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面具

    初冬的中午，晨雾已退，阳光温和。

    一间教室里，电子屏幕上放映着PPT，乔清梧在讲课，她提前把今天的课程内容讲完，看了手中的表，离下课时间还有十分钟。

    “好了，同学们可以下课了。”乔清梧关掉PPT对着下面的学生们说。

    话音刚落，学生们纷纷起身走出教室，安静的教室变得吵闹，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伴随着刺耳的拖凳声。

    乔清梧看了下自己的课表，下午还有两堂课，她捏了捏自己的眉间，无声地吐了一口气。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教室。

    “清梧！”方知之守在教室门口等着乔清梧下课，准备想要吓吓她，就在乔清梧欲要走出教室，她猛地出现叫住她。

    “我的妈呀！”乔清梧瞳仁倏地放大，舒了一口气后，“知之，你能不能别老吓我啊？！”

    方知之笑而不语，打量了乔清梧一眼，随之开口：“你今天怎么回事？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乔清梧想起昨晚的恣情纵欲，脸有点红，昨晚她压根就没怎么睡，今早起床全身酸痛和疲惫，刚刚上课只想赶快把课上完，但下午还有两堂课，她只能上完课才能回家大睡一觉。

    乔清梧脸上掩不住疲惫，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来例假了不舒服，走吧，我们去食堂吃饭。”

    “难得你选择吃食堂，走吧～”方知之拍了拍乔清梧的肩膀，“对了，我可是有很多事想问你。”

    说完，她朝电梯走去。

    乔清梧木了几秒，跟了上去。

    ……

    乔清梧和方知之来到了食堂，教师用餐区没什么人，她们坐在一个角落。

    乔清梧感到困倦，她拿着筷子夹菜吃了几口后停下了动作，双眼不自觉地闭上猛地点了个头随即惊醒了过来。

    “噗，你昨晚干嘛去了，困成这样？”方知之不由失笑，她从包里拿了一只鼻息式清凉油递给乔清梧，“喏，吸一吸，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嘛。”

    乔清梧双眼微睁，她慢悠悠地接过，“我昨晚来例假痛到失眠，谢谢你，知之。”

    乔清梧扭开清凉油深深吸了一口，清凉油刺鼻的味道瞬间让她清醒了不少。

    方知之往四周瞄了瞄，她倾身靠向乔清梧神秘兮兮地用手挡住嘴，“昨天跟你来的那个女生…其实不是你闺蜜，是你女朋友对吧？”

    说完，她一脸八卦地盯着乔清梧。

    乔清梧愣了下，惊讶道：“你…看出来了？！”

    方知之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抱臂靠在椅子，不解道：“我眼睛又不是瞎的，你们很明显啊。”

    方知之又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就说怎么看你都不是单身的样子，居然瞒了我这么久，干嘛不告诉我啊？！”

    她猛然起身，撩开了乔清梧脖颈处的头发，看到了几个暗红的草莓印。

    “知之，你！你…怎么这样啊。”乔清梧反应过来后连忙用头发遮住脖颈，“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说…”

    方知之感到诧异：“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啊？不过我一开始也看不出来你们是情侣，后来她跑出去你那着急的样子，我想了下猜出来的。”

    “知之，你会不会…觉得我跟女生在一起…很奇怪啊？”乔清梧垂下眼，试探性地问。

    方知之懵然，随即脸上浮现笑意，“说实话，我觉得挺意外的，但是现在两个女生在一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你是在不好意思吗？”

    方知之吃了一口肉，一边咀嚼一边说：“再说了，她长得这么好看，高兴还来不及呢，藏着掖着干嘛啊？”

    乔清梧点了点头，有些伤感，“她跑出去是因为我让她伤心了，我顾虑太多，忽略了她的感受。”

    方知之无奈地看着乔清梧，想了想昨天的事，“昨天你和她吵架了吧，因为我说了一句她是你闺蜜…抱歉了，清梧。”

    乔清梧抬眼看向方知之，说：“知之，没关系的啦，我和她已经和好了。”

    方知之顿了顿，说：“你没必要藏着掖着，时间长了是谁都会心里不平衡，现在恋爱自由，我身边两个女孩在一起多了去了。”

    乔清梧感到欣慰，点头微笑：“嗯，我会坦然面对的，知之，谢谢你能够理解我。”

    乔清梧小声说道：“知之…我不是刻意瞒你的。”

    方知之继续拿起筷子吃饭，“你有时候就是太在意别人怎么看你，你何必去在乎别人看法，你又不跟他过一辈子，有些人嘴碎那就让他说去呗，对你能产生什么影响。”

    方知之想到了什么，笑眼盯着乔清梧，调侃道：“我突然想到了你大学的时候，藏了很多百合漫画和小说，你那柜子上一排都是，还记不记得你以前上课的时候拿错书，结果拿了一本百合漫画出来，老师当时正好走过来，她那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啧啧啧…”

    乔清梧听了身子一僵，筷子夹的肉掉回餐盘。

    乔清梧脸红了起来，面露窘色，“知之，你别提以前的事了！都过去多久了…”

    方知之不以为意地用餐纸擦嘴，把一包纸巾放在乔清梧旁边。

    方知之脸上笑意更深，“你以前的手机壁纸不就是她嘛，问你，你说她是你闺蜜来着，你早就对她图谋不轨了吧？快给我看看，你现在的手机壁纸是什么？！”

    “是你们亲亲的照片吗？哈哈哈！”

    “我吃饱了，不跟你说了…”乔清梧小脸微红，她放下筷子，拿起餐盘欲要起身。

    方知之抬高音量：“别走啊！”

    “对了，你还是跟高秉泽直说吧，你们昨天跑出去的时候，他也出去找你了，他在你们之前回来的，回来后像中邪了一样，他立马就走人了，是发生什么了？”

    乔清梧满脸问号，心想：关我屁事。

    “清梧，你知道他喜欢你吧？我知道你对他不感兴趣，但他真的很执着，唉，学生怎么会喜欢老师呢？一个小屁孩，就算你懒得理他，你也得拒绝他，让他死了这条心。”

    乔清梧心想：被他喜欢真倒霉。

    方知之拿起餐盘起身，吁了一口气：“我最近可是有听别人说你和学生不清不楚哦～”

    乔清梧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心烦，她起身与方知之朝餐盘回收点走去。

    “我下午有他的课，我会跟他说清楚，让他死了这条心，知之，那些传言到底是谁传的啊？”乔清梧拿着餐盘的手力道重了几分。

    方知之放好餐盘后，凝思片刻，如是说：“我在学校的匿名墙看的，你没看过吗？我找出来给你看。”

    方知之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找了许久后拿到乔清梧面前，“喏，这条是关于你的。”

    乔清梧看了眼，伸手夺过手机仔细地看，她皱着眉，面露几分薄怒。

    匿名留言：

    【我们学校的篮球队队长跟一个女老师在一起了。】

    评论：

    【我知道，他是跟乔老师在一起。】

    【师生恋，牛逼，这是可以嗑的吗？】

    【我怎么听说的是，高秉泽只是喜欢乔老师而已啊？他们好像没在一起吧？】

    【我是他舍友！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高秉泽跟我说的，他毕业了咱们就可以喝喜酒了，哈哈哈。】

    【听说他们都那个过了。】

    ……

    乔清梧面无表情地单手将手机还给方知之，眼底划过一瞬狠戾，随即她垂下手，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似在压抑什么。

    方知之将手机揣回口袋，抬手搭在乔清梧肩膀，“清梧，我知道你看了会生气，这些都是谣言，他们没有证据，你下午就跟他说清楚，与他保持距离，过段时间这些谣言自己会消失。”

    “我下午会跟他说清楚。”乔清梧点头，她勉强微笑，但笑意不达眼底，“知之，可以知道这是谁发的吗？”

    方知之静想几秒，摇了摇头：“这个只有管理匿名墙的人知道吧，不过都是学生自行组织，可能也不是一个人管理。”

    方知之边走边说：“就算你去找这个管理匿名墙的人，他也不会告诉你，毕竟也要保护别人的隐私，要不然就没什么人会发了，这条匿名消息是之前的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出来的。”

    乔清梧与方知之并排走下楼梯。

    “这些学生真的是张口就来，喝你妹的喜酒。”乔清梧皱着眉头，边迈着步子边没好气地说：“谁跟他那个了？恶心。”

    方知之微愣，附和道：“他们都在胡说，匿名消息下面的评论有些真的不堪入目。”

    方知之又说：“噗，清梧，我好久都没看到你这么生气了。”

    乔清梧与方知之来到操场饭后消食，跑道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学生在跑步，她们路过篮球场，远处看去有几个男学生在打篮球。

    “乔老师！嗨！”

    一道洪亮具有磁性的男声传来。

    乔清梧闻声看去是一个身材高大，手里抱着个篮球的男生朝她招手。

    随即她看到了男生旁边穿着一身篮球服满身大汗的高秉泽。

    高秉泽笑着推了推他旁边的男生。

    “呜呼！呜呼！乔老师！”另一个男生朝着乔清梧发出猩猩叫。

    “嫂子！嫂子！哎哟…”

    高秉泽夺过篮球朝一个红衣服的男生砸去，正中他的头部。

    方知之神色复杂地看向乔清梧：“呃…”

    乔清梧朝他们怒瞪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开操场。

    方知之紧跟上乔清梧，“清梧，等等我！”

    高秉泽视线落在乔清梧身上，一直看着她离开了操场，看上去有些沮丧。

    刚被高秉泽用篮球砸的红衣服男生，说：“阿泽，你砸我干什么啊？我说错了吗？她不就是我未来嫂子吗？”

    高秉泽捡起篮球，拿着在手里转了转，随即运了几下球瞄准篮筐投了进去，  他表情冷淡地走向红衣服男生，语气隐忍，“她什么时候是你嫂子了？是不是有病？”

    红衣服男生有些急了，“喂，你突然凶什么啊？你不是喜欢她吗？之前我就在你面前叫她嫂子啊，你不是挺乐意的吗？”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有挑衅，“不是你让我们这帮兄弟帮你传你跟乔老师的绯闻吗？你可以啊，换口味了，喜欢上老师了，最近是不是这类片子看多了？急着尝试？”

    高秉泽听了怒不可遏，阳光帅气的脸庞浮现怒色，他紧走几步来到红衣服男生拽住他的衣领往上提，“你是不是找死？”

    其余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过来阻止。

    红衣服男生用力推开高秉泽，他松了松自己的衣领，暴怒之下他又上前拽住高秉泽的衣领，“我最讨厌你装作清高的样子，你脸上的面具戴习惯了摘不下来了是吧？！”

    “别冲动…别冲动…”

    “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

    “阿泽，消消气。”

    高秉泽表情扭曲了一瞬，他强忍住内心的愤怒，警告道：“放手。”

    “快放手快放手。”

    “别吵了，为了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吵的。”

    “就是啊。”

    红衣服男生怒瞪了高秉泽一眼后，猛地放开了他，转身走出球场。

    高秉泽面无表情地盯着红衣服男生的背影直到他走出球场，他捡起篮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练习投篮。

    ……

    下午，乔清梧上最后一堂课，她讲课过程中能够察觉到有一个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朝那一瞥，对上了高秉泽的眼神，她冷冷地盯了回去，继续不动声色地讲课。

    半小时过后。

    乔清梧：“下课。”

    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走出了教室。

    乔清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讲台下看，其余学生都已经走了，只剩高秉泽坐在原处，他对上乔清梧的眼神，笑着起身走到讲台。

    高秉泽换了身衣服，全身都是潮牌，看起来很帅气。

    高秉泽手插着上衣口袋，一脸认真：“乔老师，我有话跟你说。”

    乔清梧看到高秉泽这张脸就浑身不适，她拎起放在讲台上的包，“那你说。”

    高秉泽问：“在这说？”

    乔清梧觉得无语，“那你想在哪说？”

    高秉泽察觉出乔清梧心情不佳，他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时间快到傍晚，也不会有人出现在教室，他想了想，选择在这里说。

    高秉泽抿了抿唇，语气含有歉意：“乔老师，中午你来篮球场的时候，我那朋友说你是…”

    “你想说什么直说，我不想听这些。”乔清梧轻蹙眉头，“你也知道学校里关于你跟我的传言吧。”

    高秉泽木了几秒，点头：“知道。”

    乔清梧单挑着眉，语气有些冷，“你喜欢我？”

    高秉泽眼神闪动了一下，随即凝视乔清梧，一脸真诚：“是，乔老师，我喜欢你。”

    乔清梧难以掩饰眼底的嫌恶，泰然自若道：“我不是单身，你是学生，我是老师，希望你清楚这一点，我不喜欢你，别来烦我。”

    乔清梧不想再与高秉泽废话，她朝教室门口走去。

    “乔老师，你和宋同学在一起是吗？”

    乔清梧听到后驻足在原地，她转过身凝视高秉泽，嘴角勾起淡笑，眼神鄙薄地看他，“是，我跟她是恋人关系，准备办喜酒了，还有，她不是学生。”

    撂下一句话，她白了个眼转身就要离开。

    “我知道她不是学生，乔老师你…”

    高秉泽话还没说完，乔清梧就走了。

    高秉泽愣在原地，他垂下眼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却悲凉，仿佛头上有朵乌云，雨水落在他身上。

    “哎呀呀，被拒绝了，心里很不好受吧？”

    “你也有今天啊？乔老师很明智，她应该看出来你是什么人了吧。”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语气玩味轻蔑。

    高秉泽闻声看去，陡然沉下脸，“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染了白金头发的辣妹从教室后门慢慢走到高秉泽身边，她眼神挑逗地凝视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衣领，“刚刚啊，没想到正好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高秉泽瞟了一眼摸着自己衣领的那双手，随即眼神冰冷地凝视面前的女生。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女生的手从衣领游离到高秉泽的脖颈最后停在了他的脸上，举止十分暧昧。

    高秉泽抓住摸在脸上的那只手，在掌心揉了揉，“手这么冷？”

    “那你帮我暖暖好吗？”女生踮起脚尖搂住高秉泽的脖颈，声音甜腻。

    高秉泽解开她的手，“这里是教室，有摄像头。”

    女生轻笑一声：“那我们去哪？”

    高秉泽不作回答，径直走出教室，女生脸上暧昧的笑意不减，紧跟着他走了出去。

    ……

    乔清梧走在校园里的商业街，她路过了一家药店，停留在原地想到了什么，随即走了进去。

    店员：“你好，买什么药？”

    乔清梧回答：“皮肤消炎药在哪？”

    店员带领乔清梧来到一排货架往中间一排指了指，“这些都是，是涂哪里的？”

    “呃…我自己找吧。”乔清梧从口袋拿出手机打开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盒绿色的私处消肿药膏，她弯下腰按着图片仔细寻找货架上的药膏。

    乔清梧视线定在那堆绿色药膏，拿了一盒走去柜台结账。

    乔清梧结完账，欲要走出药店，手机铃声响起，看来电显示——“老婆”，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乔清梧：“慕山，怎么啦？”

    宋慕山：“下班了吗？我现在在校门口了。”

    乔清梧：“你来接我吗？我现在就出去。”

    宋慕山：“嗯～”

    乔清梧挂掉电话，脸上笑意甜甜，她把药盒放进包里，走出药店。

    ……

    高秉泽和白金头发的辣妹走出校门，他双手插在上衣口袋，女生挽着他的胳膊，身子贴着他的胳膊，看起来他们举止十分亲昵。

    “秉泽，我们要去哪里？还是直接步入正题？”

    “喂，你干嘛？”

    高秉泽走到校门口的不远处看到了一辆十分醒目的黑色兰博基尼，随即看到宋慕山靠在车门，与她对上了眼神，他赶紧把女生的手挣开，女生不满地娇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我去，豪车。”女生打量了一眼宋慕山，重新挽上高秉泽的手，“怎么？她是正宫还是你另一个炮友？”

    高秉泽冷着脸再次挣开女生的手，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有病，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宋慕山靠在车门，眼神暗藏轻蔑地扫视了他们一眼后看向别处，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高秉泽看出了宋慕山眼神里的轻蔑，他镇定自若地走向自己叫的车，女生紧随其后跟他上了车。

    宋慕山双手抱臂慵懒地靠在车门，白了个眼，“死渣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