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一章 今夜有多重要
户部 作为这个朝廷里本该最位高权重的人之一，户部尚书赵怀理却未能成为奉办处次辅，这对于他来说是心里永远都拔不掉的一根刺。 当然这是后话，毕竟在奉办处筹办之初他还不是户部尚书。 据说在上一任户部尚书出事之后，宰辅宁未末的意思是户部尚书如此重要，成为次辅理所当然，但却被监国亲王辛言缺给否了。 最让他觉得颜面扫地的，不仅仅是连次辅的位子都没拿到，到现在他甚至都没能进入奉办处。 这意味着什么，其实他也心知肚明。 赵怀理和赵楠理按照族中辈分来说，他算是赵楠理堂兄。 在前几日得知赵楠理被禁军送出歌陵之后，赵怀理就更确定了一件事...... 若不谋大事，那么就会丢性命。 时局到了如此地步，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 尤其是，他才上任多久？ 上一任户部尚书因为牵扯进了案子，被那个叫陈微微的人折磨致死。 在刚刚得到任命的时候，赵怀理甚至还马上就做出决定，有意与王洛神那边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不能说不干脆果断。 他还和夫人提及此事，说当初他之所以和王洛神等人来往密切，是因为仕途不畅，心中抱负难以施展。 如今他已为户部尚书，只要亲王殿下一句话他就能进奉办处做次辅。 说是近乎于位极人臣不为过，就算他跟着一直跟着王洛神，且王洛神最后大事成功，那他地位，可能也就是如今这样。 他夫人对他这样思量也很肯定，只是有些担忧。 她觉得王洛神那般睚眦必报之人，将此事赵怀理一刀把所有联络斩断，必会怀恨在心，将来说不得会有所报复。 赵怀理当时还笑着说，若连王洛神都倒了，他还怕什么报复。 夫人又说，只担心是王洛神倒了之后胡乱攀咬，这些年他们和王洛神走动亲近，难保王洛神那边不会留了什么把柄。 其实，这也是赵怀理最担心的地方。 好在是城里还有一个他能寄托希望的人，那就是大将军林叶。 林叶这个人做事完全不讲规矩，赵怀理就盼着林叶能直接把王洛神等人全都铲了，不必走到什么过堂审问那一步。 只要王洛神他们被铲除的足够快，他也就不必被牵连。 然而，后来林叶也有所收敛，这让赵怀理心中的担忧再次加剧。 更为主要的则是他虽被提拔为户部尚书，却始终都没能进奉办处，这一点，太让他忧心了。 如今谁都看得出来，只要是进了奉办处的人，不管这歌陵城里的风浪多大，将来在朝中地位都依然稳固。 他进不了奉办处，就说明在天子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他。 他不得不多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选。 只要天子赢了，进奉办处就是一个保障，那他今后的目标，就是不遗余力的进去那个地方，可若，天子输了呢？ 就在这时候，王洛神却派了人来，只对他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请尚书大人看清楚今日歌陵时局，看清楚之后在做决断。 第二句话是，若尚书大人看清楚了，那就在今夜丑时之前去求见公爷。 这两句话把赵怀理说的更加烦躁起来，他算了算时间，此时虽然已经天快黑了，距离丑时还有一些时间，但留给他做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再者，王洛神让他看今日时局，也不知道到底是看什么。 结果没多久他就看到了。 他得到消息，宰辅宁未末和禁军大将军高启胜，陪着皇后出城去了。 而且，禁军全部调动，看这架势，应该是没打算在歌陵城里留下一兵一卒。 这时局突变，让赵怀理一下子紧张起来。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对策，王洛神又派了人来。 这次，还是告诉他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工部尚书鱼重恩已得公爷指示，在丑时之前，会封闭除了南武门之外的所有城门。 第二句话是，请尚书大人看着办。 这两句话里的含义更多。 赵怀理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于是马上做出决定。 他请来报信的人回去告诉王洛神，就说他在丑时之前，必会下令封闭国库。 并且，封存户部所有档案卷宗，不准任何人调阅。 他还告诉那来报信的人，只要鱼重恩那边得手，他立刻就会调集户部这边兵丁，协助王洛神举事。 那人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他说，公爷那边不缺你户部这点人。 只这一句话，就更加坚定了赵怀理的决心。 既然不能成为将来新朝的重臣，那就只能是跟着王洛神去再造一个新朝了。 他现在心中只有两个担忧，一是态度不明的上阳宫。 当初天子面临危难的时候，就是上阳宫老掌教站在了天子身边。 只是那么一站，当初多少摇摆不定的人全都选择了跟着老掌教站队。 若上阳宫这次还是选择站在辛言缺那边，那么局势发生什么逆转都不可估量。 辛言缺说是失踪了，但肯定就在歌陵城内，此时，说不得也在筹谋什么。 赵怀理的第二个担忧还是林叶，那林叶虽然手中只有一千兵，可此人行事向来奇诡，天知道他还藏了多少手段。 他让人盯着报时，直至此时，心中其实还有些许摇摆。 与此同时，工部那边的人却已经分批出去。 按照惯例，歌陵城所有城门机关，都是工部那边的人每月检查。 鱼重恩比赵怀理要坚定，因为他知道一些赵怀理不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年敬初。 年敬初是个籍籍无名之人，原本，也该在这歌陵城里闯荡出一番名堂才对。 他在武学上有极高造诣，在思谋上也远超常人。 他博学多才，有善用其才，当初若是运气好些，现在就该在朝中有重位。 鱼重恩与年敬初是旧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因为鱼重恩家境更好，而年敬初拿不出孝敬钱，所以当初连个小吏都没被选中。 为了安抚自己这好友，鱼重恩将他介绍给了王洛神。 王洛神第一次见年敬初的时候，就确定此人将来必有大用。 只是，他没有安排此人入仕。 以王洛神的能力，随随便便一句话，让年敬初外放做官自然不是问题。 可此人能力太强，王洛神决定留为己用。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到上一任户部尚书，那个被陈微微折磨死的人。 此人在王洛神的计划之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可惜的事，还没到要举大事的时候，他就被野蛮人陈微微给杀了。 当时王洛神还着实担忧了一下，若那些秘密被陈微微给审出来，他的所有筹谋都会受到致命打击，因为户部那边，藏着天大秘密。 自年敬初被鱼重恩引荐给王洛神之后，王洛神就开始了一个格外庞大的计划。 这个计划，和当初娄樊人经过冬泊向孤竹渗透大军有异曲同工之妙。 王洛神每年都会安排不少人加入京州户籍，从外地迁来，在歌陵城外的村子里落户。 这事，就必须要户部的人来办，而且必须能瞒得住。 若被天子得知每年有大概两万余人从外地潜入京州户籍，那天子必然警惕。 原户部尚书，就是王洛神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好在是陈微微那个家伙有些私心，知道不能把王洛神得罪太深。 所以他草草给户部的人定罪，然后直接灭门。 陈微微又怎么可能想到，户部之内藏着那么大的秘密。 他若知道的话，当时就会做另外一个选择了。 如今在京州各郡县内，王洛神悄悄迁过来的人数已经足够多，为他操办这件事的正是当年在官场上不得志的年敬初。 死灵军是王洛神为了守住南武门而特意建立的死士军团，这五千人是纯粹的杀戮机器。 只要能撑住两个时辰，年敬初就能带着队伍冲进歌陵城。 八万禁军不在，年敬初控制歌陵城之后，局面就再难被人改变。 鱼重恩知道这些，赵怀理不知道，所以前者坚定，后者还有些摇摆。 户部这边许多档案都有问题，可陈微微当时查阅的时候，用的都是江湖客，根本看不出其中门道。 陈微微又有意巴结王洛神，所以根本没尽心。 别说是京州各郡县之内，这歌陵城里，王洛神迁进来的人也不少。 但这毕竟是天子脚下，王洛神也不敢太过放肆。 若人数太多，必会引起天子警觉。 那可是天子啊，将权术计谋运用到了极致的人，王洛神又怎么敢掉以轻心。 此时此刻，王家大宅。 石塔上，王洛神负手而立。 大街上灯火通明，禁军的队伍还没有完全出城，不过根据他手下汇报消息来推测，可能在子时禁军就会全部离开。 王洛神知道花怜花去了后宫，也知道花怜花准备做什么。 诚如宁未末推测的那样，用人，可不仅仅是会命令人做什么。 王洛神太了解花怜花这个人的野心有多大，这样的人你一直命令他做事，他会反感，甚至可能反噬。 既然花怜花觉得自己足够聪明，既然赵皇后想着能在这大乱局之中还能活下来，那王洛神自然要利用他们的心思。 如今花怜花还以为是他在把控时局，是他在让歌陵城出现前所未有之变故。 这样就很好，因为只有这样，花怜花继续做事才会尽心尽力。 至于赵皇后...... 王洛神根本不在乎。 赵皇后是要死的，花怜花也是要死的，甚至连李词都是要死的。 相对来说，那个他怀疑了许久的许欣舒反而不能死。 到时候，将许欣舒皇族身份公布，然后再让他的儿子娶了许欣舒，对于新君稳定地位，朝廷稳住局面，都大有裨益。 “李词回来了没有？” 王洛神回头问了一句。 那青衣小厮俯身道：“回来了，就在石塔下边等着公爷召见。” 王洛神道：“告诉他不必上来了，如今奉办处绝大部分辅臣都已经去追宁未末，如此时机，不该错过，若错过，李词就更不必回来见我了。” 青衣小厮俯身：“我这就去告诉李先生，他应该知道今夜对于公爷来说有多重要，也知道对他自己来说今夜有多重要。” 王洛神笑了笑：“对你也很重要。”知白的全军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