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里。” 哄孩子睡觉的司衍伸手指着地图上的某个图案，抬眼对司徒说道： “离这不远有家小超市。看这标的，估计规模不大，应该是村民自己家开的。但好歹也是家店，吃的喝的肯定都有。” 说到这里，他特意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孩子。小婴儿此时在他怀中睡得异常香甜，全然不似刚刚撕心裂肺般大哭的样子。 司衍末世前连碗都没刷过，更别说照顾孩子。他们家族的每个孩子刚生下来，周围就围着一圈奶妈保姆。没有一个是被母亲亲手带大，也没有一个需要。 孩子刚哭的时候，司衍还犯愁应该怎样假装自己是个有着丰富育儿经验的Omega，这样才能保证自己能留在司徒身边。结果没想到这孩子刚被他抱进怀里就不哭了，还咯咯冲他笑。没多久就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哪怕四周丧尸吼声一片，也丝毫没有醒来的痕迹。 看得司徒拍手叫绝，大声惊叹：“这就是Omega吗？果然与众不同。” 其实司衍自己也很奇怪，因为毫无育儿经验的他是用抱猫的姿势去抱的孩子。姿势不标准到稍微有点育儿经验的人看见后，都会被他气得暴跳如雷。不过幸好眼前这位别说育儿经验了，可能连生活经验都接近于零。连抱孩子都做不好的司衍才能顺势理直气壮笑着说：“的确是这样。说来惭愧，我恰好是个非常擅长养孩子的人。” 的确惭愧，因为他什么都不会。 “那真的太好了。”司徒打开挎在肩上的迷彩包。里面塞得满满的，全是各种婴儿用品。司衍仔细一看，发现大多是奶瓶尿不湿之类的日用品。奶粉之类的婴儿食物少之又少，他简单看了一下，竟然还是空盒。至于大人吃的食物的更是一样都没有。 司衍猛然想到司徒刚见面时问自己的那句：“能不能奶孩子？” 原本想仗着对方脑子缺根筋儿，游刃有余地借机去骗这个超强战斗力护着自己。现在一看形势，自己这个连做爱都没做过的Omega可能要马上产乳喂孩子，不然再多的谎言都是假的。他只就觉得大事不妙，表面还在云淡风轻地哄着孩子，心里已经慌成一片。 不是他不想，是他真的没有！ 司衍之前还想如今这个世道，就算是再缺心眼的人也该学会未雨绸缪，更何况身上还带个孩子，所以司徒身上肯定会有些婴儿吃的食物。有她这个超强战斗力在身边，肯定很容易找到补给。再靠他引以为傲的美貌和诱惑力，司衍有十足的把握在司徒这个缺根筋儿的白痴意识到自己不会照顾孩子之前，用身体把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别跟他说什么Omega当自强，要学会独立自主做个新时代好男人。这是关系到生死的乱世，不适合和平年代。司衍承认自己就是个柔弱无力、战斗力为零的废物。他现在就是个离了alpha就会死的莬丝花。 然而司衍万万没想到事实是还没等自己开花，就可能落得个花自凋零、人要死，今天晚上喂丧尸的下场。他真的万万没想到司徒这个女人竟然真的缺心眼到吃完余粮，现找Omega的程度。 “正好奶粉喝完了，你就...” “我跟你说！” 司衍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紧紧抓着司徒的胳膊不放。 “现在是21世纪，你知道21世纪最缺的是什么吗？” “啊？”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司徒的话，也扰乱了她的思绪。一时间她愣在原地，任凭司衍拽着自己扯东扯西。 “是人才啊！” 司徒：？ “而人才要从娃娃抓起。” 司徒：？ “你需要的是一个只能喂奶的奶妈？还是一个能保障你的孩子有无限未来的人呢。” 司徒想回答“我只要找个能喂饱孩子的就行”，但猜到她会这么回答的司衍直接用话语强行忽视了她的下一句。 “你不用说，我都懂。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材？”说到这里，想起孩子是空岛真吾的司衍停顿了一下。“朋友的孩子更是如此了。好友临终托孤，这份信任怎么能随便辜负？没错，这更需要我们认真、仔细、贴心、科学去照顾。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年轻有为的青年企业家。还有谁能比优秀的我更能带给孩子优质的教育呢？” “再苦不能苦孩子，就算是末世也不能轻易懈怠对孩子的教育。现在丧尸进化的这么快，谁能保证他们几年后不会跟咱家孩子争夺高考名额？” “更何况..”司衍换了个姿势，让孩子能在自己怀里更舒服地安睡。“这孩子跟着你又哭又闹，估计这段时间也没过什么好日子。明明我俩今天第一次见面，小家伙在我怀里竟然能睡得这么熟。可能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也许这就是上天特意安排让我在这末世中遇到你们，让我做照顾她长大的人。” 从他说到好友托孤那里司徒的脑子就已经听糊涂了。这也不怪她，猜到她中文程度严重缺少实际运用的司衍从孩子成材那里，就特意加快语速、降低声音。确保自己的每句话说的是字字清晰，但司徒一句都听不懂。 只有说到最后那句他才是最适合照顾孩子的人时，才把语速音调恢复到正常水平。为的就是让自己这些话显得有理有据，让对外界什么都了解的司徒以为他才是最好的选择，从而就算如今的他不能喂奶，也能心甘情愿把他留在身边，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虽然像司徒这种身体机能卓越的人很容易就会发现他说话风格的变化。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以用“日常口语里就容易出现这种情况”的理由去骗她，也可以用“不好意思，我以前学过辩论，说话时总容易这条”的借口去骗可能连辩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 总之，司衍有一万个理由去骗她，只为了自己能留在她身边。 结果就是司徒成功被他忽悠地接受了司衍现在不能喂孩子的事实，并且俩人计划天亮后去临近某个超市补充点物资。 末日后夜晚里最安全的无疑是有着钢筋水泥的屋内。虽然这荒郊野岭找不到合适的房屋避难，但周围的丧尸也被司徒杀得差不多了。本来就人少的野外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更何况拎着两条军刀的司徒还在身边。 俩人将车停在路边某棵树下，简单生火解决了晚餐。约定完轮班守夜后的司衍抱着孩子就在车座上沉沉睡去。 初次在野外过夜的司衍原本担心突发意外，觉得自己就算睡着也睡不熟，更何况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哪想到他刚一闭眼，睡意就瞬间席卷全身。自从丧尸爆发后再也没睡过一个安慰觉的司衍就这么奇怪地一睡到天亮。 他是被几声奇怪的吼叫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见的是窗外有飞鸟盘旋的天空。还未从睡意中彻底清醒的司衍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怀里的宝宝——临睡前司徒说这个孩子叫宝宝，理由是她觉得所有的孩子没长大前都叫宝宝。司衍试图忍着吐槽的冲动纠正她的错误，但一想到纠正完可能面临的给孩子取名的问题。嫌麻烦的他直接装傻微笑说：“嗯，你说得没错。” 同样被吵醒的宝宝困得眼睛甚至都没睁开，像是马上又要睡过去。就在这时，司衍听见自己的车旁又响起一声吼叫。 那不是丧尸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动物世界里经常出现的——狼！？ “！？” 司衍猛地捂住宝宝的嘴，生怕再被吵散睡意的她会嗷的一声哭出来。然后一个侧身，抱着孩子钻到车座底下。 狼！？ 为什么会有狼？！ 是普通的狼还是丧尸狼？！ 不不不，无论是哪种狼他都受不了啊！！司徒呢？！ 意识到不对劲儿的他向四周望去，可他现在的视野范围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天空和那棵已经枯萎的老树。看不见低吼着徘徊的饿狼，也看不见本该守护他俩的司徒。 司徒人呢？！ 为什么司徒没有叫醒自己？ 为什么她人消失不见了？ 随时可能被狼一口咬断喉咙的恐惧吓得司衍大脑一片空白。有太多的疑惑等着去解答，可他却不知道任何一个的正确答案，也没有精力去想。 现在的他只能抱着孩子蜷缩在车中，恐惧无措地瑟瑟发抖。往日的游刃有余全都散去，白皙的脸上只剩下恐惧。就连那双总是微微上扬尽显魅惑的眸子也因惊恐的泪水，如今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惹人怜爱。 这是他难得不用演的楚楚可怜，可惜现在无人欣赏，只有一匹狼嗷嗷吼着要吃他的肉。 就算司衍早就接受Omega会任人宰割的结局，可他一直有种迷之自信，相信自己的魅力一定会骗到个alpha任劳任怨保护自己。 没想到... 一想到昨天还傻傻地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司徒竟然违背诺言跑了，而且还给他留下了个拖油瓶，司衍就气得直在心里骂街。 Alpha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说什么要保护他，这才一个晚上就把他摔了，可恶的alpha！ 如果不是怕骂声会把那条狼叫来，他可能直接抱着孩子直接骂出声。又气又怕的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脸贴在宝宝身上，在心里无声跟宝宝抱怨道： 孩子你太命苦了。 你命苦，我也命苦。咱俩这条命都拴在那个负心汉身上，结果她不知道跑到哪自己逃命去了，真是一点都不顾咱们娘俩的死活！ 估计马上咱俩就要成为外面这位大爷的早餐了。来生托生个好家庭，一定找个不会随便抛弃孩子的爹妈。 无声流泪在心中怒骂的司衍此时猛然发现一件事，他在宝宝的衣服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不同于婴儿身上常见奶香味的异香，更像是存在于中药铺子中某个药材的味道。他突然想起昨晚睡前自己似乎也闻到了这样的香味，但当时的他还没等意识到不对劲儿，就立刻昏睡过去。 现在想来，自己昨晚安然熟睡一夜的反常应该和这个味道有关。本来就像非人类的司徒带着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想到这里司衍仿佛看到了希望，又在意识到宝宝连牙都没长出来的事实后继续痛苦暗骂司徒。 就算有异香又怎么样啊！难道指望个娃娃救自己吗？只不过是丧尸的早餐多了点香料罢了。 越哭越难受，末世后的委屈都因为这个发泄口哭了出来。哭得原本被吵醒准备好好哭一场的宝宝都被他吓到，眨巴着眼睛傻呆呆地看着司衍呜呜捂嘴哭着。 “当！当！” 头顶传来的敲门声让司衍下意识抬头望去，就看见司徒一脸是血的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吓得他差点紧紧抱住孩子，一副看见鬼的表情。 昨天晚饭时，司衍借助篝火微弱的光亮仔细观察了司徒的长相。和她恐怖的战斗力不同，司徒长着一张温柔文静的脸。 那是一张宛如昭和时代的黑白电影中文学少女的脸。只是看见那张脸都能想象到她穿着黑色水手服坐在树下，在微风中翻阅书页的安静模样。可惜这幅场景还没在他脑海中完全成型，司徒手中擦拭的那两把宽大的军刀就把他拉到了现实。 如果是在平时，司徒的样貌绝对是加分的魅力项。但是此情此景看着这个肤色惨白如纸，还满脸都是血的司徒，司衍只觉得自己看到了鬼。 “你...你...” 他抽噎着想要求她别过来，就看见司徒像扒橘子皮一样轻轻松松就徒手把反锁的车门拆开了。 司衍彻底看傻在原地。尽管此时的他心中又哭又怕又气又惊，但在司徒眼里自动等同于一件事——他哭了。而意识到这件事的她也没有表现出alpha常见的怜香惜玉，温柔地询问司衍的状况，而是非常不解地问他： “你怎么哭了？” 这句话让司衍瞬间清醒。发现她一点歉意都没有，还明知故问，气得司衍抱着孩子瞪着司徒，一句话都不说。这让司徒更是一头雾水，问他： “你是不是饿了？” 司衍：？ 司徒转身从一旁拿出好几袋东西。袋子上沾着血迹和令人作呕的不明液体，一看就能看出是从丧尸中硬生生抢出来的物资。 刚刚还在气司徒抛弃自己的司衍瞬间了然。她估计是怕自己和宝宝碍事，趁自己睡觉的时候跑去抢物资了。一想到对方拼死拼活抢物资时，自己只是抱着孩子睡觉，还怪她是负心汉抛弃自己。一向自认是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司衍都忍不住内疚了一下。 “嗯，是。”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强行抑制住哭腔，故作镇定地对她说： “我的确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