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搜魂

    “心魔”出现，江郁在洞府中象征性停了两日修炼。估计师尊恐怕着急了，这一日竟然直接出现在洞府外边，脸上还是一派严肃。

    “师尊？”江郁惊讶道。

    明无尘点点头答应了。

    看来这回不是什么心魔，江郁的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问：“不知师尊何事吩咐？”

    明无尘说：“我知道你在修炼，不好打扰，本来想放在门口就离开的。正巧你醒着，就拿去吧。”

    江郁没办法出门，他就把东西送进来。那个阵法果然一点没办法阻止他，走进来后，不像上次一样施了障眼法，江郁直接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灵气。

    “师尊，你怎么……”江郁一愣，慌忙道。

    “我现在是筑基了，”明无尘神色未变，回答道，“在你思过的时候，我去搜集了许多东西，对易道帮助颇大，现在只需重新慢慢修炼上去。”

    “我的修为已经不似以前那样被无端束缚，遇到了魔修，才能发挥出真实实力，也是好事。”明无尘又道。

    原来师尊从那时候起，就开始着手准备易道了！江郁心想，不愧是短短两百年就修成元婴的无尘真人，这等心性真是凡人比不了的。但也幸好，师尊将修为还给天地之后，还留下了一些修为，只掉到筑基期。许是看他这么多年努力的结果，让他不至于全无御敌之力。

    江郁把乾坤袋接过来，用神识略略探知，里面是灵石，灵果，还有些日常用的，换洗衣服，一把剑和几个暂时看不出用途的法器。

    明无尘解释道：“我看你缺一些用的，这些就送给你。这几日修炼时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我虽等级不如以前，但经验还在，应当能够帮上你。”

    师尊从前一直秉持道心要在修炼过程中摸索的观点，如不是自己主动请教，很少过问修行上的问题。江郁琢磨着，也不知是那夜谈话的影响，或者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师尊为何转了性子？他摸不准，也不适应，就乖乖答道：“暂时没有什么。”

    明无尘想，你都生出心魔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准备告诉我吗？可他又怕江郁真的问了，自己不好回答，只能说：“那好吧。你……你好生修炼吧。我看你这几日可是有所懈怠，要认真一些了。”

    分明是自己这几天不修炼，他不能以心魔形式见我了吧，江郁暗忖。

    “师尊，不知这段时间宗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明无尘摇头，说：“你修炼了一年有余，这些日子，宗中并未发生大事。掌门与青钧道人商议，他已去边界探查，却未发现魔修动向，而宗中近日也没有魔修偷袭了。”

    江郁心想，或是那个巨石。他这一年来修炼之余，曾思索过魔修究竟是从哪里来到仙宗的，这一思索，就想到了那块石头，既然天道的河流是从魔界流向仙宗的，这里岂不就是魔修们得以进入仙宗的一条通路？有可能，那石头还有另一个出口。

    但如果这是真的，也太过可怕了些。而且还个疑点：巨石在仙宗已经不知多少年头，在此期间，魔修们为何从没有进入仙宗？

    江郁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便先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那弟子先修炼去了。”

    明无尘说：“嗯，那我便走了。”

    江郁看他离开，暗自发笑，假装运转功法几周天，过了一阵再睁开眼。

    果不其然，“心魔”又出现了。

    江郁使劲抿着嘴，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他佯装苦恼，说：“你怎么又出现了？再不能让你出现了，要不然师尊该如何看我？”

    明无尘根本没走，他等了许久才见到江郁运转完功法，于是无辜道：“我是你的心魔，出不出现不是我说了算的。”

    江郁说：“好吧，你今日出现，是要做什么呢？”

    “唔，”明无尘侧了一下脸，干咳一声，道，“刚刚你师尊给你送了东西过来，你……你可开心？”

    他从没有这么直白地问过，就算披上了一层心魔的外衣，也让他十分不自在。

    江郁说：“你不是我的心魔吗？怎么连我的情绪也不知道？”

    明无尘又咳一声，说：“我当然知道……是为了让你自己说出来。”

    哎呀，看来师尊已经想好说辞了，这种话不能刁难他第二次。

    江郁只好承认道：“我很开心，但也不太适应，觉得有点怪异。我想师尊或许临时起意吧，目前还看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明无尘迟疑着，说：“可能他是想要关心你。”

    江郁看了眼自己的“心魔”，道：“师尊并不适合做这些事，如果连柴米油盐都要一一照料，那和凡人岂不无异？而且，这样一来，我还怎么疏远他？若是师尊靠近来，我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那若不然，就不必控制了？”明无尘慢吞吞道。

    “我可不能纵容心魔，”江郁笑道，“况且，师尊又不喜欢我，何必亲近我？”

    明无尘暗暗叹息，道：“你们可是师徒……”

    “但是修真要讲求本心，我的本心就是这么想的。”

    明无尘哪里能和江郁说“我的心魔也和你是一个模样”，总之先瞒下来吧。随着易道成功，心魔的愿望已经满足，已经很少出现了。他连面上也无表露一丝一毫，像以前一样板起脸来，安安分分扮演好江郁印象中的师尊模样。

    但江郁还没放过他。

    “就算是师徒父子，只要双方有意愿，谁能干涉他们呢？连天道都管不着。”

    明无尘不做声。这段话对克己守礼的他来说，分量实在太重。他已经想离开了。

    “难道说师尊想要和我做一对好师徒？还是算了吧。”江郁忽然一笑，他第一次在明无尘面前露出这么讥讽的笑容，让明无尘不由得呼吸一滞。

    “师尊不会是想要给我些父爱吧？可我从小就不需要这东西，也绝不想只和他保留这种关系。看得到吃不到，对我实在太残忍了。”

    ……江郁的父亲是怎么回事！

    明无尘一瞬间闪过了这个念头，他听掌门说，方括和他搭伙去上课时，才得知江郁入门时甚至不认字，他家里人对他未免太过分！

    下一秒，明无尘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染上一层薄怒。

    哎，看来掌门出了招昏棋！

    这话简直像是指着明无尘的内心说的，让明无尘不得不一遍遍告诉自己，现在自己还是心魔，不得暴露。江郁对他从未如此放肆过，就算是所以意料之外的交合，他面对明无尘是也仍然有礼貌，很尊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藏起了攻击性，从未像今天这样针锋相对过。

    不知者无罪。明无尘按下怒火，又去思索，残忍……的确，自己一味向他关心，只不过是填补了自己的愧疚罢了，对于江郁真正需要的，想要的是什么，还是全然不顾的。

    但是如果满足了江郁的需求呢？决心要与徒弟做道侣……真是可耻，自己竟然并不排斥，可是这事也太过背德。

    他是在逼我做决定！

    明无尘终于明白了藏在江郁弯弯绕绕话语中的潜台词。

    他已经把态度，筹码和条件全说明了，甚至还展示了威胁能力，只等自己决定是否同意……实在太过高明。江郁从一个外门弟子做起，到现在在宗中有了一席之地，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需要静心想想，明无尘终于叹了口气，他再次使了个障眼法，连话也来不及与江郁说，急匆匆离开了。

    江郁也松了口气。

    说那些话，也承担了很大风险。万一师尊一个不顾面子，直接把蒙在两人中间的“心魔”遮罩掀开了，那自己可就骑虎难下了。江郁甚至思索了就地下跪认错和承诺再不出现在师尊面前，这两个办法哪个更有效一点。还好他赌赢了，师尊把话听进去了，现在只需要等一个结果。

    等待也是很折磨人的，也还好，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只需等待一会就行。他在洞府里呆坐了片刻，心想师尊应该暂时不会过来了，便放心沉下心去，准备继续修行。

    忽然，洞口的禁锢被人碰了一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江郁带着自己都不明所以的紧张，抬头看去。

    “师尊？咦……”

    门口站着的不是明无尘，而是宗里的老对头——方括。

    真没意思，江郁一下子懒散下来，撑着下巴。

    方括说：“不好意思啊，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师尊，是我方括。”

    “你来做什么？”

    方括欲言又止，表情严肃地帮江郁解开了洞口的禁锢。

    “怎么了？我还没达到金丹中期呢。”江郁疑惑道。

    事情古怪，他忽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坐直，撑着下巴的手也放回去了。

    方括的神情复杂，他好像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江郁，继续捣鼓阵法。

    终于解开了。

    方括看着江郁，有些艰难道：“……田林背叛宗门，修魔了。”

    这在他意料之中，可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江郁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甚。

    接着，方括说：“掌门审问了那两个魔修，他们说……他们说，你也是魔修。”

    “什么？”江郁皱起眉来，“他们胡说的，也值得你们相信？”

    方括摆摆手，又看了眼江郁，说：“本来是不信的……但掌门搜其中一人的魂，其中一段留影，是你在一个村庄中大肆杀人的场景。”

    完全没有这回事！江郁喃喃道：“这不可能……”

    方括同情地看了眼江郁，深吸一口气，道：“我虽然曾经看你不顺眼，但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掌门要问问你……和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