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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发廊里的校霸

    听闻孟群又有绯闻女友时,李栗正在他家的小发廊里给顾客剃头发,当时手没忍住一抖,就给人多剃了头顶上的一撮毛。

    他强装镇定地铲去剩余几块杂毛,瞅着镜子里那位大哥朦胧的睡眼,小心翼翼道:“哥,我看您脸型流畅,头发起不了多少修饰的作用……”

    脸颊被肉脂撑出流畅弧线的大哥睁开了一只眼,视线和镜子上方的李栗对上,又缓缓下移。

    最后李栗说好说歹,免收了他十元剃头费,又保证下次一定免费给他做个发型,他才怒气冲冲地离开。

    李栗冲他背影喊了声大哥下次一定啊,然后揪住一旁的曲嘉烨,将他连拖带拽地拉进店铺一侧的小洗手间里,怼着人鼻尖急切地问:“是谁?”

    被李栗不知轻重地按在墙边,曲嘉烨的背部不小心磕着了瓷砖,有些不舒服,可他低头看见李栗近在咫尺的脸,又感觉耳朵有些发烫:“四、四班新来的转学生,好像叫薛佳佳。”

    李栗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他一颗心一半扑在孟群身上,一半分摊给了这个入不敷出的小理发店,哪有多余的功夫去关注别人。

    只是听到确切的名字后,他还是忍不住心口发涩。

    他故作不在乎的样子,转身悠悠走出卫生间:“绯闻又不一定是真的。”

    曲嘉烨跟在他后面,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你可别像上次那样……”

    上次指的是上周有个女生为校草孟群搞了场大胆而俗套的蜡烛告白,结果孟群刚下楼,她便因为紧张过头而溜之大吉,剩下孟群面无表情地对着围成爱心的烛光,浮现薄红的脸蛋和起伏的胸膛彰显着他的情绪。

    李栗前面眼睁睁看着那位姑娘捧着花面红耳赤地从自己身边挤过,徒留逃之夭夭的背影,现在他在人群中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又看孟群一动不动的架势,莫名觉得对方对于这看似一场恶作剧的主谋已经有了一定的结论。

    正有些不妙地想着,他突然就对上了孟群冷冰冰的视线,李栗一愣,下一秒便看见孟群转身准备离开。李栗也不知当时自己的脑子哪儿出了问题,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箭步跨出人群,将孟群一把扯向自己,并在那张斯文俊秀的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并宣布:这是老子给孟群的惊喜。

    “有病。”孟群一把推开他,大步离去。而围观的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李栗纠缠着孟群快一年了,这个八卦全校皆知,却又都不清楚其中缘由。

    于是有人起哄,也有人推搡着李栗将他摁倒在地上,是孟群的哥们儿。陈昊蹲下身用手指着李栗,右边眼睛上的天生断眉高高挑起,表情狠戾:“再惹孟群麻烦试试?”

    李栗不怕死地对上他的眼睛:“我都说了,有本事亲自和我打一场。”

    生在富贵人家,从小被教育着凡事都讲究一个体面,李栗知道陈昊的性格再乖张,因为众人皆知他的校董父亲,狠话便只能是狠话。正如陈昊也清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天大的山压下来,再懦弱的穷人都会歇斯底里,拼上命也要挣个两败俱伤。

    陈昊咬着牙走了。

    曲嘉烨不住校,对这场小风波只是略有耳闻。他看着眼前久别重逢,如今生活却和自己相去甚远的朋友,不知为何心口有些难受。

    “栗子,这店开着也不是办法,实在不行,就到我那儿住吧。”

    他见李栗置若罔闻地收拾理发镜前的工具,又拿起一边的簸箕往里面扫地上碎碎的头发,他还是没忍住说出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你别缠着孟群了。”

    “老子乐意。”李栗头没有抬起,弓下的背上两片肩胛骨撑着单薄衣料,格外显眼。

    李栗初中成绩就不好,初三那年暑假,李爸发现他儿子可能没书读了。

    李爸十年前就离了婚,李栗跟他,李栗他弟跟了二嫁富商的前妻。李爸在天中隔壁的老街里经营着一家小发廊,凭着一点手艺吃饭,没钱没势,李栗不争气的成绩配上自己不争气的财力和人际,走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就碰了现实冷冰冰的壁。

    那阵子李家小发廊里总是愁云缭绕,结果有一天李爸抽着烟正过马路呢,就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车撞离了这俗世——倒是不用再愁他儿子的学业和惨淡的家庭营生了。

    李栗那天刚打完架回家,带着一身伤回到小发廊时,看见大马路边人群熙攘,他虽然好奇却不想凑热闹,淡淡瞥了眼便准备往窄窄的老街里走,结果撞到了一个衣服散发着洗衣粉香气的人。

    那人挡在他面前没有移步的意思,李栗破天荒没有生气,而是默默抬眼看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家伙。他眼里是一张干净俊秀的脸,熨烫笔挺的西式校服与这人身后的老街格格不入。

    来人给他递了包纸巾,声线更像是冷漠的陈述:“你的脸受伤了。”

    “谢了。”李栗没客气地接过后便直径向前走去,撞开了人的肩膀。

    昨夜的雨残留在老街泥泞的路上,他还没走进大门敞开的店里,便发现小店里坐着几位熟悉的邻居。他们看到自己后都纷纷从位子上站起,有位阿姨脸上下意识挂出往日寒暄似的的微笑,店里却死一般的安静。

    后来发生的事情,李栗回想起来却总是稀里糊涂、走马观灯般的画面。

    撞了老李的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少爷估计是受了惊吓,始终没有露面。为这家代理案件的人见李栗身边没有其他亲人出面,干脆软硬兼施,希望李栗不要追究。

    李栗想起老李平时最喜欢点评时政,有时总说,老百姓玩不过有权有势的,他也觉得自己斗不过,对面的律师看着文质彬彬,每次向上推从鼻梁滑落的眼镜后,他便会吐出咄咄逼人的话,在李栗脑子里敲鼓似的,听得人又晕又闷。

    李栗最后用老李的死,换了六十万的赔偿和进入天中的名额。

    他第一天去新班报到时,遇见了那天给他递纸巾的男生,孟群。

    李栗实在不是一个读书的料,他也曾靠思念老李而数次捧起课本,但都惨败于过去的基础,时间一长他干脆放弃了,能逃课就逃,不能逃时书本往脑袋上一盖在最后一排装睡,知道他老底的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觉得自己呆在天中也不算浪费,至少他有了新的目标,有新目标才有新人生,他这么对自己说。

    好像说一百次我爱你就会对人有心动的错觉那样,李栗如今也忘了当初追在孟群身边想和他做朋友的初衷,时间长了,议论的人多了,他隐隐约约也开始觉得自己是很喜欢孟群的。

    情之所起?这不重要,但缘分是从他递给我那包纸巾开始的,是他先主动的。

    孟群洗完澡走出浴室,便看见书桌上放着一杯温好的牛奶。

    他垂着头默默看着杯壁上挂起的白雾,半晌拉开椅子坐下,俯身从书包里拿出被书压得有些变形的盒装奶。

    拆下吸管,撕开包装,一戳即中。

    孟群轻轻含住了调好方向的习惯,冰凉的奶液滚入喉咙。

    几分钟后,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间门,孟群起身顺手将空纸盒丢进垃圾桶里。刚开门便见一个女生灵活地挤进房间,用一种既嫌弃又得意的语气问他:“你知道刚刚谁加我微信了吗?”说着晃了晃屏幕发光的手机。

    “谁?”

    “李栗。”薛佳佳想起什么似的,撇了下嘴,“就是追你的那个同性恋,他和我打招呼的第一句居然是约我明天下午见面。”

    孟群愣了下,没忍住蹙起眉头:“你别去了。”

    “我当然不会去,拜托,我可不想自己和这玩意有什么瓜葛,表哥你自己惹了一身骚就够了。”薛佳佳笑嘻嘻地坐在他的椅子上晃着纤细白嫩的小腿,秀丽的面庞上露出带着天真而恶意的笑容,“我已经和陈昊商量了。”

    她快乐地压低声音:“这次一定要好好给他个教训,让他不敢再骚扰你。”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孟群的回答:“……别太过火。”

    “好呀︿︿”

    李栗看着对面跳出来的绿色对话框,神色微动,悬停在屏幕前的大拇指动了动,最后一个字也没打,便按了锁屏。

    他仰面倒在狭小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老旧风扇慢悠悠地吱呀转着,白炽灯的灯光透过发黄的扇叶,一跳一跳地落在他脸上。

    李栗从来没有和曲嘉烨解释他是如何喜欢上孟群的,也没有人知道。其实有时候他自己琢磨来琢磨去也理不清原因。

    只是脸皮厚习惯了,从最开始总在课余时间去隔壁班晃荡,在路上试着和孟群搭话,再到后来明目张胆地把给孟群递情书的女孩恐吓走,死皮赖脸地给人送小零食。

    孟群可能是一开始觉得他新鲜,没有拒绝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孩的接近,但时间久了,加上被连累成同学们嘴里的闲谈笑料,再没脾气的人都有了情绪。

    那次借势告白后的第二天,孟群终究是没忍住,在走廊上看到拎着袋牛奶靠在班门口等自己,还站没站相的李栗,他向来端庄冰冷的俊脸终于有了一丝冰裂的痕迹。

    他目不斜视地走过欲打招呼的李栗,又在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把右手搭上李栗左肩,轻轻侧过头问到:“李栗,你是我的狗吗?”

    早有看李栗不顺眼的在暗地里嘲讽李栗还不如一条缠着孟群的狗惹人顺眼,李栗对此置若罔闻,脸皮厚如城墙。结果哪想轮到孟群对着他耳朵轻声问出这句话时,李栗只觉得从脚底到头顶寸寸过电,最后竟剩下一片酥麻。

    随后更让李栗尴尬的是,他清楚的感觉到那个只有出生时抱过他的护士和父母知道的秘密,在沉睡多年后,第一次有了生理上的反应。

    被润湿的布料贴着那块隐秘的地方,带来渴求快感的冲动。

    最后李栗是僵硬着身体走进卫生间的隔间,他褪去自己的内裤靠在墙上,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最后红着脸咬紧牙关,用纸狠狠擦过那片湿润,期间不小心压到了因为刺激而肿大的小豆,又是一阵酥麻。

    因为一句话让他在厕所里完成了人生中对那处的第一次自慰,这导致李栗接近一周不敢和孟群对视。他心虚地绕着孟群走,却又再次坚定了自己喜欢孟群的想法,为此他还是坚持每天给孟群的桌子里放牛奶。为了不让孟群撞上,他每次都要好早到学校。

    只是白天曲嘉烨带来的消息又让他隐隐不安起来,他决定约那个女生出来探探敌情,然后不管是否定局,都要再找机会,认真和孟群表白下自己的喜欢。

    可是周一下午,李栗没有看见薛佳佳,反而被一群披着校服的社会佬拖进了篮球馆后一间废弃的保健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