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童话总是结束在完美的点上
“你……你是陆珊珊？” 陆珊珊把眼镜摘了下来，又放下头发，给人的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 谢天骅被我拉过去以后，陆珊珊失去机会，直接举双手投降。 “你们是什么人？” 她冰冷的唇里继而吐出这句话。 我没回答这句，而是说：“我们想和你谈谈。” 陆珊珊点了点头。我看了看地面，首先还得处理一个烂醉如泥的诱饵。 我让顾连墨先送谢天骅回去，他不甘不愿地捂着鼻子。 “你让我处理他，一个醉鬼？” 顾连墨喝醉的德性其实跟大总裁差不多。 谢天骅醉得倒在地上，愣是跟死了似的，一步不肯迈。顾连墨骂骂咧咧地把他拉起来，费了不少功夫。 陆珊珊这时又有动作，我顿时警惕。她没说什么，转眼就把她的凶器扔在地上，走过去，啪啪两声。 “之后再让他喝点醒酒汤好了。” 陆珊珊说得面不改色，我俩看着谢天骅脸上两个清脆的掌印，顿时战战。 外面刚好下了一点小雨，我们走到外面，等顾连墨扶着谢天骅进了出租车，车子一路长驶，便进了附近咖啡厅。至少目前，她对我是没有敌意的，因而我认为，我们还有商谈的余地。 坐在位置上，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陆珊珊摩挲着茶杯边缘。 “我的目的只有谢天骅一个。” 我屏住呼吸，听她继续。 “你们如果非要救谢天骅，就是与我为敌了。” 我情不自禁呢喃：“你为什么这么做？” 陆珊珊的瞳孔闪烁未知的光芒。 “关于这个世界，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只能尽量把我知道的说出来，陆珊珊摇头叹息。 “你们已经了解到这种地步了？” 我斟酌着措辞：“据我的猜测，你来自未来。 ” “还有吗，你还想到什么？” 陆珊珊不回答，反倒让我继续猜，这是她的试探吗？ “我是这么想的，未来的你和谢天骅发生了某种矛盾，导致你不得不对他下手。” 陆珊珊露出浅笑，我也只能猜到这里了。 “你知道杀了谢天骅，会导致剧情崩坏吗？” 陆珊珊不说话，一副心定神闲的态度。 “那你还这么做？” 快到关门的时间，店里的客人只有我们两个。陆珊珊啜了一口茶水，不慌不忙道：“一切都是为了创造新的世界。” “哈？” “有人这样答应我：如果我让剧情崩坏，就会为我们创造一个自由的世界。那个世界里面，我们不会再受剧情束缚。” 陆珊珊说的那个有人让我联想到雨巧芹和黑球他们，我不禁喃喃：“你觉得这样是可能吗？” “我没有完全相信那个人的话，不过这都无所谓，”陆珊珊道，“唯有谢天骅，我不能让他继续活着。” 我品尝着这句话，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要恨他到这种地步，之后你们不是夫妻吗？” 陆珊珊嗤笑一声：“因为是夫妻才会有恨，如果只是单纯的陌生人根本无所谓。” 这不是一个单身狗能回答的问题，我讪笑两声，继续听她讲。 “你觉得谢天骅为什么这么出色？因为他是主角。没了这一点，他就什么都不是，”陆珊珊讥讽，“剧情结束以后，我们结了婚，刚开始一段日子还很快乐。这是一段王子和公主的结局，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一切是被设计的，不如说，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事。 ” 随着回忆，陆珊珊的侧脸带了一点惆怅，接着就硬了下来，变得可怖。 “剧情会结束，我们的人生却没有完结，不管怎样都要继续。但是人生不就是一部没人看的烂片吗？所以童话才总是结束在最完美的点上。” 陆珊珊没有明说之后的事情，我却能猜到一些。美好的童话故事结束以后，人们就要走入现实。就像那句话说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而让一段爱情结束的，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休无止的争吵。现实当中，没有人能保持原来的样子，不是陆珊珊变了，就是谢天骅变了。 陆珊珊的表情冷冷：“如果你知道，你和你憎恨的那个男人的结合，都是被决定好的，你也会和我做一样的事情。” “就算你这么说，”我挠挠头，“谢天骅不也是无辜的吗？” “所以我才决定放他自由，”陆珊珊的唇角微微上挑，“这样做我们彼此都自由了，只是稍微疼一会，很划算对吗？” 一丝冷风嗖地吹过，我庆幸谢天骅刚好不在这里。 我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才会表现出这样的淡然，正印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你再好好想想，杀掉谢天骅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这样的陆珊珊不知道还能不能用道理讲通，我干笑两声。 “还有，你真的相信那什么新世界？如果那个人只是在欺骗你呢。” 陆珊珊立即否定：“这不可能，因为我看到了证据。” “什么证据？” 陆珊珊没有说话，她的表情开始变得迷醉。这种感觉让人似曾相识。 “在这个世界你永远只是无名小卒，这里就是这样限定的。但是你不想住在那种世界吗 ，谁都可以成为主角，每个人都能变得更加自由、毫无束缚的世界。” 陆珊珊微笑着启唇，又把手撑在桌子上，像在进行某种宗教劝诱。 “我先插句话，你口中的他们应该造不出这种东西 。 ” “你说什么？”陆珊珊的口气不稳。 “那些人，他们欺骗了你。” 我把系统的话重复了一遍，陆珊珊的构想很美好。但是黑球不会创造出秩序，他们带来的只有破坏。 “你以为那个世界不受束缚，其实只是活在他们制造的幻想当中，跟现在的处境没有变化。” 陆珊珊立刻打断了我，又射来凌厉眼刀。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经历过类似的世界。我能告诉你，在那里只有混乱和无序。” 陆珊珊嗤嗤。 “所以——你要让我回去，不杀谢天骅，继续维持现状吗？就算回到剧情结束以后，我的人生也被毁了，因而我才要重新开启我的人生。” 我想到谢天骅，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才会导致陆珊珊说出“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这样的话。 我强笑：“谢天骅到底做了什么事？” “剧情结束后，我们就知道了这一切。当然，我也开始怀疑谢天骅对我的爱是不是真的。而他，他就是太自负了，自负的人一旦没了光环，就堕落得很快。再之后，天逸爆出抄袭的传闻，我们破了产。谢天骅整天喝得烂醉，即便如此，我也想过重新振作。不管是不是受人操纵，我们的才华都是存在的。谢天骅只是失去了一次信心，我不断鼓励失去自信的他。最后我们终于走出了那段灰暗的日子。” 陆珊珊不咸不淡地说着，我有些奇怪。 “这不是很好吗？” “哪里好了！” 陆珊珊把手放在大腿上，面容一瞬扭曲。 “不管再怎么做，我们的事业都不会再有大的起色。你能体会这种感觉吗？才能从我们身边一瞬溜走的感觉？平淡才是一切的元凶。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们是受人操纵的木偶，才会饱受眷顾。当然，他也一直爱着我，不过那只是因为他在怀念过去的光辉，他比我更走不出过去的影子。你不觉得这更让人呕吐吗？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出现了，她对我说想不想重新来过。” “所以我选择了把一切归零，”陆珊珊说着摊开手：“我不需要过家家一样的人生。谢天骅想要继续在舞台上当他的主角，我该这么说吗？可惜女主角已经落跑了。” 说到这里她就笑了一下，笑容带着几分凄凉。 陆珊珊的决意甚至感动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讽刺，这反倒成了我阻止她的理由。 我道：“有一点让我觉得很奇怪。我们是最近才发现你的存在的，在那之前，你应该有好几次对谢天骅下手的机会。你却一直没有下手。” 陆珊珊掩着嘴唇，神情变幻莫测。 “你认为我是心软了？” “不，在这里我成立了两种假设，”我停顿了一会，“一个是，你其实也对他们的说法保持怀疑；第二则是你认为还没有到时机，你在等待着什么。” 陆珊珊突然笑了起来，她的脸看上去很年幼，拥有一种纯真无知的少女气质。这是一张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脸，真要说的话，张萍萍才是我的类型。现在的陆珊珊一笑起来，就像冷冽的泉水有了些许温度。 但是我却清楚，这是造出来的笑。另一个陆珊珊做不到这种笑，她还很锋利，像一把出鞘的刀。如果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我就能辨出区别。 “马上就要到那个时候了。” 这是一句盛开在午夜的呢喃，我急急道：“什么时候？” 陆珊珊的表情变得如梦如幻：“再过一个月，他们就会在这里遍地开花。到时候你能阻止就来阻止吧。” 我久久说不出话，系统让我问出更多的东西，我却呆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