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 谈判（下）

    孙文灿话音落下，便不在多言，而是静静的看着叶文豪。

    只是，此时叶文豪却也不愿意多看孙文灿一眼，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孙文灿的话非常清晰，不外乎就是拿武之文的性命，以及满城百姓的性命，要挟叶文豪。

    死几万百姓？

    这事儿，叶文豪虽然也心痛，但是打仗这种事情，怎么会不死人呢？

    尤其是百姓又不能给他直接创造利益，死伤对于他来说，他一点不在乎。

    这些年，天在不断，那年不死人？

    就算是满城百姓都死了，他也无所谓。

    但是，在如今这个档口，屠城对于楚行来说，是极其有利的。

    第一，青州府被占领，自己丢掉了大明的领土。

    第二，青州府里，有大量的士绅，这些人如果死在楚行手里，罪过会全都怪在他叶文豪身上。

    青州府里，那些士绅，有太多的人，跟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些人不在乎，官府的死活，但是官府如果不在乎他们的死活的话，他们分分钟，能要自己的命。

    一旦他们要凌迟武之文，要屠杀百姓，这种事情，自己绝对无法掩盖。

    到时候这事儿恐怕不仅仅是上报省城，甚至京师都会大为震动。

    大明朝这两年虽然动荡，城池也偶尔被攻克，但是屠城还没发生过。

    尤其是，府城这种大型城市。

    叶文豪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事一旦发生，自己的下场会是多么的凄惨了，自己丢官被斩首，甚至被凌迟，反正死是一定的，而且很大的可能就是家人也无法幸免，家族里的其他男丁会被流放三千里，女眷会被充入教坊司沦为他人玩物。

    一想到这种场面，叶文豪就是忍不住害怕！

    当官是为了升官发财，是为了掌握更多的权利，一旦这些受到威胁，像是叶文豪这种人，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妥协。

    他们才不会有什么忠诚信义可言，所以楚行的需求他完全可以做到。

    再看眼前的这个孙文灿，叶文豪就是觉得这个救民军使者要有多么可恶就有多么可恶。

    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想为朝廷做点实事的。

    可是现实是，救民军一直捣乱，不允许，没有办法啊！

    叶文豪的营帐之内，一时间是沉寂了下来，良久后叶文豪才是张了张手让押着孙文灿的亲兵退出营帐。

    这人倒也光棍，竟然不怕孙文灿突然发难玩刺杀什么的，直接在营帐内就是和孙文灿低声交谈了起来。

    他们谈了什么外头把守的两个亲兵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约莫一刻钟后这个救民军使者就是离去重返青州府城了，而且还是他们亲自护送孙文灿回去的。

    等这两个亲兵把孙文灿送回青州府城后，他们才返回并向叶文豪报告：“大人，那人已经回去了！”

    叶文豪问道：“一路上，可有其他人盘问打听，还有这人之前来的时候，可有其他人过问？”

    亲兵道：“他来的时候，有外头的人看见了，不过也就是两个外围的哨探，后来我们接手后就没人过问了，回去的时候也没有人发现！”

    叶文豪微微点头道：“嗯，这就好，今夜你们都辛苦了，回头自己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的赏，都下去吧！”

    等这两个亲兵带着笑容退下去后，叶文豪微微招了招手，帐篷的角落里飘出了一个相貌不显的中年男子，叶文豪也不看他，直接道：“都听清楚了吧！”

    中年男子道：“老奴的都听清楚，老爷放心，老奴会把那两个哨探还有这两人都处理干净的！”

    叶文豪听罢后，没有再开口了，而是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等那中年男子出去后，叶文豪站起身走出营帐，看向了数百米外的青州府城。

    良久后，只听他突然叹了口气！

    这日子过得憋屈！

    我叶文豪和楚行之仇，不共戴天！

    于此同时，刚回到城内不久的孙文灿也是见到了楚行，楚行听孙文灿详细汇报和叶文豪的谈判过程后，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好，孙郎中此番出使立下了居功，如此大功必须大赏！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兵部右侍郎了！”

    楚行心里很清楚，这叶文豪，终究是个聪明人啊！

    聪明人好啊！聪明人可以解决许多麻烦。

    孙文灿听罢一脸的满意笑容，这升官当然是好事，虽然说救民军的官俸禄稀少，而且之前他该干什么事以后还得干什么事，总体变化不大。

    不过哪怕看上去没有什么好处，但是这升官了可就代表着逐步进入救民军的核心权力阶层呢，作为一个敢出使甚至说服叶文豪的人，你要说他没点野心是不可能的。

    怀着野心的孙文灿可是相当期待救民军能够发展壮大，这样他的侍郎当起来也才像个真正的官啊。

    楚行又和胡爷以及孙文灿针对和叶文豪达成的协议详细商量了一番，就是召集钱进、刘青山、秦去疾、陈二牛等文武将领，等他们到了后楚行立即传令全军要做好准备，于黎明之前正式突围。

    下达了正式命令后，他还特意嘱咐：“都让将士们用点心，粮食和金银细软这些该带走的东西能带多少就带多少，但是那些乱七八糟不值钱的东西也别抢了占地方，到时候跑不动落到明军手里可怪不得别人。

    还有那几家大户命人走一趟，务必把他们都带上！

    叶文豪想要他们死，本王偏不杀他们，都给带上，兴许回头还能和叶文豪再做一次交易呢！”

    在楚行和叶文豪达成的协议里，叶文豪在楚行的屠城恐吓之中，为了保全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乃至全家老小的性命，叶文豪是被迫答应了给楚行让出一条突围的通道来。

    不过叶文豪也是给楚行提出了几个要求，首先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救民军新军不能屠城了，而且也不能挟裹大量城内民众逃跑。

    其次则是给楚行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他要求楚行帮他解决城内的几家大户。

    楚行对青州府城内的大户们不熟悉，更加不清楚叶文豪和他们的斗争关系到底如何，不过楚行虽然答应了叶文豪解决掉这几家人，但是当初孙文灿可是没有说一定会杀死他们啊。

    把这些人带走，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履行了和叶文豪的协议。

    楚行怀着恶意猜测，叶文豪肯定是跟他们有仇，这才想要在这个混乱时刻借刀杀人。

    楚行并不介意被叶文豪借刀杀人，不过为什么要杀呢？

    救民军是一个爱护百姓的组织，拥有自己的底线和正义感，喊打喊杀的多不好啊，直接掳走带回山去也是可以的嘛！

    后头说不准还能拿这些人再要挟要挟叶文豪，没准还能和叶文豪达成什么交易呢。

    救民军新军们的准备动作相当快，这能不快嘛，这可是逃命啊。

    救民军的土匪们对于逃命这种事，一向来都是有着极大的热情和动力，一听说黎明时分就要突围逃走，而且上头的人都信誓旦旦的说保证能够逃出去，低下的士兵们也是行动迅速。

    而逃命之前，东镇庙的土匪没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光荣传统，每到一个地方就劫掠一番！

    他们先是把官仓里的粮食以及库银给搬光了，然后又是挑选了城内的一副富户收取所谓的守城费。

    没错，这一次东镇庙的土匪们不再把什么抢｀劫之类的口号挂在嘴边了，撬开人家富户的大门时，已经不再喊什么：“站住，抢劫，都把银子交出来！”

    而是会说：“奉某某将领之令，特来征收守城费！”

    而且还是专门挑高门大户征收，看人家的家境不同，征收数十两到数百两银子不等，至于普通民众，把他们的家底都搜光了也翻不出几两银子来，再说救民军也不能干这种事情，所以救民军的土匪一般都不屑于对他们征收守城费。

    这一夜，救民军新军的士兵们挨个把城内的富户给敲诈了一边，竟然是‘征收’到了银两万余两，其余细软无数。

    再加上从官仓里收获的银子和粮食，可谓是收获庞大！

    等到凌晨四点时分，当楚行带着群臣们走到城门口，准备正式率军突围的时候，看着后头一排排大车装满的各种财物和粮食，不由得感叹：“还是城里人有钱啊！”

    像今天这样，短短半晚时间就弄个了几万两的事还是头一回遇上。

    一旁的刘青山则是一脸可惜道：“时间还是少了一些，如果时间宽裕，我们挨个上门征收守城费，就算是十几万两银子说不准也能够弄出来！”

    一旁的陈二牛却是不以为意：“金银再多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穿的，还是这些粮食好，有了这一批粮食，我们突围之后半个月内都不用为粮食担心了！”

    对于一直军队而言，抢劫再多的金银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最最关键的还是粮食和武器，武器不用担心，救民军新军里的武器损耗不大，而且储备弹药也带了不少，暂时不用担心。

    不过粮食的话，他们一直都是就食于敌，平日粮食都不算富裕，而昨天进城的时候因为时间匆忙，又把大批粮食直接扔给了明军。

    这一次要是在城内无法获得足够的粮食，就算突围出去了估计也得饿肚子。

    幸好在明军的官仓里找到了大批粮食，不然的话他们就要在全城范围内搜罗粮食了。

    楚行此时道：“好了，既然都准备好了，就开始出城吧，等一会天就亮了，说不准会出现什么变化呢！”

    虽然楚行已经和叶文豪达成了协议，但是谁知道叶文豪会不会中途变卦，万一这叶文豪不遵守承诺，要在他们出城的时候来一个突袭，那岂不是被动的很。

    所以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这一次他们是准备提前在半夜里就出城！

    此时，先一步派出去侦查的骑兵也是回来了，并向楚行等人报告：“西北方向的明军已经撤回到他们的营帐之内，如果现在我们出城的话，应该有至少半个时辰的安全时间，半个时辰后，哪怕还是天黑他们也能追上来了！”

    楚行点头：“嗯，迟者生变，吩咐下去，立即出城！”

    他可是信不过叶文豪，更加不愿意等到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再走。

    虽然现在走夜路会很麻烦，但是叶文豪如果反悔了想要追上来也同样麻烦啊，不然等到天亮的时候，自己的行动尽数暴露在明军眼皮子底下，那样就太被动了。

    随着楚行下达出城的命令后，一千多的救民军新军也是正式行动了起来，骑兵队提前出城，他们要为大军探路，免的前头有明军埋伏，稍后则是陈二牛率领的前锋，这同样是为了避免明军埋伏。

    中间，才是楚行亲自率领的中军，包括火枪队和大量的长矛兵等，同时辎重部队也是跟在后头。

    至于断后的部队，现在还在城内呢，他们要等主力部队全部出城后，乃至顺利离开后才会撤退。

    他们的断后倒不是说为了阻拦明军的追击，实际上他们是为了在明军反悔的时候开始屠城！渤海郡公的明末大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