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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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小张对苗先生的家已经很熟悉了,但真正地住进来,还是有些局促不安。 为了适应新鲜的二人生活,苗先生把家里的布局小变动了一下,把堆在房门口的储物箱搬走,把搁在转角的扫帚拖把丢到洗手间的角落,还买了几个硅胶套安在家具角上,防止小张撞上。 开食品店是个需要早起的活。以往苗先生只管白天工作,八点歇业后就回家歇着,看看报纸啦,闲书啦,然后九点不到就睡了。但是和小张住一块儿之后,不仅天天中午给他送饭,晚上还要去接他下班。会所夜班要到晚上十一点,那段时间,苗先生就一边打呵欠,一边头一点一点地算帐。等小张下班,就手牵着手回家。 小张知道苗先生家里曾住过一个嫂子,所以苗先生虽然独居,却睡一个双人床。现在,他分去了一半卧室,分去了一半的床,还分去了一半的被子——早知道就把宿舍的被子带过来了,他无不遗憾地想。两个大男人——小张觉得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大男人了——同挤一条被子,苗先生还老是喜欢把手臂圈在他肚子上,像是大人和小孩子一样。小张懂事早,连妈妈都没像苗先生那样待他呢。 现在,小张正趴在床上胡思乱想着,肩上有只手给他捏啊捏。 因为一起生活的缘故,苗先生也头一回知道,天天给人按摩的小张也有自己肩膀疼的时候。 “干我们这一行,年纪大了以后,肩膀都不行了,”小张趴在床上说,“职业病啦,没办法。嗳……喵先生你真厉害!” 苗先生学着小张的手法给他按摩,虽然穴位按得不太准,诚意倒是百分百。小张得意兮兮地趴着,享受地弯起嘴角——这可是第一次别人为他服务。 这会儿,小张又想起白天的时候,他的同事开玩笑。苗先生一来,就说你男朋友给你送饭来了。小张不禁噗嗤笑出来——男人也能有男朋友吗,那群傻子。 “笑,什么?”苗先生一边捏着小张的手臂一边问。 小张说,“我笑他们说你像我男朋友,哈。” 苗先生的手一停,“……你,觉得呢?” 小张,“我觉得?” 苗先生,“我,像你的什么?” 小张想了想,脸上露出了怪不好意思的笑容,实话实说道,“我……我觉得你像我爸爸。”总不见得像男朋友吧? “……” “喵先生?” “……” “喵……先生?” “……我有点困,先睡了。” “哦……” 10 小张第一次看见苗先生发火,是在第二年元旦的时候。那真的有点恐怖,小张想,千万不能惹到他的。 事情要从刚放假的时候说起。元旦佳节,连小张都分到三天假期。苗先生与小张的工作都在服务行业,没有真正的假期。好容易得了闲,苗先生决定抽两天时间陪小张出去逛逛。 苗先生请人修了一下自己的旧面包车,带上一应装备,一大早就出发往邻镇去了。轰隆轰隆,那老车颠了两个小时,载着小张来到邻镇。那里有一座凤阳山,高也就几百米,但环境好的很。去的时候有好几对新人在山脚下拍婚纱照。 小张晕车晕得厉害,下车后有些七荤八素。苗先生剥了一粒话梅塞在他嘴里,帮他把围巾围得严严实实的。自己提上一个大包,就牵起他往山里走。 走上一阵,冷风一吹,小张才缓过来,抬头闻了闻,高兴地说,“有很多树。” 苗先生答应说,“嗳,山里头,有,月老祠,是景点。”扶着小张的肩膀转了个向,“你右边,林子里头,有人在拍婚纱照,大冷天的。” 小张问,“婚纱很冷吗?” 苗先生在他的胸口比了比,“省布料。” 小张一脸向往地对着那个方向站着,又问,“新娘子漂亮吗?” 苗先生摸摸小张的脑袋,口齿不清地说,“怎么,小奶娃,想媳妇了?” 小张青涩地说,“没有,就问问,漂亮我也看不见呀。再说,怎么会有女孩儿看上我呢。” 苗先生再次牵起他的手,引着他往山里走,说,“你还小。” 他们买了门票,进到了山里。小张问,“喵先生,门票多少钱,我回去还你。” 苗先生笑着说,“差不多,是一次推拿的钱。” 小张噗地笑出来,说,“好吧,我明白了。” 苗先生,“全身推拿。” 小张,“……” 之所以带小张来爬山,苗先生很有一番考虑。小张的眼睛看不见,可是别的地方灵敏着。带他来山里走走,他全身心都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闻到的,听到的,摸到的,有时候不拿眼睛去看,反而能感受到更多东西。这对小张来说才有意义。 他们拾级而上,缓慢行进。苗先生为了安全起见,干脆用手臂圈住小张的后背,两眼紧盯他的脚步,生怕他绊着。又怕小张的手冻着,就将他靠着自己的一只手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另一只手则被他握着。 因为不断被提醒小心,并被指引着绕过一个个障碍,小张很明白苗先生一路都没放松过。小张心中有股异样的,痒痒的感觉。毕竟父亲死得早,他没怎么感受过父爱。但广播里有时候提起来,会说父爱严厉,母爱温柔……小张懵懂地想,怎么苗先生也这么温柔呢…… 他们花了比别人久得多的时间到达半山腰的月老祠。大冬天来爬山的人不多,景点有些冷清。苗先生领着小张走到祠堂前面,玩笑道,“小奶娃,求个签吗?” 坐在门口的算命先生热情地问,“二位是求子还是求姻缘?” 小张,“……” 小张尴尬地把蒙了半张脸的围巾拉下来,给别人看看他是个男的。 算命先生,“……” 小张不满地说,“走啦,喵先生。这也看走眼,不准的。” 苗先生古怪地笑了笑,牵着小张走了。转身前摸出一张小钱丢在算命的盘子里。 两人走出月老祠的时候,外面刚好下起了雪。祠堂外面山石堆砌,怪松林立,漫天飞雪衬着祠堂古朴的建筑,还真当得美不胜收四个字。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见。苗先生想着。他从口袋里摸出小张的手,摘掉了他的手套。小张莫名地呆呆站着,摊开的手被苗先生捧着。但只一会儿,他就惊叹了一声,“啊……掉在我手里了。” 细小的雪花落在温暖的手心,很快化成一小粒水珠。紧接着,又有一片冒失的雪花落下。小张笑了,苗先生帮他重新带上手套,说,“下雪了。”小张抬起头,嗅了嗅空气里下雪的味道。 小张坚持爬到了山顶,站在顶上吹了会儿呼啦呼啦的寒风。而后,两人坐接驳车回到了山下。他们住的旅馆旁边有温泉。小张怕费钱,起先坚持不肯去。经不住苗先生在他脖子上捏啊捏——那是他最怕痒的地方——只好答应去看看。 苗先生笑着说,“小奶娃,要是媳妇,一定很贤惠。”小张心想什么话,我挣钱多不容易呀。 他们出门的时候雪还在下,在地上积起了湿淋淋的一层薄雪。露天的温泉在雪地里冒着热气,带着一股天然温泉的硫磺味。小张和苗先生脱到只剩一条泳裤,裹着浴袍来到室外。苗先生替小张脱掉袍子,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别动。转身找衣帽钩挂袍子。 苗先生把助听器留在了房间里,没有了助听器,他便没有办法说话。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沉寂,更没有听到他们刚来的时候,温泉池子里就有小孩子在说,“嘿嘿嘿!你看那个人,他是不是个瞎子?” 小张有些局促地站着。他倒不是介意别人说他是瞎子,而是他听到那几个小孩在打赌他是不是,还有人说,有办法能验证一下。我是看不见,可我听得到呀……他默默地想。 但是马上他就知道麻烦来了。苗先生刚走,那几个小孩子就凑过来,围着他哇地大喊一声。看到小张吓一跳,孩子们似乎觉得有趣,一边对着他喊一边围着他乱跑,还有人说,“你看你看他真的是瞎子!” 小张有些生气,说,“我是瞎子,你们……快停下!”眼睛看不见的人最怕周围乱糟糟全是声音。小张吓得找不到方向,不由倒退了两步。突然脚下一空,直接摔进了水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