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功败垂成
铛的一声脆响,一柄狭长利剑闪电般挡在勒保头顶,架开了永仇和尚势在必得的钢刀。 陆同德不愧夺魂追风剑之名,出招迅捷无比,间不容发之际挡住钢刀救了勒保性命。 夺魂追风剑走的是轻灵一路,陆同德紧急之下以硬碰硬,哪当得神力王永仇和尚的巨力,刀剑碰触感觉虎口酸麻,利剑险些脱手飞出,百忙之中使了个卸字诀,剑锋侧斜想要四两拨千斤,把钢刀引到外侧。 借力打力本是对战妙诀,无奈永仇和尚武功远超陆同德,如同泰山压顶哪能卸得开,陆同德感觉无可匹敌的巨力重重捶中胸口,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一屁股坐倒地上滑出五尺,背心紧靠厅柱眼前金星乱冒。 陆同德知道情势危急,喘息片刻奋起余勇想要站起冲上,手中一轻不禁目瞪口呆,原来用了多年的成名利剑已被钢刀劈成两截,手上仅余不到半尺的剑柄。 永仇和尚一刀劈断利剑,放声狂笑刀刃陡地回转,一招犀牛望月闪电般削向勒保颈项。 大内侍卫奉旨保护钦差大臣,勒保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永仇和尚出刀杀死,每名侍卫都有性命之忧。 省过神来的另两名大内侍卫立即冲上,奋不顾身与永仇和尚杀成一团。 大内侍卫武功均非泛泛,虽然与打遍江南无敌手的永仇和尚尚有差距,情急拼命倒也斗得旗鼓难下。 陆同德又羞又惭,从蜂拥而来的便装壮汉手中抢过把利剑,高声怒吼猛冲直上,剑花闪闪刺向永仇和尚背心。 虽然不明白怎么一回事,永仇和尚当众挥刀想要斩杀赐匾钦差,自然必是刺客易容假扮无疑,鹰爪王范天恩说不定早已被杀死。 陆同德与范天恩交情平平,毕竟都是大内侍卫物伤其类,奋力厮杀欲为鹰爪王报仇雪恨。 三人武艺都不如永仇和尚,以三敌一拚死厮杀,堪堪战成平手。 勒保死里逃生面色惨白,躺在地上连滚带爬逃出中堂,立即被护卫官兵紧紧围在中央,犹自惊魂未定气喘不已。 永仇和尚杀死施琅心愿已了,见刺杀钦差大臣已不可能,不欲与死缠烂打的大内侍卫恶斗,略一盘旋猛虎般杀向跌撞奔跑的贺寿嘉宾。 陆同德等也不追赶,退出中堂紧紧护住勒保。 大内侍卫的职责是护卫钦差大臣,贺寿嘉宾性命不在考虑行列,陆同德三人早被永仇和尚杀得心惊胆战,正好借口保护钦差避战逃生。 永仇和尚化装行刺早就不存生念,反正到提督府贺寿的都是厚颜无耻卖国求荣的鞑子走狗,杀掉一个算一个。 贺寿嘉宾大多不通武艺,曾经战阵敢于厮杀的武将进门前也都被便装壮汉收走护身兵器,赤手空拳哪能抵挡钢刀,哭爹喊娘狼奔豕突,恨不得跑出三条腿,哪及得上永仇和尚身法如电运刀如风,片刻间宽阔中堂接连倒毙了七八具尸体,其余嘉宾都拼命逃出,空荡荡再无一人。 施世轩施世纶见永仇和尚神情狰狞,不分清白挥刀乱砍乱杀,贺寿嘉宾瞬间倒下一片,心中叫苦赶忙拔剑上前迎敌,只是两人武艺不及,被势若疯虎的永仇和尚杀得连连倒退。 哈善惊愕之后省过神来,见乱党刺客猖獗登时勃然大怒,虎吼一声拔刀上前助战。 他是征战多年的沙场老将,杀法骁勇不顾性命,钢刀厚重切削不断,三人合力堪堪敌住永仇和尚。 施世骝躲在旁边,趁机拖起施琅倒退逃出中堂,见老爹面色青紫嘴角溢血,鼻中还有轻微呼吸,焦急之中略感放心,忙抱在怀里摩胸捶背,连声呼唤。 七八名便装壮汉执刀提剑,紧紧把两人围在中间,虎视眈眈不准旁人靠近,提防还有乱党同伙趁乱袭杀。 黄芳泰身肥体胖行动缓慢,刚才险些被永仇和尚钢刀扫中,吓得手忙脚乱跌撞逃出中堂。 喘息片刻平复心情,见钦差大臣勒保周围密密麻麻站满护卫官兵,不虞遭遇刺杀危险,腆着脸轻手轻脚凑将过去,捏紧拳头挡在勒保身前道:“大人小心刺客,黄芳泰给您老当肉盾。” 勒保万料不到奉旨赐匾竟会遭遇刺杀,乱党刺客居然假扮鹰爪王范天恩,口口声声言道奉有皇上密旨,由姚启圣暗中指使,他心胆俱裂一时搞不清状况,觉得钢刀耀眼举目皆是乱党帮凶。 正自胆战心惊缩成一团,听黄芳泰自告奋勇充当肉盾,登时感激莫名,颔首道:“黄公爷情份铭记在心,勒保日后必有所报。” 得钦差大臣出言夸奖,黄芳泰感觉全身骨头登时轻了三两,昂首挺胸站在陆同德前面,偷扫了眼狼狈逃出的姚启圣,压低嗓门道:“姚总督暗地通贼,大人小心提督府还有乱党暗中潜伏!” 勒保亲耳听到永仇和尚“不负密约”言语,本就有些疑神疑鬼,听黄芳泰挑拨言语更加笃定,冷哼一声横扫了眼姚启圣,眸光冰冷含怒不语。 想不到永仇和尚众目睽睽之下当众诬陷,姚启圣又惊又怒,见贺寿嘉宾都是目光古怪瞧向自己,有意无意拉开距离,气得浑身哆嗦,站在中堂外面颤抖嘴唇高声大叫,“乱党竟敢诬蔑朝廷命官,真正岂有此理!” 嘴里气愤心中暗喜,只要永仇和尚成功刺杀施琅,皇上顾及平台大局,只能重用自己专征台湾,多年苦心布局不致毁于一旦,封公封侯名垂青史大有希望。 思索间目光不由自主瞥向已经身亡的施琅,见他胸前衣衫已被钢刀划破,虽然狼狈却没有渗出鲜血,在施世骝连声呼唤中慢慢睁眼,缓缓坐起呼哧喘气,竟似没有大碍。 见此情景姚启圣心头冰凉一片,情不自禁惊问道:“施提督,你,你——怎么没事?!” 刚才分明瞧见施琅心脏已被钢刀刺中,料来绝无幸理。 施琅用力咳嗽几声,哇地吐出口淤血,青紫面色渐渐现出血色,瞪目凝视姚启圣,冷笑道:“姚启圣,你就这么盼施琅死么?” 目光炯炯注视中堂围着永仇和尚拚命厮杀的施世轩施世纶,向围在身边的便装壮汉下令道:“用不着站着挺尸,都给老子冲过去,只准活捉不许杀害。” 横视姚启圣一眼,咬牙切齿道:“老子要审出勾结乱党行刺朝廷重臣的幕后主使,抄家灭族大卸八块!” 听到抄字灭族大卸八块咬牙切齿言语,姚启圣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暖洋洋阳光波浪般洒在身上,内心深处如坠寒潭冰冷无比。 市井早就传言老夫勾结乱党企图刺杀地方大员,如今永仇和尚当着钦差之面喊出诛心言语,倘若传入疑忌汉臣的康熙耳中,三人成虎推波助澜,自己辩解无门确有可能抄字灭族大卸八块。 浑不理会厮杀激烈的恶斗场面,姚启圣眼珠乱转思索自保良策,目光渐渐转向遥远的北方,仿佛望见康熙目光阴沉暗中注视一切。 施世骝挺身挡在施琅前面,向面色灰白的姚启圣怒目而视,似乎生怕他从官袍下面取出兵器,再戳施琅一刀。 姚启圣回过神来咧嘴苦笑,瞄了眼面色不善的勒保,想要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永仇和尚挥刀与施世轩等人厮杀,百忙之中斜眼瞥见施琅神情委顿坐在地上,不知怎么居然逃得性命,不由地懊悔不迭,咬牙切齿奋力向施琅杀去。 施世轩施世纶哪能让永仇和尚再有机会刺杀老爹,奋不顾身拼命挥刀挡住,站在中堂门口杀得头发散乱,硬是寸步不让。 哈善挥动钢刀大开大阖,刀刀斩向永仇和尚头颅,杀得性起仿佛回到铁血战场,眼前出现哭泣乞饶面对钢刀不敢反抗的大群懦弱汉人,纵声大笑声震屋宇,极感痛快淋漓。 这时便装壮汉都已取出兵器,争先恐后蜂拥呐喊,把中堂内外挤得层层叠叠。 见此情形永仇和尚知道再也冲不近施琅身前,怒吼一声运足十成功力,钢刀脱手宛若雷霆霹雳,呜呜怪叫凌空射向施琅。 一名挡在前面的便装壮汉情急跳起挥刀隔挡,铮的一声钢刀脱手,斜钉在中堂门檐,犹自颤动不已。 钢刀劲迅势疾去势不衰,眼看就要戳中施琅。 施世骝见情势危急,自己不通武艺绝难抵挡霹雳钢刀,高叫一声“莫伤爹爹”,猛地俯身抱住施琅。 扑的一声轻响,钢刀飞至用力刺入施世骝后心,晃了几晃钉牢不动。 施世纶骇得面如土色,忙不迭与施世轩退出战团奔到施琅旁边,伸手抱起大声呼唤。 想到施世骝身为监生,文质彬彬儒雅自许,竟然舍身救父孝义忠烈,施世纶又是惭愧又是悲伤,恨不能以身相代。 施世骝嘴角淌出紫血,目光散乱瞧着施世纶挣扎想要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软瘫地上再不动弹,晶亮瞳孔渐渐失去神采。 见钢刀毒性如此厉害,施世纶暗自心惊,连唤数声“三弟”,伸手探了探呼吸,垂泪向施琅道:“爹,三弟不行啦。” 施世轩手持利剑,挺身护在施琅面前,目光炯炯防止永仇和尚冲出中堂动手。 施琅嗯了一声,伸手抚摸施世骝渐渐冰冷的身体,眼里含着两泡眼泪,左手慢慢伸向腰间,颤巍巍站起想要开口说话。 这时永仇和尚施展南少林秘传武功,拳打足踢狠辣无比,片刻力杀十多名便装壮汉,自己也是身受重伤内力衰竭,眼见报仇雪恨已然无望,站在厅门叉腰哈哈笑道:“施琅狗贼还认得老子么,刘白条活着杀不了你,死后必化作厉鬼上门寻仇!” 昂头望天高声怒吼,壮实身躯大雁般腾空跃起,凌空向施琅扑将过去。 便装壮汉大惊失色,顾不得不准杀害命令,七八件兵器同时向永仇和尚前后左右招呼。 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中堂内外火药气味弥漫,施琅面目扭曲神态狰狞,左手提着柄短铳火枪,枪口对准永仇和尚,余烟袅袅不绝如缕。 永仇和尚身子跃到半空重重跌落,身上密密麻麻插了五柄刀剑,腹部枪伤血肉模糊,鲜血泉水般喷涌而出,眼见身受重伤已是不活。 他伸手抹了把嘴角鲜血,用手撑地慢慢站起,咬牙切齿瞪视面色青白的施琅,用力把流出脏器塞回小腹,狞声道:“施琅狗贼,俺刘白条——” 话未说完声音就被鲜血倒灌回去,嘴巴张开保持原来动作,铜铃大眼凛凛瞪视施琅,目中犹有神光流转,威风凛凛恍若天神,骇得贺寿嘉宾都是目瞪口呆,内心深处都对永仇和尚隐隐有些莫名敬佩。 如果——天下汉人都如永仇和尚勇烈,大好河山哪会落入旗人之手。 勒保望着昂然而立的永仇深处,内心深处忽地冒出如此念头,背心冷汗越渗越多,渐渐把官袍染湿一片。 上百双目光聚集在气绝身亡的永仇和尚身上,静悄悄杳无声息,居然没有一人敢迈步上前察看。 面色惨白的施琅听到刘白条三字,短铳火枪铛的掉在地上,双脚抖颤如弹琵琶,再也支持不住咕咚摔倒在施世骝尸体旁边,白眼一翻再次昏晕过去。阿甘先生的我在明末当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