医师是有工资的,于是钟挥便打算换一个地方住。

    这一个周六的早晨,钟挥和南宫丹说:“大叔,我们明天去XX小区看看房,好不好?”

    南宫丹有些诧异:“啊,为什么呢?”

    “大叔,我现在正式开始工作了,轮转期很重要,之后是住院医师,住院医师要求二十四小时不能离开医院区,住处也必须要在附近,大叔的这套房虽然距离医院不是特别远,不过毕竟仍然有一定距离,遇到紧急情况怕赶不及,所以我就希望能够换个地方住。这里离大叔值班的仓库是有些远了,所以请大叔先辛苦一阵,暂时搭乘公交车,等以后买了车,大叔就可以开车上下班,我的计划是,轮转一年半,争取那之后就通过考试,成为住院医师,到那时就可以存钱买车,大叔去驾校学车考驾照,开车上下班。”

    虽然住院医师的薪金不及主治医师,不过倒是也还行了,南宫丹听他这样说,想了一想,便道:“你自己住过去就好了。”

    在这里十年,还没住够吗?

    钟挥一笑:“大叔,你应该直面这个问题。”

    南宫丹:直面什么?给你强迫性交吗?

    这件事最让人难受的,就是心理上的抗拒和身体上的快感构成强烈的冲突,南宫丹无法从心头抹去过去的暗影,这间房子,是钟挥强要住进来,两个人继续发生性关系,也都是在钟挥的半强迫要求之下,到现在就连南宫丹自己,每当脱去衣服,给钟挥进入的时候,都恍然将肛门直肠当做了性器官,当然穿上衣服之后,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可是回想起交媾时候的场景,真的是很令人惭愧啊。

    虽然身体有所畸形,然而南宫丹也是有本能需求,从前解决这样的需求,都是自己握住两根阴茎自慰,有的时候是双手各握住一根,也有时是将两根阴茎攥在一起,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当时自己的感觉是,很痛苦,没有任何快感,只觉得羞辱,只是这些年来,虽然并非自己情愿,肛交却也成了另外一种解决需求的方式。

    起初总是有所抵触,然而当钟挥的阴茎在自己肠道里运动了一会儿,一种难言的快感便从身体深处升起,如同潮水一般不住地起伏,是很和缓的潮水,并不激烈,不是那种澎湃猛烈的快感,然而那种骚乱到发痒的感受,却无法克制,那种瘙痒从小腹一直蔓延到大脑,挑动着自己的脑神经。

    这样情欲的潮水可以持续很久,这种时候,南宫丹脑子里的许多想法都已经排除,所想的只是细细地体验这种感觉,努力寻觅这种感觉,这样的时刻,南宫丹有一种化身为猎人的幻象,一向十分平庸的自己,忽然间竟有了猎人般的敏锐,如同追寻猎物一样追踪着这种快感,将它努力保藏在自己身体里,尽量多享受一会儿。

    只是清醒之后又会感到惭愧,快感的力量太过强大,让自己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许多事情。

    钟挥躺在自己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前额上,有些疲倦地说:“片子里面说,当医生本身很惊险,不需要在毒品上找刺激,我是觉得,吸毒就好像性交一样,高潮之后会有巨大的失落感,所以我对毒品不感兴趣。”

    当时自己不知怎么,竟然回应道:“啊~~我倒是不那样。”

    虽然有一点失落,然而那种失落不是突如其来的,就好像涨潮的缓慢速度一样,温热的潮水是在浸泡了许久之后慢慢退去,不会有那样一种“倏忽来去”的仓促感,或许是年纪的关系,南宫丹不太适应那种太过猛烈的东西,像是这样慢慢地来,缓缓地去,对于他来讲很是合适,无论是到来还是离去,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转折不会太剧烈,当高潮退去之后,躺在那里静静回味,心头有一种缱绻的感觉,淡淡的怅然。

    听了他那一句话,钟挥转过头来一笑:“这就是前列腺高潮和阴茎高潮的区别。”

    南宫丹:“……小钟,难道你也……”

    钟挥:“我在网上查到的。”

    有一个男同性恋的QQ群,大家在那里面交流。

    此时看到南宫丹那一脸古怪的神情,钟挥笑道:“大叔,无论如何,我们之间已经是这样的关系,共处了十年,要分开无论如何有些为难吧?如果真的是只是我自己搬出去,而大叔一个人留在这里,每天早晨回来,不会觉得有些不适应吗?”

    南宫丹设想了一下那样的情形,钟挥走了,这里只留下自己,似乎是恢复了以往平静的生活,然而早上下班回来,桌面上没有再放着做好的早餐,只是一间空屋迎着自己,从前本来是习惯了的事情,此时想一想,竟然有一点莫名的落寞。

    南宫丹瞬间就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关于溥仪的书,写书的是溥仪的侍从,说溥仪在身边的时候,觉得不自在,压力大,但是溥仪离开了,又感觉空虚失落,想念溥仪,其实溥仪曾经很严重地殴打过他,身份差距又这样大,居然发生了这样似乎十分真诚的眷恋感情,南宫丹看着书,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是不是无论怎样的关系,时间久了终究都会产生一些感情?不过他还是不愿意自己变成这样。

    钟挥这时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大叔,我们一起过去吧,房租我来出,大叔的这间房就租出去,得一点租金,这些年一直住大叔的房子,现在大叔可以用这种方式将租金收回来了。”

    南宫丹叹了一口气:“明天先去看看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