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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九章 他要捉活的

    “诵经祈福?”五皇子府,墨书远手中的墨笔微顿,一点墨色即刻便在之上洇成了一团,他吊了眼角,眸中色泽晦暗不明。

    “你说那慕三小姐,方才出了国公府,要赶去京郊的道观,诵经祈福?”

    “是的,主子,”探子颔首应声,他跪在地上目不斜视,双眼锁紧了地面,“她带了七八个侍从一同前往了京郊,眼下人已经出城了。”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是继续派人盯紧了道观,还是不去管她,只看好国公府?”

    探子话毕,本就低垂的头颅被他压得更低。

    墨书远听罢不曾答话,那死寂一般的沉默,令探子的身躯不受控地轻轻战栗起来,背脊亦悄然渗出了一茬又一茬的冷汗。

    “蠢货。”良久后青年忽的低头泄出一声嗤笑,他从容不迫地放了手中的笔,起身踱至探子面前,居高临下,“你还真以为那慕惜辞跑去道观,是为了诵经祈福的?”

    “明明京外不出十里便有座皇家寺庙,凭着她慕家嫡小姐的身份,想要入庙诵经祈福一番还不是轻轻松松?”

    “她若真为了祈福,直接去那庙里,岂不是比京郊的道观,更为便捷?”

    “这……主子,那慕三小姐自小生在京郊别庄,那庄子又去那道观不远……”探子艰难地咽咽口水,顶着发麻发硬的头皮,声音小如蚊蚋(音“锐”)。

    “许是她年幼之时,不时跑去观中玩耍,与观内道长们颇为相熟,思及祈福之事,便先想到了京郊道观,而非皇家寺庙?”

    “是啊,她从小长在京外,极可能与观中道长们相熟。”墨书远冷笑,回身随手抄起桌上的青瓷镇纸,拎在手中,甚有节奏地敲了掌心。

    “这种事,连你都能想到,本殿心中会不清楚吗?”

    “稍微动动你那脑子,你就该知道,她和道人们相熟,出入道观自然是极为方便,还想着将人喊回来不去管她……”

    “若真将人喊回来,她到道观后不久便从别的门溜出去了,你又待如何!”青年怒斥,而后猛地挥袖,将那镇纸一把摔去了探子头顶。

    那探子猝不及防,忍痛一声闷哼之后,发顶便肉眼可见地飞速肿起个大包。

    ——这还算他运气好,那镇纸敲上他脑袋时未尝碎裂,最先着之力出亦非尖角,不曾出坑亦不曾见血,否则,他说不准要被开次瓢。

    “属下愚钝。”探子垂眸拱手,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脑瓜顶上的包,恭谨地行了个礼,“属下这就吩咐他们,仔细盯紧能出入那道观的每一道门。”

    “嗯,去罢。”墨书远眉梢微挑,慢条斯理地正了正衣袖,“不过,你们要做的,可不止是盯紧了她的行踪。”

    “那小丫头若真有胆子敢孤身一人前往江淮,你们便赶在她前头去寻宿鸿,让他先将困杀我七皇弟的事放一放,改捉慕惜辞。”

    “他们是拿蒙汗药给她迷晕了也好、用绳子捆着递回来了也罢,关键要记得一点——”

    “抓活口,本殿要的是毫发无损的活人。”墨书远说着抬了下颌,“让他们抓人的时候手脚放轻一些,姑娘家细皮嫩肉,可别磕碰坏了。”

    “本殿还等着拿上她,跟她的好哥哥换两万兵马耍耍呢。”

    “若不慎伤到了,那可就要不上价了。”

    慕家之人是出了名的发起疯来不要性命,尤其慕修宁,那野小子疯起来简直是浑无所惧。

    他想要兵权不假,却不想这么早便招惹上一窝不顾命的咬人疯狗。

    再有,话说回来,拿他们国公府的嫡小姐,换他们慕家军两万兵马的虎符……这买卖,应当不过分吧?

    青年狭长的眼瞳微微眯起,他原本还没想着这时候便要铤而走险,动他们国公府的女儿,哪成想那慕惜辞竟主动撞到了他的手中来?

    这就莫怪他不当君子,改做一回小人了。

    “好了,本殿的话说完了,你且下去罢。”墨书远懒洋洋挥了手,摊子闻言猛一垂头:“属下遵命。”

    *

    赶了这么久的路,总算要踏入江淮的地界了。

    城郊山林的小路之上,慕惜辞一身潇洒利落的少年装束,窄袖的长袍,腕间打着对精巧的皮质护腕。

    过腰的长发被她尽数拢上了发顶,扎作只简单清爽的马尾,她腰间悬着柄二尺来长的锋锐短剑,足下蹬着皂靴。

    她跨在马上,一眼看去,倒真似一位行走江湖的清隽少年。

    小姑娘抬手擦了擦额顶被风吹得发凉的汗珠,继而仰头看了眼天。

    大约是事关天下大运,老天难得的眷顾了她一次,她这一路骑马赶来,路上倒不曾遭雨,即便赶至了这淮城之外,那天虽阴,却也未泼下水来。

    不过想来也是,她是七月初一出的京城,跑了两天两夜,今儿已是七月初三了,细细算下日子,前生江淮这雨就是在七月初止住的,确乎是快到时候了。

    雨一停,那大水便会慢慢退去,江淮的灾情步步稳定,墨书远埋在暗处的爪牙,就该冒出来坑害墨君漓那老货了。

    她的时间,很是紧迫。

    慕惜辞掀了眼皮向前方望去,视线之内,模模糊糊地可以瞥见一线青灰色的城楼。

    那里,便是淮城。

    小姑娘缓慢地眨了眼,她看着那巨石堆砌出的城墙虚影,非但没有加快前行的速度,反倒令马儿渐渐放缓了脚步。

    她早在换装出了道观后不久就发现了,有人在暗中窥伺着她。

    他们跟了一路,便连夜晚安置之时都不曾放过,甚至越到江淮,她身后人便越是多。

    只是她那会忙着赶路,除了夜宿客栈时习惯性设阵落符外,她既不愿浪费力气掐诀绘符,亦无甚心思与他们换路绕远,索性便不去计较,沿着最近的大路,直直奔往了江淮。

    左右,他们知道她出了京城,便定能猜到,她要来江淮不是?

    而现在,那江南淮城已然近在眼前,若她所料不错,只要她在往前行上几步,等待她的,就会是天罗地网。

    那么,她也是时候要与这帮人做个了断了。

    她的面上勾起道意味不明的笑,小姑娘勒了马,慵懒又闲适地扬了眉梢,一手悄然摸上了腰间的短剑,漫不经心地抬了声线——

    “你们,出来吧。”长夜惊梦的玄门小国师又在卜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