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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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琰突然松开了手,发现人还在水里,又赶紧伸手进去捞出来,动作显露出几分慌乱。 怀里的人已经晕过去了,怎么摇也摇不醒,他真正开始慌张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下不去手。 他明明很恨这个家伙,恨到咬牙切齿,这个人从没有露面开始,就霸占了母亲所有的爱,连同所有的温柔和鲜活,而他呢?他就算跪下来恳求,也永远得不到一丝垂怜,只有无止尽的恨,她把所有的恨都往他身上撒。 这不公平。 “江昭……”易琰拍拍他的脸,人还是毫无反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着抖,嘶哑地喊这个人的名字。江昭一张苍白的脸贴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没有生命体的人偶娃娃,随时都在侧歪,要倒下去的样子。 易琰干脆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干燥的沙滩上,然后跪下去,为他做心肺复苏。江昭的脸没有任何反应,肌肉放松,紧闭双眼,微张着嘴,安详地入睡。他的鼻头秀气,嘴唇泛着艳丽的粉嫩,有唇珠,嘴角微翘,看起来很柔软,易琰俯下身,有些不稳地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为他渡气。 好几次都依然没有醒转过来,易琰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很快,额头出了汗,连手指都开始颤抖,而海风正在将身下人的温度吹散。他半刻不停地继续着,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终于在某一刻,躺倒的人睫毛突然颤了颤,口中吐出一股水,还未睁开眼睛,就先剧烈地咳嗽起来,易琰扶着他坐起来,靠在自己腰上,替他拍着背,江昭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空蒙,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月色下他的脸苍白得像纸,轻轻一碰好像就会碎掉,下巴露出尖削的弧度,易琰突然发现他很瘦,身子虚弱而单薄。过了好一会儿,生命力才重新流回这具躯体之内,江昭张着嘴,恍惚地自语:“……我还活着?” 易琰的声音低哑:“你很想死?” 江昭缓缓地抬起头,水色杂糅的眸子撞进一双更加漆黑的眼睛里,这双眼睛深如寒潭,看不透里面蕴藏着的一丝情感。江昭浑身一颤,海风刮得很大,他浑身湿透,温度散发很快,寒冷得仿佛置身冰窖里,他却突然伸出手,用力在易琰的腰上一推,自己反而摔倒在沙子上。 易琰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的动作。 “我又不欠你的啊……”江昭眼神颤乱,失措地撑起身子,似乎想往后退,眼眶不出所料地又红了,语言杂乱无章地为自己辩解,“今天是我生日,你却要杀了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她喜欢我,他们为什么还要把我扔掉?我又没有伤害你……” 那一刻被按进水里时,他听见了易琰的话,可他听不懂,他觉得那是荒谬的。 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一对父母抛弃自己亲生的疼爱的幼婴?如果不是遇到了奶奶,他可能都活不到现在,既然已经做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在他的面前提“爱”这个东西。 易琰恍若未闻,一步一步地靠近,轻易就击溃他的提防,江昭崩溃地大叫:“你别过来!” 易琰冷静地蹲下身,然后伸出手捏住了江昭的脸。他的指尖冰凉,跟他的表情一样,缓缓在江昭脸上的肌肤摩擦。 江昭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这个动作过分暧昧,已经越过了某种界线,可他却因为内心极度的恐惧而忽略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怎么那么爱哭?”易琰仔细端详着他的脸,指腹沿着泛红的眼尾摩挲,然后被温热的温度沾湿了。他的眼神晦暗了一瞬,毫不吝啬地给予自己的评价:“窝囊废。” 手指往下滑,易琰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江昭恐慌又带着恨意瞪他,但是浑身却在颤抖,因为席卷的海风,更因为害怕。 他的确是窝囊废。 江昭的肌肤柔嫩,轻轻划一下就会留下一道痕迹,易琰掐他的脖子,白皙细长的颈部已经布下好几道鲜艳的指痕,看着分外刺目,几乎不经意就能让人联想到别的地方。而他还因为姿势的原因脖子不舒服,不断地在吞咽口水,喉结在易琰的手心里滚动。 易琰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口微微发麻,呼吸滞了一瞬,他突然发现欺负这个人,能让他获得一种如同自虐般的快感。疯狂,酥麻,顺着沸腾的血液上涌。 他恨他,非常恨他,唯有凌虐这个人,才能疏解他内心的痛意。 易琰俯下身,咬牙切齿地说:“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江昭在他的压制下瑟瑟发抖,他不能理解,他们明明有着全天下最亲密的血缘关系,怎么能让一方对另一方产生这样厌恶的情绪? 他张着嘴,绝望地说不出任何话来,但是突然“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咬到了自己的嘴唇。 易琰不知道突然又发什么疯,对着他的耳朵咬了一口,像是要将耳垂那块嫩肉都咬下来,江昭疼得眼泪涌出来,用力地捶打易琰,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易琰……你放开我!走开呀!” 易琰抬起头,顺手把他胡乱捶打的手肘压在头顶,江昭在他的压制下毫无反击之力,只有乖乖忍受的宿命,倔强地瞪着眼,双眸水光潋滟,眼尾通红,但是最红的还是他的嘴唇,那两片唇瓣像涂了丹一样艳丽,轻轻翕张,简直不像一个男孩子该有的。易琰突然想起来刚才为他做人工呼吸,将自己的嘴贴在上面,那种触感,是柔软的…… 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一滚,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那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那背弃了太多的东西,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突然松开钳制的手,忽地站起了身,然后逃跑一般离开了现场,看也不敢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 回到餐厅时易文辉也正在找他,江昭本来想偷偷换一套衣服的,但是他没有带手机身也没有现金,只能硬着头皮上楼来找父亲。他尽量避开热闹的人群,从光线较暗较偏僻的角落挤进来,不让客人们看到自己这一身洋相。 易文辉见到他浑身湿透的样子大惊失色,十分担忧地询问,叫人尽快去买一套衣服过来,同时服务人员拿来了一块大毛巾替他擦水。江昭被一整块雪白的大毛巾包裹住,挤出一个笑容对易文辉说:“没什么,是我自己跑去沙滩上玩水,然后不小心摔了一跤。” 易文辉浅浅地皱眉还没有什么表示,一个声音突兀地插进来:“是我把他摁进水里的。”声音冷淡,像风一样轻描淡写。 场面十分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凝重尴尬,江昭下意识转头,就看见了从门口走进来的易琰,他神色淡然地将视线轻飘飘从江昭脸上划过,径直走入厅内,去沙发上拿自己的什么东西。 易文辉的脸气得好像要变形了,但碍于客人在场只能隐忍。江昭手指紧抓毛巾边缘,怕它一松手就会从身上滑落,低头抿着唇,不敢言语。 易琰拿上东西,毫无知觉地在众人的眼线中穿过,对脸色相当难看的易文辉说:“爸,我今晚还有别的活动,就不打扰您跟大儿子亲近了。”抛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易文辉脸色铁青地瞪着背影消失的门愣了很久,有人上来半开玩笑地劝说,说小孩子闹着玩之类的话,大家都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才安然地完成了这场聚会。 考虑到第二天还要上课,活动结束的很早,一家人坐进车里的时候,易文辉疲惫地揉着眉心,话音尽量温和地开口询问江昭:“你和弟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欺负你?” 江昭表情僵硬,不敢看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易文辉提高了一点声音:“不用替他隐瞒。小昭,我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他就是被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话音陡然停止,他按着额头控制自己的火气,过了一会儿才又说:“也是我没有教育好他……” “爸,我没事的,”江昭反过来安慰他,“他只是刚好到叛逆期了,我们毕竟……我都理解,他也没有很过分,就是……不小心推了我一把。” 说这话时江昭手指发着抖,他内心无比清楚易琰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是青春少年的叛逆。他差点杀了他,亲手把他按在水里溺杀!如果这只是青春期的叛逆,那么世上所有人都是最听话最乖巧的好宝宝。 他不敢把这种事情告诉易文辉,一个是养在身边长大的亲儿子,一个是时隔多年找回来想弥补的陌生人,只剩一条血缘纽带勉强牵制着亲近关系。他并不想挑战两人在父亲心里的分量与地位,也不想再给他添一点麻烦,父亲已经做到足够好了,江昭很感恩,不妄想奢求更多。 易文辉望着窗外叹了一口气,他的面容被疲色包裹,鬓角已染上一些银灰色,对于这些烦心事,他也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爸……”江昭望着他的侧脸,小声地开口,“我能问您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易文辉半张脸都融入黑暗里,另外半张脸被窗外的霓虹映亮,光色与阴影明灭叠加,断续交错。 江昭说:“我想问问,我妈有关的事情……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 说完这句话他明显地感觉到车内的气氛变僵了,好像有人屏住了呼吸,司机和尾座的易夫人寂静无声。 易文辉在听到“我妈”这两个字的时后,身子好像颤动了一下。 江昭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呼吸微微加快,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易文辉缓缓转过了头来,脸上并无异色,他才松开一口气。 易文辉的腔调没什么起伏,干巴巴的,“你妈,她是生了很严重的病,无药可治,然后走的。”他顿了顿,问:“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江昭愣了一会儿,垂下眸,试图向他解释:“我…我只是突然想到……” 他的话被易文辉打断,“是易琰对你暗示的?他还透露了什么?” 既然已经被拆穿,江昭轻吐一口气,干脆把自己内心的话也全盘托出:“是他跟我说的。爸,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可能见过妈妈,在不到十岁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带她来找过我,她说她是我的妈妈……” 易文辉面色一僵,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愕之色,紧紧盯着江昭。 江昭把小时候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发现易文辉的脸色在偶然强光的照映下透着惨白,心中暗暗一惊,不敢再言语。 一路都没有人敢再说话,直到回到家,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江昭才缓缓透过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