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怎么中午突然回来了哥？”

    正午的太阳从窗户打进来，投影出细碎的光斑。向砚背对着没感觉，陆幸被刺得一眯眼，“管我，做你的题。”

    向砚坐在书桌前，他哥躺在他床上玩手机，手上夹着根没燃的烟在指间磨啊磨，就是不能点，只能望梅止渴。

    窗帘被陆幸拉上了，蝉鸣与带着躁意的阳光被一层布隔开，卧室里只开着冷白光台灯，空调吹得人昏昏欲睡。午休时间从上午放学到下午上课有三个小时，已经被向砚吃饭磨去了一个小时了。

    每天中午学校的固定作业是十几道数学填空题，难度比例7:2:1。反正总是要有那么一两道他不会的，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刁钻的，让人头疼又无可奈何。

    于是他开始开小差地想陆幸为什么中午回来了，黑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天热人不爱动脑，嘴又比脑子快，想着想着他就问出了口。

    “哥，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什么玩意儿？”手机差点砸脸的陆幸半坐起身。

    “去年你没分手之前还挺滋润的时候，不就像现在这样吗。翘班，一直盯着手机看，不理弟弟我，然后接下来就是夜不归宿……”

    “停停停。没有的事。我什么时候夜不归宿了？你的晚饭是谁做的？”

    “那你就是等我睡着以后再出去和人家……”

    “……”

    几句话的事，向砚屁股已经离开凳子，从床尾爬到了陆幸旁边。手撑在陆幸腰两侧，一双晶亮的眼仿佛带着浓浓的好奇，正请教着他的八卦。

    “哥，你一般在上面还是下面？”

    “……”

    陆幸掐着烟，有一种迫切想要点上狠狠吸两口再尽数喷吐在弟弟干净的脸上的冲动。

    但他没有。

    陆幸拿烟头在向砚脸上点了两下，看起来非常想教训他，但他还是很快承认了。

    “上面。”

    向砚呆了一呆，陆幸衬衫扣子解了几颗，从向砚的角度看下去能看到明显的胸肌线条，无端性感。

    他再看看自己平坦的胸部，为什么我没有？

    下一刻向砚就被挥倒在了自己床上，枕在枕头上看起来懵懵的。

    陆幸丢了个毯子在他身上，把快揉烂了的烟扔进垃圾桶，站在他床边道:“作业写完了就睡午觉，劳逸结合，少胡思乱想些不利于学习的事情。到年纪了，自己想谈恋爱了就谈去，不要影响学习，谈了领我这儿看一眼，别憋着自己。从小时候一看见我就喊‘我要妈妈，不要哥哥’起，你爸，我老子，就不让我说你一句，到了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吧？昨天还背什么孝悌呢，你悌了吗？”

    向砚抱着毯子，根本就不怕他，只是若有所思地问：“哥，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陆幸气得踢了一下他的床，恨铁不成钢：“奶奶的，这就是你关注的重点？”

    “对不起哥哥，让你生这么大气……”他低下头，“我知道你不会真的跟我计较的。不过，你要是以后没有小孩，我一定会给你养老的。”向砚眨巴着眼睛，认真地说。

    陆幸“嗤”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咱俩谁养谁还不一定呢。”说完咯嗒一声给他带上了门，回自己房间抽烟看电视去了。

    .

    哥哥走了之后，向砚扯开毯子，脱下校服裤子扔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盯着自己下半身看。

    内裤贴着阴唇的那一圈又湿了一点，但他摸了摸阴唇，又没有感觉。

    但最近他总是做些颠来倒去的梦，自己有时候在上面，有时候在下面，空洞无法填满一样的痒从两腿之间爬遍全身。

    想要被触碰，想要被抚摸，想要拥抱，想要更多。

    没有人会给。

    .

    下午去上学的时候向砚撑了把遮阳伞，走得很早，没等贺商行。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肩被人拍了一下，对方“嗨”了一声。

    向砚回头一看，是他同班同学，叫蒋跃。

    蒋跃生得脸胖体瘦，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和向砚差不多高，170出头。平时在班上座位离向砚挺远的，两人不算特别熟悉。向砚只记得刚开学军训的时候对方很羡慕地问过自己一句“你头发哪烫的？这么自然。”

    这会校园里还没什么人，对方主动打招呼了向砚就把他邀请到自己伞下。学校南北跨度广而东西窄，从校门口到班上走得慢的话得要个六七分钟，总不能叫对方一直晒着。

    “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来得好早。”蒋跃动作和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想替向砚拿伞还是想避开他的伞。

    向砚说：“你也是。”

    “上午在体育馆的时候我看你摔倒了，没事吧？”他关心地问。

    向砚慢吞吞地说：“啊，我没事，我哥接住我了，没摔着。”

    蒋跃惊讶地看着他：“原来那是你哥？怪不得你们后来还一块儿走了呢。”

    “只是家住得近，邻居家哥哥。”

    说完向砚有点后悔了，干嘛说这么清楚。早知道说是表哥得了，反正贺商行也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他还能不认吗？

    “哦……那你哥成绩挺好的啊，我老在学校里告示牌上看见他名字。”

    还行吧。

    “我还在篮球场看见过他打篮球，他都不吃晚饭的吗？一直打到晚自习打铃！我们班好多人都看到过他呢。”

    怎么可能不吃饭。

    “不过他好像性格不太好……”

    确实。

    “不过我今天在体育馆都看见了，他都扶你了，感觉他人还不错呢……”蒋跃声音突然变小了下去。

    听着听着，向砚觉得不太对劲，他疑惑道:“他都快毕业了，这么有名吗？”

    蒋跃突然挡住对着向砚的那一边脸，咳了两声，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其实吧……我……我……”

    向砚脚步停住了，感觉自己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其实吧，砚砚，我暗恋你很久了。”

    “……”

    ——啊？

    有如一道晴天霹雳划过。

    这走向，怎么跟向砚想得不太一样？陆幸的嘴是开过光了吗？

    向砚深深地愣住了。

    蒋跃没敢看他的表情，又自顾自说下去，“我之前……一直看你们经常一起回家，拉着手，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

    说完他握住向砚撑伞的那只手，那一截手腕摸起来凉凉的，滑滑的。蒋跃紧张兮兮地说：“如果不是的话，砚砚，我可以追你吗？”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向砚想抽出那只被握住的手。

    “你……你好漂亮……”对方放下手，手若有似无地擦过鼻子，又垂下来，“你这么漂亮，肯定不只我一个对你……”

    “对不起，但我是个男的。”向砚忽然不想给他撑伞了。

    蒋跃眼神热烈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砚砚。我还会长高的。我……”

    向砚觉得对方脑回路清奇，不想搭理他了。收了伞，就往自己座位上走，没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