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遗言

    祝词念完，杰拉德那仿佛自遥远亘古回荡而来的声音渐渐停歇。

    那布满整个忠诚大厅的绿色极光纱幕也随之点点消散。

    然而，新生的庭卫军们心头的血却还滚烫，他们还在兴奋，完全无法平静。

    此刻，他们恨不得就上阵杀敌，为草神尽忠献上一切。

    就在这时，杰拉德说出了后面的话。

    这话，就好像是夏日的一盆冰水，对每个人当头泼下，让所有人都为之寒颤，呆滞。

    只见，杰拉德刚刚在念祝词之时还稍显柔和的神色，冷漠了下来。

    冷漠之中还带了一点无法形容的沉重，似乎是那种将要面对至亲之人离世的沉重。

    只听，杰拉德缓缓开口。

    刚才念祝词那种缥缈低沉却又崇高神圣的语气，也变得压抑。

    “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留下、遗言吧。”

    ！！！

    所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都互相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旁边的其他人。

    直到最后，确认没有听错杰拉德的话，在场的所有人、才彻底懵逼。

    就连杰拉德身边的艾尔海森，赛诺，珐露珊也都是满眼的不可置信，完全不理解杰拉德怎么会突然说这个，这种话不该在这种场合说的吧？

    “你们这样的反应。”

    杰拉德依旧那副冷淡而压抑的模样，他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看来、拉赫曼还没有彻底跟你们说清楚？”

    “亦或者是、他说的不够彻底。”

    新庭卫军全员疑惑，拉赫曼则更加。

    该说的他都说了啊，包括之前艾尔海森告诉他的，关于现任小吉祥草王被教令院历代大贤者所囚禁的真相，还有什么没讲清楚么？

    杰拉德则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那么，我就亲自跟你们说一遍好了。”

    “虽然你们都是新兵，不过，我不会、也没有那个时间给你们任何练手和成长的机会了。”

    “你们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最艰难的战役，或许你们想象不了那是一种怎样的‘艰难’，不是你们先前所见到的凡人打架，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仙乱战。”

    “姑且，这么说吧，这次你们要踏上的战场，是魔神、仙人、神明眷属一级的存在才有正式资格踏入并且发挥主观作用的战场，而普通的神眷者，如果踏入其中，再如果稍微不小心一点，他们很容易就会陨落在其中，最终尸骨无存。”

    没见过魔神，但所有的沙漠子民，至少他们这些被拉赫曼从小灌输对赤王信仰，赤王的伟大，赤王的强势的人，都能够理解魔神，毕竟赤王就是魔神啊。

    此刻，听到杰拉德的描述，新庭卫军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这样的战场，真的是他们有资格踏入的吗？

    别说他们，就算是镀金旅团的正式团员，就算是隔壁璃月的千岩军，蒙德的西风骑士团，稻妻的幕府军，估计也没那资格吧！

    他们想得并没有错。

    杰拉德下面的话，便是解释了凡人没有资格踏入的原因。

    “这次我将带你们去桓那兰那深处，讨伐存在于那里的超级无留陀。”

    “无留陀，兰那罗口中的无留陀，便就是当下时代被教令院称之为死域的区域存在，相信即使你们之前不知道什么是死域，但在上过忠诚祭坛之后也该知道，死域便是由你们的赤王曾经带入提瓦特世界的禁忌知识污染所诞生的东西，其中充斥着会消蚀生物生命力的气息。”

    “普通凡人踏入其中，重则他们的神志会被污染，肉体凋零，化成一具干枯的疯尸。”

    “轻则也将染上魔鳞症，一辈子遭受身体与心灵呓语的折磨。”

    “对于普通凡人来说，那就是十死无生的绝地。”

    “而对于你们，你们本身从小就进食有富含草元素的魔兽肉，让你们体质稍微趋近于魔物，同时，现在又拥有了元素共鸣武装，这样的你们，拥有最低限度踏入那个战场的资格了。”

    “但即便如此，对于你们来说，那也是九死一生。”

    “因为，这一次，我会将你们完全当做炮灰来使用。”

    “需要将你们推出去挡灾的时候，我将绝不犹豫推你们出去。”

    “需要让你们去执行必死任务的时候，我亦不会有丝毫留情的下达那个命令。”

    “我将如日常消耗品那般使用你们的生命，去为神眷者们开辟道路，让他们保持体力和战力，我将用你们的血肉铺成道路，将神眷者们带到最终的敌人面前。”

    “在这里，我将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脱掉身上的铠甲，退出庭卫军，那么我将会放你们离开，亦不会责备你们丝毫。”

    杰拉德的话，到此为止。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甚至、就连呼吸都停滞了，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杰拉德不说话。

    他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台下的新生刚刚完成披甲的庭卫军。

    他真的很卑鄙，杰拉德知道。

    如果他是在这些人完成披甲之前说出这些话，那么这群人之中恐怕真的会有几个因为害怕而退缩退出。

    毕竟，人和人是不同的，同样的信仰，同样的狂热，有人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而有人或许会最终输给胆怯输给身体的求生本能而退缩，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指责的。

    然而，杰拉德却是在他们完成披甲之后，才说出的这些话。

    之前的披甲仪式，便宛如最后一根枷锁，将他们死死的禁锢了。

    草神的恩情，为500年恩将仇报的赎罪，以及披甲完成所带来的荣耀，职责，还有脸面！在场新生庭卫军的任何一个人但凡在此刻脱下铠甲而退出，那么这片沙漠，这个须弥，就再也不会有他的容身之所，他所有的友人都将唾弃他，都将记住他的软弱怕死忘恩负义苟且偷生，哪怕他最终离开沙漠离开须弥去到其他国家生活，此刻的懦弱退缩，也将伴随折磨他一生。.ZWwx.ORG

    一如杰拉德所料，没有任何一个人脱下元素共鸣武装，全都安安静静的呆在原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死寂的空气渐渐流通起来。

    杰拉德脸上逐渐流露出了之前念颂祝词时候的那种温和。

    “我很开心，没有任何人退出。”

    “至少这一刻，你们都是合格的庭卫军。”

    “既然没有任何人退出，那么，就按照我刚才所说的，……”

    “都留下遗言吧。”

    到这，杰拉德温和的语气又突然转变，他轻声低喝。

    “书记官！”

    这时候的艾尔海森还在发愣。

    因为刚才杰拉德的话，不仅让这些新生的庭卫军压抑，也让他艾尔海森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能将把人当炮灰使用说得这么直白，这么血淋淋的残酷，就连会毫不留情推出去挡灾这种话，当成消耗品使用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圣贤者大人啊、您还真是与众不同。

    应该说您诚实呢？还是冷酷无情？

    两者都有吧。

    诚实，没有半点欺骗，让这群新生庭卫军早一步认知到自己的命运。

    而冷酷无情，正常的人根本不可能说出这样让人寒心的话。

    旁边的珐露珊推了一下，艾尔海森才回过神来。

    杰拉德没有喊他名字，而是用书记官这个职称来叫他。

    很显然，这是将要交给他很严肃很郑重的事。

    艾尔海森来到杰拉德面前。

    右手扶左肩，单膝跪下。

    杰拉德淡漠平静的凝视了艾尔海森一眼，随即用稍显低沉而厚重声线说道：

    “书记官，该你履行作为书记官职责的时候了。”

    “为这支新生的庭卫军，记录下最初的遗言。”

    “新生庭卫军的薪火，将在此处点燃，将从此刻，开始传承延续。”

    艾尔海森：……

    将头低的更深，艾尔海森嘴唇轻轻颤动。

    点燃薪火，传承意志么、只是这点燃和传承的方法确实有点残酷了啊。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艾尔海森终究是收敛了所有无关的心思。

    “是，圣贤者大人。”

    站起身，又一次向杰拉德行躬身礼，艾尔海森便向新庭卫军的队列走去。

    艾尔海森并没有像之前赛诺披甲仪式之中那样从迪希雅开始，记录遗言这个操作，还是将迪希雅这位队长放在最后才比较合适。

    艾尔海森从神之眼空间里拿出了他的笔和用来研究记录语言符文的笔记本，毫不犹豫撕掉了前面的研究笔记，艾尔海森拿着这本崭新的空白笔记本来到了最靠近他的一位新庭卫军面前。

    这位新庭卫军恰好是个女生，她有点郁闷，还有点为难。

    郁闷是因为刚才杰拉德的那些话，让她感觉自己快没命了。

    而为难则因为她不知道该立什么遗言才好。

    毕竟她还这么年轻，还就16岁，若不是这次，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立遗言的事情。

    而且，她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话以及怀念的亲友，她是孤儿，出生就被父母遗弃，至于她的好友已经都在这里了。

    艾尔海森看出了女孩的为难，于是，他给了个建议。

    “没有什么遗言的话，那就说说遗愿，说说你的愿望，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

    “如果你不幸在这次行动之中遇难了，侥幸活着的人，就能替你去完成你的愿望，延续传承你的意志和思念。”

    艾尔海森这么一建议。

    女孩顿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她说：

    “很小的时候，我曾有幸遇到过一位稻妻来的旅者，她看作为流浪孤儿的我可怜，给我吃过一次她所带来的稻妻特色食物绯樱绣球饭团，那味道怎么形容呢，有点特殊，不合我的口味，但不知为何，我总是怀念它，我还想再吃一次绯樱绣球饭团。”

    “然后，我还想去璃月，去过一次海灯节。”

    “据说海灯节的当晚，会有千万只霄灯被同时放飞，夜空如星河。”

    “最后、那个、我还有个愿望。”

    菱角分明，拥有八块腹肌，身材甚至比艾尔海森还要稍微高一点壮一点的女孩，她突然就脸红了，像是小姑娘一样扭捏起来的戳着手指。

    “书记官先生、”

    “那个、那个、唔，您能不能跟我谈个恋爱。”

    女孩如此对艾尔海森说道。

    霎时间，艾尔海森正在不断书写记录女孩‘遗言’的笔，划岔了。树上猪的原神：天灾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