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脱籍
家里长辈们欢喜，老太太竟发了话，要为着哥儿高中连宴三天，再布衣施粥，修缮庙宇。 老太爷一盆冷水泼下来，“这么高调做什么？外省赈灾尚未奏效，城里好多难民也得不到安置，仗着家底丰厚，陛下圣恩的张扬，喜事都要叫你搅黄了。” 老太爷发了话，哪怕就是老太太再想要去实行，那也是不能够的，只是最后无法，林五老爷就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既然有难民，那布衣施粥尚是可行的，这做好事，积阴德的事情，又不至于太显眼，便这么敲定了。 接下来连着十天，林应物都被各处先生同窗们叫着去喝酒庆祝，夫妻两个有话也说不了几句。 祝芸婳自己跟在老太太身边几日，叫她老人家眼尖，看出来了心事，独自叫去开导之后，也不再那么焦虑了。 满月看着主子姑娘从抑郁到麻木，再到释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开导开导自家姑娘，她却说了一句：“老太太说的话很对，既然无法改变，顾好自己也是个聪明的选择。” 老太太的话没说错，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就算恩爱如禹妏公主和顾照驸马般尊贵，也要受那些文臣的唾骂，不如看开一点，倒也自然。 “姑娘当真这么说？”竹棉那日也在场，她俩的担忧都是一样的，听见满月复述一遍祝芸婳的话，也是吃惊。 “还能怎么办？一定要跑到姑爷跟前，大吵大闹的叫他不能纳妾么？这样只会伤了夫妻情分。 往远了说，姑爷往后进入官场，若是得了陛下或者上司的赏识，送婢女送通房的事情，就好像咱们祝家珂大少爷房里那两个妾室通房一样，不管少爷少奶奶如何恩爱，房里总归要有一两个人的，普天之下，都是寻常。 往近了说，咱们尚书府，二姑太太和牿大奶奶的事，就是前车之鉴，靠着真心和家世，她们恪守妇道，女婿却早早就变了心。” 满月自己越说越觉得心寒，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叫她也感悟颇深。 “满月说的很对。”两人说话间，崔妈妈掀了门帘进来了，嘴里道：“男人终归都一样，有贤惠的娇妻在侧又如何？短些时日或许还记得那些山盟海誓，可人生数十载，谁又能保证这真心恒久不变呢？” “妈妈比我们都通透，看的也长远，受教了。”满月点点头，这才是人生箴言。 “不过是亲身体会过罢了，谁不是撞的头破血流才明白道理的呢？”崔妈妈叹口气，满月第一次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忧伤。 原来，你道崔妈妈为何成为孤家寡人，抛却炬州的家，跟着祝芸婳来林家伺候一辈子呢？还不是她为着夫婿痴心痴意，而人家撇下崔妈妈，为了个通房丧了命，她才心灰意冷的重新进了林家，一辈子伺候。 崔妈妈像个长辈一样，将自己亲身的经历说给满月和竹棉听，几人又感慨一番，便扯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董嬷嬷这些日子怎么总是不见人呢？”竹棉问了一句。 “你不说，我也没注意。”满月侧着头，仔细的想一想，又道：“或许是有些别的事情要办吧？” “我那天听了一耳朵，说是这些日子，那些投身到咱们奶奶庄子上的难民多了起来，想来是去办这个差事去了。”竹棉顺嘴说了一句自己知道的。 众人也没将这件事当回事，各自再说了别的话之后，又散了。 直到了两天后的夜里，正值满月和春蕊守夜。 祝芸婳特意吩咐了一句，守夜只满月一人也就罢了，春蕊便照旧回自己屋子去。 满月也没多想，这些日子姑娘想开了，哪怕姑爷喝酒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主子也安然自若。 她正铺着床，看着姑娘的床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篆刻着橙花样子的木匣子，虽没见过，却也没想着打开，照旧放好。 床铺好了，祝芸婳也自个从外面进来了，身边并无别人服侍，见满月手脚麻利的熏香，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满月将一切打理好，实在受不住自家主子姑娘那道凝重的目光，开口道：“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 “你去将我床铺上那个橙花匣子拿过来。”祝芸婳画风一转，气定神闲，面含笑意的支使满月取东西。 再看满月一脸的懵，心里暗笑这丫头忒实诚了，故意放在她面前的东西，没有自己的命令，她也不会动手打开的样子，心内感慨万千。 “姑娘，要帮您打开吗？”满月依旧无所察觉，单纯的以为是老太太给主子的赏赐。 祝芸婳轻笑着：“打开吧。” 匣子只有一层，里面放着叠起来的几张契书，满月将纸铺平，看清上面的字的那一刻仿佛如遭雷击般顿在当场，嘴里也不利索了，“姑……姑……姑娘，这是……是……” “不会高兴傻了吧？”祝芸婳好笑带着心酸，还顺道调侃了一句，“不过就是几张契书罢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变得傻起来了？” 满月尤不敢相信，再细看一回那上面的字，眼中模糊一片想触碰，又怕不真实。 这两张薄薄的纸，一张是注销奴籍的契书，一张是京中普通百姓家都有的户籍文书。 鲜红的官印盖在上面，叫拿着它的人颤抖个不停。 “姑娘这是……”满月哭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不免开口问道。 祝芸婳笑着朝她招手，示意满月坐自己旁边，见人还是木的，便亲自站起身，将人推着坐下，道：“前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怕你离开我，我便刻意的远离你，远离竹棉她们跟你一起伺候的丫头们。 可时日越长，我就越难受。原来，这么多年的陪伴，在我心里，你早是亲人一样的存在了。 祖母去世前，咱们两个在凝兰院的话，叫我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顾及我的感受，要留在我身边，可我却自私的想要咱们永不分离，一辈子做主仆。”祝芸婳自己也越说越忍不住，眼泪住不住的流。适宜与不迟的丫鬟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