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项圈中

    天气预报显示，近日来一直显示小雨连绵，不算冷的天气，也因为雨水接连不断的降落而沉闷冰冷了下来，树叶湿哒哒的黏在枝头，窗外的一切看上去都是潮湿而模糊，连带着室内也变得湿润。

    地板上带着湿冷，脚掌摩擦在地上的时候，那股冷意便也顺着攀爬而上，只来人丝毫不介意似的，他穿着松垮的大件的白色长袖，过大的衣领耷拉出半个圆润的肩头，黑色的项圈环住那柔软脆弱的脖颈，他半歪着脑袋，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一处：不过是一盆绿植，再普通不过的植物，他却瞧的津津有味，乌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忽的耳朵微微一动，他飞快的扭过头，在那抹身影还未从角落里拐出来之时便飞快的窜过去。

    “呜。”他的喉咙里溢出轻声的叫嚷，眼看着男人停下脚步，便伸了脸去蹭他的腿，自然只能触着那柔软的布料，可他浑然不在乎，鼻息之间尽是那熟悉的香气，便心满意足，手掌与脚掌一般撑在地上，唯有脖子伸长，面上尽是安心满足之色。

    半晌，才有一只手向下，轻抚在他毛茸茸的发顶，不轻不重的力度，却让他舒服的几乎要打起颤来：

    再多一些……再多一些……

    他的脖子不自觉伸的更直，那温热的手掌触着他的发顶，轻微的摩擦便让他神魂颠倒，几乎是下意识的叫嚷：“啊……”这一声太轻，细如蚊呐，却让他如遭重击，整个人猛地一僵，骤然住了口，嗓子被堵住了似的，眼睛都不敢睁，只感觉头上的触感未停，这才稍稍放了心，睁开眼，便入了那双黑色的眸子。

    ——狗是不能说话的。

    心口骤然一紧，他面上潜意识多出几分惊慌，可那双黑色的眸子眸色未动，恍若未察，只是手离开了他的发顶，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跟在原也的脚边，眼睁睁的看着原也离开，一时之间竟是连跟随的念头都被冻结，怔怔的盯着他消失之处，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那双脚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一只碗放在了他的面前。

    碗里面是再普通不过的菜色，鸡肉撕碎，拌着青翠的蔬菜，甚至还挤上了一些萨拉酱，他只抬眸怔怔的看着原也，直到他缓缓勾了勾唇，轻声：“吃吧，乖孩子。”

    他才低下头将碗里的一点一点叼起，吞吃，撕咬，吞咽，修长的四肢攀爬在地上，膝盖顶着坚硬的地板，腰胯向下，宽大的衣服向下垂下，勾勒出姣好的腰胯线条，他的肩膀很宽，显得腰更窄，浑然一只线条优美的小猎豹，只对他露出臣服之色。

    他舔舐着碗里残余的沙拉酱，将碗壁上的舔舐着一干二净，才抬起头，眼睛晶亮，他得到了自己期望的嘉奖：头顶被轻轻抚摸，原也居高临下的看他，面上神情淡淡，只嘴角微微的勾起打破了那一向的冷漠。

    他恍惚看的入迷了，嘴巴不自觉的微张，怔怔的露了些痴色。

    对，就是这个。

    他想要看到的。

    ……从来都只是远远的看着他而已，他几乎得不到任何关于他的其他情绪，即便是疯狂的收集着他的信息，知晓他是医生世家，家世显赫，天资非凡……为人温和淡漠，不与人深交。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些代表了原也荣誉与人生的文字，仿佛看到了他不曾参与进去的几十年，痴狂而病态，沉浸又迷离，却始终不敢迈入与靠近。

    他始终是个胆小鬼。

    但是　——你甘心吗？

    他轻声询问自己，在沉默中感受到自己越加疯狂的欲望，他开始不甘心只是通过别人转述中的他，于是他开始偷偷跟随，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直到那一天，在巷子口，他看到那个修长的身影弯下了一向板直的腰身，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白色绒毛的头顶——那是一只狗。

    而他那低垂的侧面上，那一向不曾有何变化的面上，缓缓的勾出一抹淡淡的笑。

    他怔怔的看着，垂在身侧的指尖绷紧的开始颤抖，如遭重击，脑中不受控制的思绪让他面上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咬紧牙齿，隐隐尝到了血腥之气……却有一个情绪越发的清晰：

    嫉妒。

    他在嫉妒那只狗。

    为什么……它什么都没有做，就得到了医生的欢心？　　为什么他却只能止步于此，远远的痴望？为什么……就因为，它是一只狗吗？

    ……他的喉咙里发出浅浅呻吟，四肢在地板上缓缓爬行，直到肌肤感受到那似有若无的接触才停止，项圈勒的他有些些微的窒息，他却浑然不在意，只缩在原也的脚边，像只真正的狗一般四肢仰倒，露出柔软脆弱的肚皮，将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但是没关系，现在，他是他的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