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笙笙崽崽:他会后悔那天没把自己带走吗
司淮和司允年纪还小,再加上一直在司空谷长大,未曾见过大户人家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对赵嘉佑的话不过是一知半解。可是他们却明白,那二师伯定然是惹了师父不高兴了,所以师父才会这么生气地从酒馆里离开。 甚至,甚至现在不理他们,自顾自地往前走。 司允年纪尚小,小短腿磕磕绊绊地根本跟不上自己的师父,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含着一泡泪水,不知是因为生性倔强,还是因为顾不上而迟迟未曾掉落。 “啊呀!”司允大概是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衣摆,吧唧一声摔在地上,连带着眼里的泪花都摔了出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前面纤细的背影:“师父……” 那猫儿似的呜咽,让只顾着自己往前走的祁安歌回过了神。他猛地脚步一顿,转身看到摔倒在地上的司允,又看着蹙着小眉头一脸复杂的司淮,他心中咯噔一下,立即跑过去,把倔强着抿嘴,想要自己爬起来的司允抱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小允儿,是师父不好…… 祁安歌眼热,他一边道着歉,一边把脸埋在司允的怀里,似乎是想要汲取他的温暖。 他自然知道那个人成亲了,可是他却控制不住地去想、去欺骗自己:万一那个人还在想着自己呢?万一他是被逼与别人成亲—— ——可是现下他已经是惊风阁阁主了,又有谁能够逼得了他? 夜里他辗转反侧的时候,他也会想着,那个人到底心里有没有自己、喜不喜欢自己……他应该是喜欢的吧,否则怎么会对自己做那种事情…… 可是现在,他是遇上了更加喜欢的人吗? 司淮站在一旁,他再年长也不过是个孩子,他看着祁安歌抱着司允,似乎把自己遗忘了一般,心头也有些小委屈,眼底浮满了泪花。 他慢慢走上前去,轻轻握住祁安歌紧紧攥住司允衣服的手指,嗫嚅着喊了一声:“师父……” 祁安歌的掌心一暖,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轻叹一声,露出苍白又勉强的笑容来:师父没事,在二师伯那边没吃饱,师父带你们去吃,好不好? 这么哄着,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抱了起来。 两个孩子突然被最亲近之人抱在怀里,仿佛方才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立即眉开眼笑,抱着祁安歌的脖颈,叽叽喳喳地说起自己想吃的东西来。 巷子口,粗布麻衫的人恭敬地向另一背手之人作揖,随后轻声开口道:“大人,基本能确定了。” 那人微微一动:“哦,如何?” “方才那人路过属下身侧,属下闻到淡淡的莲花香气,与卷轴上所描述一致,想必是……想必是与那宝物离得太近,沾染上的。”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粗哑的声音在巷子中回荡着,随后又猛地收了笑:“今晚便动手。”他顿了顿,微微侧过身,“不管是什么,一定要得手……若是能够找到那样宝物,也不枉我找了这么久……” “是!” 夏季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不知是外头虫鸣声太闹人,抑或是这天气太燥人,又或者是……他心里那个人太闹腾,未曾睡着的祁安歌再次听到房顶上传来瓦片被踩动的声音,他蹙起眉头,却没有动身。 连日来,他多次听到这种声音,却因为这声响不会停留太久,再加上院宅之中并无其他异象,便也当做他们不过路过而已。 他不想去当什么英雄、出什么风头,也不想去招惹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便也不曾追究。 可今天的声音倒是持续了一段时间,倒像是,这回轮到他们了。 祁安歌放缓了呼吸,心中却也盘算着这些人的目的:他们在此地也住了有段时间了,他甚少出门,应该没什么仇家或者是觊觎他财产的人才是。 那他们是要做什么? 祁安歌心下一沉:莫不是,莫不是为了偷两个孩子?他近日倒是听说过几次孩子丢失的事件,若真是这些人抢的,那他们要把孩子带到哪里去?又要做什么? 这下,他不能再装睡了,这些人不知修为深浅,若是伤了两个孩子又该如何是好? 电光火石间,他已从屏风上取下自己的衣物穿好,几个跳跃间便出现在了屋顶之上。他身后便是一轮皎洁明月,浅碧色长袍似乎是被清冷月光浸染,惨白一片,再加上他肃杀的表情,倒是让那些趴伏在屋顶上的黑衣人不敢轻举妄动了。 祁安歌迎风仗剑而立,衣袍猎猎作响,还未曾开口询问这些是何人,就听得一声哨响,那些人像是听到了动手的命令一般,立即提刀冲了过来。他神色一凛,手腕翻转,挽出一个剑花,便迎了上去。 那些人的武功不弱,却没有法力,祁安歌松了口气,解决他们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的这口气还没松多久,便觉得丹田一空,渐渐竟是连手中的剑都有千斤重。 被下药了? 祁安歌乍一有这样的念头,紧跟着便觉得头晕眼花,甚至看不清眼前人的刀剑,只能凭着本能躲闪。 到底是什么时候…… 祁安歌一手拄剑,单膝点地,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圈人,司淮司允呢?他们又在哪里? 那些黑衣人方才吃了祁安歌的亏,现在虽然已呈合围之势力,却依然忌惮着不敢上前。 忽地一人站在祁安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祁安歌,冷哼一声:“若不是看你身手不凡,我倒当是个娘儿们呢——说,东西你藏在哪里了?” 祁安歌最是忌讳别人说他像个女人,撑着强弩之末的身体勉力刺出一剑,那被那人格挡开,自己也被轻易地掼倒在地上。 “还不说吗?”那人提着剑站在祁安歌面前,剑锋直指他的脸颊,冰凉的剑锋从他脸上划过,“若是再不开口,不说那两个小娃娃,怕是你这张脸也要毁了……” “……毁了脸倒是可惜了,不如挑断了手筋脚筋,让兄弟们先玩玩儿……”那人嘴角噙着笑,剑锋划上祁安歌的手腕,鲜血汩汩淌了出来。 手腕的刺痛非但没让祁安歌清醒半分,反倒让他的意识越飘越远,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他像是听到了司淮、司允的哭喊声,听到有人在喊“着火了”,可是一切又像是幻觉一般,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便这样被人得逞,要是被师父知道,他会不会气得不要自己这个徒儿?还有师兄……他会知道今天的事情吗……他……会后悔没把自己带走吗? 眼前的光影都被拉长,祁安歌缓缓闭上眼睛,不省人事。 顾修瑾赶到的时候,那人正不知好歹地往祁安歌身上凑着。方才被祁安歌打败的怒火现在仿佛都化成了欲念,肮脏的手拉扯着祁安歌腰间的系带。顾修瑾额角青筋绷起,衣袍飞扬起来,不远处的火光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扭曲,他一个起落便站在那人身侧,在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徒手扭断了他的脖子,又随手像是丢什么脏东西似的丢在一旁。 大概是这样还不解气,他赤红的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青冥剑,剑身嗡鸣起来,突然幻做无数虚影,一同刺入地上那人的尸首当中。 顾修瑾的脸上依然无甚表情,他低下头,看着许久未见的人,既心疼又厌恶,最终还是弯下腰去,把人抱了起来,却讶异于他身子之轻,也不管这人听不听得到,低声呵斥道:“你看看你,多丢人!” 他阴狠地看着那些举着刀剑却不敢上前的人,轻咳了一声:“把两个孩子带出来,其他,一个不留。” 不知何时从他身后窜出来的黑影,几个起落往黑衣人冲去,不久便听到那些人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