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自己不会被害并不能驱逐那种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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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了。这里一下子变得非常寂静,只有我自己刀叉碰到盘子的轻响。我细嚼慢咽,用最慢的速度吃完了这顿饭,但卢米没有回来。 他说不会很久,但我感觉可能也不一定。卢米这个人,有时候有点不靠谱……就等等吧…… 我玩了一会儿餐具,又收拾了一下餐桌,最后跳下椅子,跑进那间卧室,把卢米放在书架上的那本给我的生日礼物拿下来。我随便翻开一页,读起另一首诗。那是一个获得了爵位的半魔写的,讲述他宰杀一只母羊时,看见她生下的小羊在旁边哀啼,想起了自己死去的母亲,于是落泪…… 我放下书,看着眼前这个房间清新的装潢。之前自己来这里拿诗琴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受:这里,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白沙林的公爵卢克西乌斯杀死他母亲的地方。但之前我来的时候并没有长久停留,所以那种感觉也没有在我心里发酵太多。我穿越前是个害怕鬼故事的人,现在,也不能说不害怕。只是现在有另一种超自然力傍身,为我所用,所以觉得就算鬼真的存在,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作为一个哪怕只是儿童也能轻易杀死成年普通人的高等魔族,我现在比鬼可怕得多。 可是,自信自己不会被害并不能驱逐那种不安。只要看着这里,只要意识到这里发生过什么,那种感觉就自然而然地浮现,蔓延。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在旁边说话,转移注意力。于是满脑子都是这个。 ……好可怕,一个人曾经在这里这样不幸地死去了。我现在呆在这惨案发生的场所里,感觉那被我耳闻的遥远的不幸一下子与我的距离变得好近—— “嘿!” 猝不及防,本来以为空无一物的身边突然冒出了声音,还是很大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尖叫起来,差点操纵魔力向声源发起攻击——还好我反应迅速,及时收住了! “卢米!”我生气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嘻嘻哈哈,根本没意识到刚才他有多么危险,语气轻快地问我:“你在盯着什么看啊,这么专注。” “你为什么总要把自己的存在隐藏起来?我刚刚差点就刺过去了!” “你这不是没刺过来吗?而且你放心,我可不是那些年纪轻轻的新人,我可会逃可会躲啦,不会让你刺中要害的。” “你把你身上那个魔法解开,你一来我就知道了不是更好!” “那可不行,瓦琳娜瑞亚大人——把自己藏起来,是我在我的主人身边当仆役多年总结下来的偷懒经验。他没察觉到我的存在,他就想不起来要使唤我。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空出整整一天的时间来陪你玩的?全靠这个方便的魔法呢!”他拍拍胸膛。 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的样子,无法反驳呢…… “那你下次起码走路出一点声啊……” “啊,我多年这样,习惯了。哈哈哈我下次尽量注意,尽量尽量——所以你刚刚出神在想什么啊?”他红色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我,“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过什么啦?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好像还问过我关于我那位主人的事。后来去打听过了?” 我说了一声“是”,正想继续在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是不是不能这样放肆地直接谈论?我迟疑地看看四周墙壁上黯淡的魔法阵的纹路。 卢米留意到我的视线,对我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他不会闲逛到这附近的,不开那个结界也没关系。所以你刚刚那么出神是在想象他怎么在这张地毯上肢解了他的母亲吗?” 我记得去年问起白沙林公爵的事,他一副问谁都别问他的态度,现在居然主动和我谈论起来了?呃,但他本来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那时候不想给我讲,现在又有兴趣聊,也是他这种性格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是啊……”我说,“感觉,有点可怕……” “诶,你真的好胆小啊,瓦琳娜瑞亚。”他抓着我的肩膀,让我转过身来看着他,“你这么想就不可怕了:像他和你这样有真名的贵族,还没通过出房的测试的时候,都会被要求在仆役身上试验自己的力量——运用纯粹的魔力杀死一个人。他杀的那个奴隶有点特殊,是生下他的母亲。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不可怕了,还有点可笑?” 更可怕了好吗!而且…… “卢米,”我说,“这不可笑,你也不觉得这可笑,不要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