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海边初遇大学生,哑巴一见钟情
涨潮了,收网的时机已到,再晚就难收了。 步惊云从码头上站起,朝自己撒网的那一片区域走去。他从少年时代起就住在这片海角,对这儿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自小丧父,母亲改嫁到霍家后,在一次海难中与继父也不幸丧生。他是在这之后的高烧中烧坏了嗓子,从此无法开口说话。可他天生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他性格也孤僻,渔村和他同龄的孩子见了他都躲得远远。之前他们中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趾高气昂地扯着嗓子骂他臭哑巴,然后被步惊云不急不慢地摔到沙滩上单方面殴打,吃了一肚子沙。从此再没人敢惹他,同时他也没有任何朋友。步惊云孤独地长大,打了鱼拿去集市上卖掉,回到继父在海角的小房子里,偶尔在码头上坐着,旁边放一瓶啤酒或者捻一根香烟,看着海平面,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也有人觉得他这样有大哥风范,霸气,像头孤狼,便自发跟随他。“简直就是古惑仔!”村里的老人看不惯这样,有时在背后偷偷骂两句。步惊云听到了也不在意,他从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这样我行我素地活到了二十二岁,他的人生轨迹终于在某个节骨眼上发生了一点改变。 他这片海边的积雨云,遇到了内陆吹来的风。 初遇青年,是在常去的那个码头旁。青年上半身穿了件松垮的白衬衫,被海风吹起的时候像鼓起的白色布口袋,一头长发飘拂起来,仔裤挽到膝弯,两只白皙的脚泡在水里,低头摆弄着什么。那人背影第一眼看上去像个女仔,但是他身形又不似柔弱女子,模糊的性别看起来更加惹人好奇。 步惊云皱起眉,身后小弟立刻识了颜色凑上前去,“云哥,那小子中午就在那儿坐着了,是个游客来着,但旅馆那家不是前两天才搬走么……要不先把他赶走?”步惊云当他是空气,大步流星走到青年身后,抱着胳膊,脚尖点了点他身边。 青年终于注意到他,回头的时候扬起下巴看他,正对上步惊云黑漆漆的一双眼。 步惊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渔村里长大的男男女女,他没有一个放在眼里过。青年一双桃花眼睁得圆圆,鼻梁秀气高挺,唇珠的弧度圆润,抬头看着他的时候嘴角还微微张开,露出雪白牙齿,完全是一张属于男子的俊美面庞。 村里有影像店,小弟之前献殷勤,给他塞了几张偷来的成人碟片。他表面上嗤之以鼻,但半夜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看,里面无非是皮肤白皙的日本女人或者欧美女人,在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下露出或痛苦或疲惫的神情。情欲被老旧电视屏幕上映出的肉体之间的机械运动点燃,他这时会掏出半硬性器,随意撸动一会儿,直到射出来。这一贯是他发泄性欲的方法。人的脸到最后都是模糊的,从未在他心里留下过任何印象。 而看到青年这一眼,像是风在平静海面带起一阵巨浪,俊秀眉眼似乎镌刻在他心里一样,他第一次这么想了解一个人。按照词典里的释义,这就是见色起意了,可他还意犹未尽。步惊云已经忘了自己原来的打算(把他撵走,然后自己坐在码头上旁独享一瓶啤酒),青年欲张口询问,脸上同时露出几分平易近人的笑意,更显得眉眼如画。“请问你是北水招待所安排来的人吗?” 步惊云未经思考,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青年呼出一口气,似乎放松了很多,站起身来,向他伸出手以示友好 。“那么我这段时间先托您照顾了,我是甘肃那边过来取材的,中文系,聂风,今年十九岁。”然后举起手里的相机,原来他一直在低头摆弄它。 步惊云握住了他的手,却因自己无法出声回答他而感到窘迫。他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如此的情感。他从未因为自己不能发声而感到不方便,现在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汗珠从他头上流下,握手的时间太长,青年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几分不解。 还是其中一个小弟走上前替步惊云开口,“哎呀,我们云哥他不会说话的啦,但我们村里的旅馆前段时间刚……”步惊云骤然转身,脸色沉下来,像低气压的天空,一眼就让小弟乖乖住嘴。他再次抓起青年的手腕,冲自己家方向扬扬下巴,示意朝那边走。小弟们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步惊云把聂风领回自己家,青年被拽着走,一路还冲他们回头微笑,似乎是带着几分歉意。 “云哥这是……”“是要讹那小白脸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