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擦边
元融左一拳右一拳地打着沙袋，汗水染湿了他的球衣，顺着小腿蜿蜒而下。 那鲜红的沙袋此刻仿佛异变，幻化成另一个男人的脸，男人眯着眼睛笑着，眼角一颗泪痣勾魂夺魄，元融一拳就把那个笑打得稀巴烂。 “砰”地沙袋倒地，元融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电话适时地响起。 他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手机屏幕，危险地眯起眼睛，没有备注，但那个号码他死都不会忘！鄢璟。 元融当然不可能理会，他咬开拳击手套，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进了浴室，常年的健身让他拥有一身腱子肉，鼓鼓囊囊，皮肤也黝黑发亮，配上短寸和不羁的眉眼，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可偏偏就是有人不怕死，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元融对着镜子摘下了裹胸，层层叠叠的白色裹胸都已经变得透明，映出一点奶头的形状，他一圈一圈地解开，一对大黑兔蹦了出来，他“啧”了一声，倒不是因为胸上被压出来的红印子，而是这胸怎么又大了？他都十八了，怎么还他妈发育呢？有完没完？ 他脱下内裤，用脚把内裤踢到一边，对着镜子观察起来，还没有勃起的性器垂着，完美地遮盖住了双腿间那个不该在男人身上出现的器官，倒不是他变态，因为他永远忘不了他曾经在尿尿时被突然闯进来的鄢璟指着问他是不是人妖，奇耻大辱！ 伴着阴魂不散的手机铃声，元融闭着眼睛冲澡，他也并非一直讨厌鄢璟。 他永远记得鄢璟刚搬来他们家隔壁的时候，穿着蓝色的小裙子，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乖巧地缩在妈妈怀里，见谁都甜甜地笑，一双大眼睛清澈又水灵，他以为是个“妹妹”，喜欢的不得了。 他爸也是，听人家邻居夫妻俩都是大学教授，两眼放光，他爸当了大半辈子的暴发户，最敬仰的就是读书人，兴冲冲地就想跟人家结亲，人夫妻俩只是笑，后来大人去屋里说话，只留元融和“妹妹”。 “妹妹”说话也很可爱，跟元融平时一起玩的那些臭小子还有那些凶了吧唧的小姑娘一点也不一样。 他们玩家家酒时，“妹妹”还会把刚采的小黄花递给他，问他要不要？元融当时年纪小，害羞得根本不敢看，“妹妹”只是歪头甜甜地笑了。 “妹妹”叫鄢璟，那段时间元融睡前都要和鄢璟通电话，不然就跪在墙角不起来，他爸反而不乐意，伸手就要打他，倒是被他妈教训了，他爸妈去房间里不知道合计了什么，之后就愈发纵容他了。 元融想，起码上幼儿园之前，他都很喜欢鄢璟，但是这份喜欢是建立在无知的基础上。 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他在幼儿园不要一个人尿尿，想尿尿就找老师，可他那时还没有性别概念，不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他看见老师在哄别的小朋友，就自己去了洗手间，当时正好没有别人，他就没去隔间，脱了裤子捏着鸡鸡就尿了起来。 他的手一抖一抖，尿柱也变换着方向，正当他不亦乐乎，有人进来了。 是鄢璟，鄢璟没穿小裙子，是白衬衫和短裤还有利落的马尾，元融的脸腾地红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女孩子不能进男厕所，鄢璟就说：“你是人妖吗？” 从鄢璟的方向，正好能看见他鸡鸡下面双腿之间多出来的东西。 元融并不知道人妖真正的含义，只知道是骂人的话，他回家问了妈妈，没想到反而又被揍了一顿，他哭了，妈妈也哭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元融意识到自己原来真的是人妖，他不爱和“妹妹”玩了，几乎到了见了“她”就跑的地步。 过了几天之后，鄢家父母竟然带着鄢璟上门，说来给元融道歉，元融一向大大咧咧，也扭捏地躲在了妈妈的腿后。 妈妈推不动他，鼓励地说：“你不是说要把小熊送给弟弟吗？” 元融眉毛都竖起来了，他觉得妈妈傻了，立刻反驳：“是妹妹！不是弟弟！” 大人都笑了起来，元融看看爸爸妈妈，又看看叔叔阿姨，对上鄢璟凝视的眼眸，嘴巴惊讶得闭不上，终于只有元融受伤的世界诞生了。对当时的他而言，这是比他是双性人，还让他难过的事情。 元融光着身子头上盖了条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电话铃声已经停了，他拿起手机，鄢璟发过来一条视频。 视频封面是一个站在跑步机上裸着上身的男人，戴着紫色发带穿着宽松的灰色运动裤，元融本来想删除，手滑按到播放，半裸的男人由静态变成动态，在跑步机上小跑着。 鄢璟的肌肉不同于元融的健硕，只有薄薄一层，加上他骨架匀称，很是漂亮，不知道是不是滤镜的问题，视频里鄢璟的乳头是粉色的，元融立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还好，是褐色的。 惊魂未定间，元融的视线瞬间就被视频里男人腰间随着动作甩来甩去的东西吸引，真不要脸！元融猛地把手机扔到床上，在健身房半裸也就算了，竟然还不穿内裤！ 元融烦躁地擦头发，忍不住联想到鄢璟穿着各种单薄的衣服，乳头凸起的样子，要知道对于男生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拜鄢璟所赐，元融开始觉得这种稀松平常的场景很色情。 慢慢地，没有穿内裤的鄢璟又开始在他脑海里跑了起来，重点部位一甩一甩，元融忍不住想，他这样挂空档去健身房，不难受吗？他瞥了眼自己的，应该没自己的大吧？而且没有勃起的时候大一点并不代表完全勃起后会大一点。 就在元融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元融跳到床上划拉开手机。 鄢璟：你什么时候过来？ 元融：不去。 鄢璟：我会练到五点钟，还有一个半小时，你不过来也没关系，反正明天又会见面，我会在校门口等你。 元融笑出声，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 明天是大学开学的第一天，他起先是报了A大，可最后一天他又交了新的表格，去了B大，笑话，他才不想一辈子被一张狗皮膏药沾着。 他和鄢璟一直不对盘，什么都争，这家伙在长辈面前乖巧懂事，在他面前各种无下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家伙总爱黏着他，他只能理解为打不过，故意恶心他。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鄢璟吃瘪的样子了，可惜啊，不能亲眼目睹。 元融正乐着，鄢璟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鄢璟：他说姿势不标准让我帮他调整一下。 照片里，一个肌肉男躺在仰卧板上，拉着鄢璟的手放在胸上，肌肉男虽然穿着衣服，但是肌肉把T恤撑得严丝合缝，元融的笑凝固了。 鄢璟：他还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为什么啊？ 因为你骚啊！ 元融：你是煞笔！ 鄢璟：干嘛骂我？ 鄢璟：不跟你说了，我帮他掰一下胳膊。 元融：你特么不穿内裤在健身房晃你觉得呢？ 元融：不许掰！人家想泡你啊！ 元融：狗东西，操！ 元融气得浑身发抖，他觉得鄢叔叔和鄢阿姨那样的知识分子生出鄢璟这么个东西简直就是家门不幸。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子里逐渐就浮现出鄢璟和肌肉男不可描述的画面。 妈的，他元融把自己晒黑，剪短寸，做梦都想做一个正常男人，娶个老婆，而他鄢璟，那么好的外形条件，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现在竟然还要搞基？！ 算了，关老子屌事，眼不见心不烦。 对，眼不见心不烦，A大和B大开车都要大半天。 他和鄢璟从小到大，在学校大部分时候是同桌，不是同桌也是同班，回家两家的花园都挨着，如果明天开学，鄢璟知道被骗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那也是他特么活该！ “元融？元融？”楼下传来妈妈的喊声。 “妈，怎么了？” “哦，你鄢叔叔说他们今晚出去吃饭，鄢璟一个人在家，你去喊他过来吃饭。” 元融火速套上衣服趴在栏杆上往下大声说：“你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再说他现在不在家，在健身房呢。” 元妈妈正在看电视，她一边嗑瓜子一边仰头道：“小鄢璟脸皮薄，电话他肯定不来，健身房又不远，你去把他接过来，生活费每个月涨两千好不啦。” 简直是槽多无口，鄢璟的脸皮赛城墙了都，呵呵，接他，他也配？听到最后一句，元融的表情由不屑变得严肃，沉思片刻：“知道了。”说完不情不愿地跑回房间裹抹胸去了。 “臭小子。”元妈妈低骂了一句，她想着，大学不比高中，谈恋爱不得花钱？鄢璟那么好，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元融胡乱地缠了几圈抹胸，套上了一件黑色工装连体衣，想了想从抽屉里抓了一条黑色内裤塞口袋里，路上给鄢璟发了条信息 元融：儿子，你爹来了。 坐在落地窗边沐浴在万丈霞光里的鄢璟不羁地笑了，真的很期待呢。 鄢璟：哥哥，那你快一点，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