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瘫坐在皮质沙发上，赵方海顶着一头乱发，努力梳理着头脑中纷杂繁复的思绪。

    出了茶楼他就直径回到家，就连经纪人打电话让去公司开会，也被他找理由给回绝了。可一直呆到快下午，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隐秘事情自然是跟谁也商量不得，唐白微临走时丢下的话像根粗糙草绳，牢牢地缚他在颈上，一呼一吸都觉得受制于人。

    对方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性格，以后肯定还会继续用这件事来威胁。

    他是可以退步，只要先向柳防己坦白，借柳家的势力去摆平，以后专心演电视剧，再不涉足电影圈，那唐白微的手在京州确实是伸不了那么长，就算只看柳家人的面子也会退让三分。

    ……可赵方海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弃。

    先不说赵方海根本不愿跟柳防己开口，就算他敢说，也不想看见柳防己对着他的所谓亲人露出一副低三下四的委屈样子。

    柳防己是私生子，一直被家里人忽视，直到他靠着自己努力在京州商圈闯出了点名堂，这才为生父所看重，把他接回到柳家培养。

    赵方海还记得当时只是高中生的柳防己被一群好事的混混堵在厕所里欺负。仍在深秋，身上校服就被兜头而下的脏水给打湿，浑身颤抖像只可怜小兽。

    他也不认识谁跟谁，纯粹下意识地上去吼了一嗓子，那群人一看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刺头，瞬间如鸟兽散，只留下赵方海跟眼前全身淋湿的少年，两人在空荡荡的男厕里尴尬地四目相对。

    他实在受不了对方投来幼猫一样的湿润眼神，脱了校服外套递过去，就马上夺门而出，脸上还莫名其妙地带着点消散不去的热度。

    之后柳防己好像是认定了他一样，除了日常的各种贴心照拂，每年都会变着花样向赵方海告白。他倒没觉得恶心，只是有些吃惊于对方的毅力，居然坚持了十四年这么久。

    同意跟柳防己在一起，与其说是被对方的诚意打动，倒不如说赵方海逐渐习惯了有柳防己在身边的日子。

    如果哪天柳防己主动消失在他的眼前，如果赵方海绝对会觉得茫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他不觉得世界上还会有人比柳防己待他更好。

    虽然在他面前总是一副贤妻做派，但其实柳防己自身条件相当优秀。不仅外表出众，事业方面也是年轻有为。

    他公司规模挺大，在全国范围都有合作商，可建材公司和演艺圈之间实在风马牛不相及，就算柳防己有意帮助恋人，那也是有心无力。

    对于演员来说，手里的资源远比自身实力重要，所以赵方海虽然演技被圈里人称道，却一直寻不到什么好的电影角色。

    演艺圈里的鄙视链向来隐秘且长久地存在着，电影圈和电视圈虽同属影视圈，但彼此间界限分明，地位也有着很大差距。可以说几乎在所有演员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从小荧幕奔向大银幕的电影梦，赵方海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像唐白微这种掌握着丰厚资源的名导，放在哪里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正如他所言，他的的确确是有着自信的资本。

    可赵方海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放着那么多送到手边的美人不要，对方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五大三粗的自己？这种福气他是真的不太想要。

    目前唐白微也不是随便就能甩掉的，对方手里的资源也确实让人眼馋，要不然……就这么妥协算了？但这种脚踏两条船的行为实在太人渣，简直就是当代陈世美，赵方海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或许还是应该先和柳防己说分手？但他追求自己良久，执念颇深，人性格又温善，才交往一个月就无理由地提出分手，难保他不会胡思乱想，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无数纷杂念头在脑中徘徊，让赵方海头痛欲裂。他坐在沙发上逃避现实般的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愿去想。

    如同黑色幕布降下，天色很快沉下来。肚子有些饥饿的赵方海从冰箱里找了点速食果腹，决定先尽量瞒着柳防己，走一步看一步。

    门锁转动的声音把他从泥沼中拉出，自身体深处传来一股极微小的颤栗。是柳防己从公司回来了。

    “方海，你今天去和哪位导演聊工作了？”

    柳防己柔美秀丽的脸上满是笑意，他俯下身，非常自然地向恋人索吻，可内心正在纠结的赵方海，脱口而出就是拒绝。现在让他跟柳防己接吻，那简直是对恋人的一种玷污。

    话一出口他内心就暗道不好，果不其然，柳防己面色一变，俏脸上疑云遍布。

    “……为什么拒绝？”

    “我、我没有啊，抱歉，刚刚有些走神……”

    “你骗我，你就不是去谈工作的对不对？根本就是在找机会出去偷腥！”

    其实如果赵方海能坦然自若地应对，柳防己根本不会是这种反应。可偏偏他心里确实有鬼，因此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在柳防己看来简直可疑到了极点。

    “我没有，你要相信我……”

    不断重复苍白的辩解，听在耳中连赵方海自己都觉得可笑，甚至有些希望柳防己现在就甩他一巴掌让他滚出这个家，这样他心里还能好受点。

    “那就给我看啊？给我看看你没有出轨的证据！”

    柳防己猛地把赵方海僵硬的身体推倒在沙发上上，快速撩开他的上衣，脱下他的裤子，试图寻找出这具强健身体上可能残留着的蛛丝马迹。

    修长手指在健壮男体上四处游走，从上到下仔细地检查着，不带有丝毫爱欲。柳防己此时内心疑惑、妒忌跟恐惧的感情像三股绳子在互相交织。

    他在上午看见对方突兀地取下手表，当时就想打去电话询问，可还是忍了下来。

    而且看私家侦探传来的照片，他跟那个男导演只是相约在普通茶楼，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可对方现在的态度实在太不对劲了……再加上脖颈那依然有隐隐痕迹的吻痕，即使只是些许怀疑，也足以让他嫉妒到胸口发闷，胃部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紧攥。

    赵方海裸露的身体强健结实，就像出自名家手中精心塑造而出的那样健美无暇，见这副身体上确实是没有其他人留下的什么痕迹，柳防己并没有罢休，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橡胶制品，把它扣在赵方海萎靡的阴茎上。

    赵方海有些惊恐地发问：“柳柳，这是什么？好难受，快拿下来……”

    柳防己那双细长柔和的眼睛里，此时只剩下星星冰冷的余烬：“这是贞操锁。”

    冰冷的拘束器能够锁住男性的生殖器，一旦戴上这个，赵方海自然是再也不能跟异性上床，甚至自慰都办不到，每次疏解前还得征求柳防己同意，直到对方点头应允才行。

    柳防己此举无疑是把他的男性自尊放在烈火上炙烤，若是在往常，赵方海绝对不会答应这种屈辱的要求，可上午刚给男人口交过的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自尊可言。

    因此虽然心中对戴上那个黑色束具感到十分抵触，但出于对恋人的愧疚，以及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心底对于被掌控的隐秘渴求，赵方海沉默着点了点头。

    白净炽热的双手在赵方海性器上动作着，随后毫不留情抽出贞操锁的小钥匙。

    柳防己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东西不仅可以长时间佩戴，还能用手机操控，远程发出电击。如果以后赵方海再有什么越轨行为，那他会毫不留情地以此惩罚对方。

    他紧搂着赵方海的身体，在恋人耳边温柔絮语。看上去依然是往日里那副温雅端庄的样子，可脸上笑容却已隐隐有些病态，：“对不起方海，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