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郑家天下
冯芊芊生性爽朗情热如火,夜半惊醒不免动了兴致,缠着郑克塽试了平时羞于出口的诸多花样,直到梅开三度方才兴尽睡去,俏脸酡红在梦中依旧露出满足甜笑。 郑克塽躺在床上瞪大眼睛却是毫无睡意,趁与冯芊芊亲热毫无提防之际,从她口中探听到了不少冯府机密,比如陪嫁宫女翠莲出身冯府死士,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就连自诩武功高强的冯芊芊都远不是敌手。 “翠莲从来只听从我的吩咐,如果你小子有朝一日胆敢对我负心,姑奶奶就让翠莲一剑杀了你这个负心汉,挖出心肝喂狗!” 想起冯芊芊纤指按压额头发出的娇嗔威胁,郑克塽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讥笑,冯锡范野心勃勃想要篡主自立,居然在自己身边不动声色埋下这么一枚暗桩,若非遭遇危险翠莲情急救护,无意之中显露高明武功,自己还不晓得娇怯怯弱不禁风的翠莲竟然是冯府死士。 郑芝龙出身海盗每日出生入死,为防危险特地效仿倭国大名,从逃荒难民中收养一批强壮孤儿,自幼洗脑严加训练,长大之后自然对郑家忠心耿耿,比之特勤处死士有过之而无不及,成为捍卫明郑江山不落入外姓手中的最后一道屏障。 郑家死士只遵从郑家家主命令行事,平时隐匿潜伏神秘莫测,谁都不晓得藏身何处,就连郑克塽也是袭位延平郡王方才晓得郑家死士的存在,想不到冯锡范居然学着郑老太爷偷偷培养心腹死士,目的何在不问可知。 冯锡范——到底在自己身边埋了多少暗桩? 想到这里郑克塽遍体生寒如芒在背,冯锡范武功高强号称闽南第一高手,在国姓爷时期就奉令掌管宫卫,发动东宁事变后趁机大肆清洗,把不肯听话的宫卫都以逆党名目剿杀一空,调遣亲信手下进入王宫充当宫卫,宫卫统领便是冯锡范铁杆心腹张永常,从来只是听从冯锡范命令行事。 就连贴身侍候的宫女太监在硬胁软逼下全都成为耳目,如果冯锡范有心逼宫作乱,自己连怎么死都不晓得。 说不定死后还会被安上诸多肮脏名目,到了地下也难以拜见先祖。 “权奸冯锡范跋扈误国,罪归万死!” 郑克塽在肚里恶狠狠骂了一句,有些担心地转头瞟视睡梦中的冯芊芊,见她面带甜笑神情轻松,时不时打着轻微的呼噜,显是甜梦之中也是心满意足事事如意,不由地对着如花俏面暗中啐了口唾沫,明亮眸光在昏暗中现出阴狠表情。 大庭广众之下郑克塽只是贪图享受不思进取的郑阿斗,每日吃喝玩乐从来不愿处理国务,只有暗夜之中才能表露出真实情绪。 郑克塽是延平郡王郑经次子,大哥郑克藏早早就被立为世子,奉命监国多年朝野钦服,又是东宁总制使陈永华的爱婿,按理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懦弱无能的郑克塽袭位,因此郑克塽很是知天安命,平时只喜欢游山玩水鉴赏书画,对延平郡王宝座从来没有动过异样心思,哪料冯锡范竟然趁郑经薨逝猝然发动东宁事变,一手扶持郑克塽登上延平郡王宝座,还把亲生女儿冯芊芊嫁与郑克塽为王妃,想让天上掉馅饼袭位成为王爷的郑克塽对冯锡范生出感激之情。 郑克塽既已袭位就想发奋图强有番作为,哪料冯锡范扶持郑克塽的目的在于把他充当傀儡王爷,哪肯让郑克塽有机会接触朝政,借口郑克塽年幼不谙政事,朝中事务自行处置从不禀报,骄横跋扈为所欲为,直把郑克爽当成郑阿斗看待,这让年轻气盛自诩英明的郑克塽无法忍受,袭位初期的些许感激在现实利益面前被碾得粉碎。 况且冯锡范欲壑难填时刻想要更进一步,牢牢掌控台湾二十多年的郑家天下已面临现实威胁。 台湾只能是郑家天下,绝不容许落入误国权奸之手! 郑克塽肚里恨恨叫道,想起国姓爷驱除荷兰红毛鬼光复台湾的祖上荣光不自禁热血沸腾,眼神却是一片茫然,冯锡范掌权多年爪牙遍布,自己无兵无权除了大义名份一无所有,想要设法对付权奸真有些无从措手。 皱眉思索良久茫无头绪,郑克塽蓦地感觉有些心烦意乱,瞄了眼依旧沉睡的冯芊芊,轻轻掀开压在胸前的雪白皓臂,光着脚从雕花床上轻手轻脚爬起,想要喝杯凉茶压压火气,猛地抬头发现一名身材干瘦佝偻弯曲仿佛风吹就倒的年迈太监不知什么时候鬼魅般站在床前,眯着昏花老眼静静瞧着自己。 “谢——公公,你怎么来了?!” 郑克塽险些惊叫出声,猛地醒悟冯芊芊就睡在床上,忙捂住嘴巴压低嗓音问道,有些担心地抬头瞧了眼殿外,生怕被守在门口的翠莲听见动静。 谢公公当然明白郑克塽的心思,枯橘老脸毫无表情,向郑克塽躬了躬身,轻声道:“王爷莫要担心,守在门外的宫女已被老奴暗中施了手脚,半个时辰绝不会清醒过来。” 嘴里说话伸指向冯芊芊娇躯上面点了点,一缕似有若无的淡淡黑线飘入鼻孔,同时谢公公嘴唇翕动似乎念了句古怪咒语,冯芊芊原本扑闪的浓密睫毛合成一线,更加深沉沉浸在甜梦之中。 见到谢公公的诡异手法郑克塽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蓦地想起谢公公出身倭国忍者家族,各种稀奇古怪的术法屡见不鲜,这时他已顾不得理会,把倒满凉茶的茶杯放回桌上,急声问道:“谢公公,你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来见孤王干什么?” 谢公公闻言干枯面孔微现古怪,哑声道:“不是王爷暗中留下标记,吩咐老奴设法前来磕见王爷。” 郑克塽这才想起自己白天确实趁前往后殿家祠祭拜先祖之机暗中留下标记,让郑家死士首领谢公公暗中前来相见,不过这时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想了想方才忆起,点头道:“确是孤王想要见你,祖母死因调查得怎样?” 语音微微有些发颤,俊秀面孔现出紧张神色。 前些日子郑克塽无意从宫女口中获悉最是敬爱的祖母董国太暗中被冯锡范用南洋蛊药毒杀,嫁祸刘国轩企图借刀杀人除去政敌,悲痛之余暗令谢公公派遣死士秘密调查,务必搞清楚董国太是否真地死于冯锡范之手。 郑克塽出生不久生母黄妃染病去世,老爹郑经忙于政务无暇照顾,大哥郑克藏少年老成不喜亲近,孤零零的没有知心玩伴,董国太年老在宫中闲居无事,生怕宫女粗蠢照顾不周,便把郑克塽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让郑克塽极为依恋董国太,每日请安承欢膝下,获悉死因存疑哪会不设法调查明白。 谢公公枯橘面孔动了动,轻声道:“老奴已经调查明白,国太确是冯锡范暗中用南洋蛊药毒杀。” 语气平静古井不波,郑克塽听得怒气勃发,知道谢公公是郑家死士首领,既用如此语气说话必已掌握真凭实据,也不问有何依据,用力拍了下桌面,险些把茶杯震翻,恨恨叫道:“狗贼冯锡范胆大妄为,孤王必要把你碎尸万段,血祭祖母!” 郑克塽惊怒之下声音颇高,谢公公却是佝偻身子站立,丝毫不担心言语会被旁人听见,等郑克塽发了通火方才慢吞吞道:“冯锡范执掌兵权威胁王权,当然要设法除去,不过不必急于一时。” 郑克塽猛地抬头,瞪目怒视谢公公。 谢公公对郑克塽喷火目光视若不见,依旧淡淡道:“老奴年轻时跟随老太爷上过战场,亲眼见过老太爷指挥作仗,每次事先必要筹备周密,以泰山压顶之势破军败敌,才能以平民身份崛起群雄,打下好大一片基业。冯锡范爪牙遍布朝堂,陆师上下全由他掌控,王爷仅凭血气之勇与冯锡范公开对敌,不晓得胜算几何?” 郑克塽面颊肌肉抽搐,指甲掐进大腿茫然不觉,半晌颓然问道:“朱术桂联络得怎样,刘国轩愿不愿意勤王除奸?” 谢公公嘴角现出笑意,轻声细语道:“宁靖王暗中联络了不少忠臣义士,都已歃血结盟誓死除奸。刘总督眼下还在犹豫,老奴料定最终必会遵诏勤王,再加上老奴执掌的郑家死士,三管齐下必能除去权奸冯逆。” 砰的一声大响,郑克塽右手重重在床沿击了一下,怒道:“刘国轩还有啥好犹豫,如果不是郑家隆恩厚德,哪有他今日的荣华富贵。” 谢公公嘴角抿出弧线,磐石般静静站在地上,眯眼瞧着郑克塽发火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守在殿外的忽地翠莲打了个寒战,从迷蒙中渐渐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宫门外的阴影处,远近夏虫轻鸣毫无异样。 翠莲使劲甩了甩脑袋,侧耳倾听寝殿里面已无动静,想是王爷王妃都已兴尽沉睡,忆起无意听到的呻吟呓语不自禁脸红耳热,见周围无人退了半步与阴影融为一体,晶亮眸子在黑暗之中闪闪发光。阿甘先生的我在明末当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