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之箓 第42节
告状的内容除了要摊平妖饷之外，甚至还有村民们要求其他十二个乡镇将过去少交了十多年的银子转给南沟乡……各种激进的言论层出不穷，事情也越闹越大。 这种告状显然不是普通村民能够想到做到的，背后必定有吴家、郝家的指使。 如此大的声势，自然也引起了其他十二个乡镇的主意，不论乡绅乡宦还是小民百姓，本来就都对赋税的事情特别敏感，一打听南沟乡要让他们多交银子，立刻就鼓噪了起来，也纷纷上告到巡抚、巡按各个衙门去，这其中自然又有吴家、郝家的推波助澜。 而青阳县本来就武者多、缙绅多，很多家族里都有官场上的老手，一旦涉及银子的问题……短短几日内就将各级衙门给骚扰了一遍。 上面在打官司，下面的百姓们则在打架闹事，县城里已经出了好几起南沟乡的人被围殴案子，甚至有本地人不允许南沟乡的人进城，或者听到南沟乡的口音便要喝骂一番。 整个青阳县在吴家、郝家的推波助澜下，短短时间内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而灵州巡抚李沛谦一纸公文，要求北岳府立刻彻查此事，话里话外都要求北岳府要响应国策，显示出了极度的重视， 北岳府立刻下达指示，要求青阳县召集负责的官吏、乡绅、缙绅等等代表，对妖饷进行彻查，里里外外的意思都是要青阳县响应国策，均平赋税。 这一下立刻又是引得青阳县内纷争不断，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何知县一时之间竟进退不得。 但楚齐光知道，这件事情既然一开始的矛头就直指吴阁老，那就绝没这么简单会结束。 …… 噼啪炸响之中，英略馆的练武场上，楚齐光一个人在角落里演练天灵锻体拳。 经过这些日子的每日苦修，昨天晚上的时候，楚齐光终于能打出三百拳气爆，体力达到凡人极限，踏入了武道第二境。 而经过两个月来的一路修炼，各种服药、筑基，再加上楚齐光本来就是长身体的年纪，使得他的体质是连连蜕变。 现在的楚齐光不但身体迅速拔高，接近一米八，整个人身材修长又肌肉紧实，一起一伏之间，衣服下的肌肉变化宛如丛林里下扑的猎豹，充满了力量和速度结合的美感。 就连皮肤也在百炼膏的作用下一次次蜕换，从原先营养不良黄黑的模样，皮肤多了几分白皙。 楚齐光心中想到：‘连续近一个月的苦练，终于是武道第二境了，又和郝家做了好兄弟，接下来就不用每天来英略馆浪费时间了。’ 就在这时，外院的训导师傅林耀却是带着几名学生走了过来，王才良也在其中。 之前因为感觉楚齐光没什么背景，林耀便随意将楚齐光打发到一旁自己练功去，他则悉心教导王才良。 此刻林耀眼中却是走到楚齐光身前说道：“楚齐光，你向院里请了长假，说是每天回家练功，不需要我的指导？” 楚齐光点了点头：“林师傅，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林耀觉得楚齐光请长假这种事情，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他林耀功夫不精或者教导学生不用心呢。 林耀看着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楚齐光，冷哼一声道：“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习武之道，重在博采众长，你一个人闭门造车有什么用？” 说着，他伸出手掌勾了勾：“你朝我出手吧，我今天亲自指导指导你武功，以后每天也都会这样指导你，你还是在英略馆安心练武。” 说着，他顺便看向周围的学生说道：“你们都看着点，练武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吩咐的师傅在旁手把手地指导，练时间再长也没用……” 他话未说完，楚齐光已经懒得再听，直接出手，整个人身上的筋肉爆发拧转，宛如一头大象般朝着林耀横冲直撞而去。 林耀自己也不过是武道第二境的武者，要是第三境他就去考武生了，也不会留在英略馆做个训导师傅。 此刻同样武道第二境的楚齐光骤然爆发，林耀竟然一下子抵挡不住，被砰的一声撞得连连倒退，刚停下来，迎面而来便又是楚齐光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林耀仓促间双手一架，却感觉到对方拳上传来的巨力完全不弱于巅峰状态下的他，此刻他仓促间发力如何能挡，直接被一拳轰开了双臂，接着又一拳捶打在胸口的位置。 砰！林耀直接倒在地上，胸口一阵气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盯着楚齐光说道：“你武道第二境了？” 而看到楚齐光顷刻间击败了林耀，还有林耀说他已经武道第二境了，在场的学生都是一片惊讶。 王才良更是瞪大眼睛，心中想到：“楚兄这就第二境了？”他突然想起了对方曾经说过一个月内就要去内院的事情，想不到竟然成真了。 看到楚齐光点了点头，林耀沉着脸也不说话，站起来便灰溜溜地走了。 王才良和其他同学们都围上来纷纷祝贺楚齐光。 这么年轻就突破到了武道第二境，原本在英略馆里不太显眼的楚齐光此刻在他们的眼中的分量一下子重了许多。 楚齐光客气了一番：“唉，我十四岁的时候就武道第一境了，现在十五岁才武道第二境，还是比不上真正的天才。” 听着楚齐光这番话，王才良等人心里都是又酸又尴尬，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练武三四年还没武道第二境？ 不过即使如此，众人还是客气地恭维着楚齐光，还约了一起吃饭，毕竟十五岁的武道第二境在青阳县也算是天才了，值得他们这些地主家的孩子们结交。 楚齐光一番应酬后便离开英略馆，回了自家院子，继续请教乔智，冲击新的武道境界。 乔智看着练功的楚齐光说道：“从第二境开始，武者肉身达到了凡人极限，寻常的武功已经起不到锻炼的作用了，要学会利用气血的力量，达到第三境气贯四梢。” “所谓气贯四梢，便是对肉身的感应足够灵敏后，力量能够运转达到人体四梢。筋之梢为手足指甲；肉之梢为舌头；血之梢为头发；骨之梢为牙齿。” “到了这一步，对肉身洞彻入微，便可以运转气血了。” 听完了乔智的讲话，楚齐光总结道：“能够将力量运转到发、舌、齿、指，便能够感应并运转气血，就算踏入了第三境，所以我接下来要锻炼的是身体的控制力、敏感、感应。” 楚齐光一拳一脚，缓缓地演练着一套天灵锻骨拳，感应着体内力量的运转。 突然他停了下来，只觉得这么练武也太慢了，想他楚齐光以前在地球上打游戏升级，要么开挂要么氪金，或者又开挂又氪金，哪有这样傻傻苦练的。 一旁的乔智还在说道：“以你的天赋，又有修道第三境的加持，估计三四个月就够了。这阶段本来就是慢慢提升敏感，感应自己体内的细微之处的水磨功夫，三四个月能气贯四梢，那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楚齐光直接问道：“别说了，嗑什么药能加快效率？” 乔智愣了愣，无奈说道：“是可以用药物增加你身体的敏感，修炼起来自然就可以突飞猛进。不过百炼膏现在没大用了，得更猛的药才行。” 乔智掰着猫指头算道：“天师教的逍遥丸能增强肉身灵巧和五感，五食散能够暂时刺激大脑，让大脑活跃后加快反应，不过这两个又贵又少，你估计买不到。 倒是开耳丸能够暂时增强耳朵的敏感，数量多点，你应该能买到。” “反正这几个虽然作用各有不同，但应该都能提高你的修炼效果。三种丹药一起使用的话，以你的天赋，可能一个月大概就能冲击到第三境了。” 楚齐光目光一亮：“一个月吗？这还差不多。” 乔智则接着说道：“如果想要再好再快一点的，那都是天师教自己的高功法师用的丹药了，又或者是专供给镇魔司的，你在青阳县根本不可能买到。” 听着乔智一番分析，楚齐光点点头：“我银子这些天都快花完了，干脆去找我的好兄弟郝永泰协济一下了。不过去之前……” 第77章 开耳丸和黄金酒 前往郝永泰家之前，楚齐光还是走了一趟道观，拜见了法元道士一面。 又塞了十两银子给这道士，双方立刻宾主尽欢，法元命道童上一桌酒席，和楚齐光吃了起来。 楚齐光笑道：“法元道长，你们不是有戒律不能饮酒吗？” 法元微微一笑，举起自己的杯子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酒，而是法酒，以多种药材熬炼而成，虽有酒味，却又不是真正的酒。” 楚齐光这些日子和法元也混得熟了，知道天师教本有各种清规戒律，换做百多年前，那教内的大部分有修为在身的道长都是严守戒律的有道之士，风气还没有败坏。 不过现在这时日，不止是官场腐败、贪墨严重，天师教内一样是山河日下，人心不古。 越来越多的道士开始追求金银享受，各种绕过戒律的办法也被一个个想了出来。 楚齐光心中暗暗分析着这种现象：‘从大汉开国到现在的变化，这就是商品经济迅猛发展，不但上层权贵的财富不断膨胀，金银所能获得的享受也越来越多，社会风气日渐奢靡。’ ‘再加上社会中各种商人一夜暴富，催生出种种财富神话，那就更是加速了这种思想，让整个社会都逐渐以追逐金钱为荣，六部九卿人人都大谈金银，常常以赚钱的本领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而这样一来，也催生了文化、思想上的解放，各种思潮翻涌而来。比如现在的很多大汉人将过去的道德之士视为迂腐，极度讲究实利。’ ‘当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人又不是吃空气就能活下去的，追求实利没什么不对，只是这大汉朝面临这种文化、精神上的冲击，有些人未免就跑偏了，走上了极端……’ ‘其实如果这种思想解放走向正路，也许大汉朝会越发重视实务，继而重视能带来利益的技术，最后甚至因为利益的驱动……发展出科学体系……’ ‘但现在这种情况，就正好方便了我……’ 楚齐光微微一笑，又和法元道士酒过几巡之后，貌似不经意地问起了对方一些天师教丹药的问题。 不过法元也不是第一次接触到想要购买内部丹药的人了，而且眼看着楚齐光在青阳县内混得风生水起，他便直接了当地报了价。 “我就是一个小小青阳县的降妖法师，能拿到的货也不多。楚贤弟，我看你也是人中龙凤，来日必然大有前途，便跟你说个实数，也算结一份善缘……” 按照法元的说法，他能够拿出来卖的内部丹药也只有开目丸、开耳丸、开鼻丸这三种，至于更高级的丹药，他要么暂时手里没货，还要问龙蛇山或者京城的白月观进货，要么自己要留着用。 楚齐光知道龙蛇山是天师教的总部所在，上面能用的丹药、符箓普遍是要好于青阳观这种地方道观的。 楚齐光只需要买开耳丸，而法元道士这里出手的开耳丸是40两一颗。 听上去似乎也没有比百炼膏贵上太多，但关键是一颗开耳丸，也就支撑个一炷香的时间，这一天如果用个十颗八颗的，可就是几百两银子花出去了。 不过法元道士也提醒了楚齐光，开目丸、开耳丸、开鼻丸这类丹药乃是以霸道药力来刺激经络，暂时性地增长视觉、听觉、嗅觉，一天用个两三次还行，如果用得太多的话，容易丹毒入脑，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毕竟这三种丹药，本来就是天师教用来战斗、追踪、埋伏妖魔而提前使用，有几个能豪奢到用来练功的。 就算青阳县内的吴家、郝家这种大族，也没有天天用开耳丸来练功的，也只有楚齐光和乔智来历奇特，才会有这么奢侈的想法。 大部分武者毕竟还是用水磨的功夫一点一滴提升武道修为。 不过只吃开耳丸，没有其他两味药的话，估计是没办法像乔智估算的那样一个月达到第三境了。 但是哪怕只吃开耳丸，一个月估计也要花费三千多两。 楚齐光心中感叹道：‘穷文富武，还真是没有说错，这练武要花起银子来，简直没个上限。 我这些时日来也赚了上千两银子了，但每日服药练武之下，这才两个月不到，就花了个干干净净。 接下来如果要用药的话，那就花销就更厉害了，恐怕郝家、吴家都没这么把全部银子都花在练武上的。’ 毕竟对郝家、吴家来说，多用点丹药、少用点丹药，也就是早几年晚几年的事情，反正最高也就武道第五境，天下间能入道的又有几人？普通武者基本不会奢望自己能入道。 而且豪族们除了练武，还要在田产、生意、应酬、人脉上有颇多花费。 但楚齐光却知道可能再有个几十年就要乱世了，王朝末年是什么景象他也大概能猜到，所以他才要抓紧每一天的时间快速提升实力，爬上高位，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滚雪球的过程，升级越快越好。 接下来跟法元道士约定了之后再来买药，楚齐光便前往了郝家。 …… 郝家的花园内，郝永泰笑呵呵地看着楚齐光：“楚兄，你可不知道这几天那何文彦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你这个办法是真的有用啊。” “再过几天，那南沟乡和其他十二个乡镇恐怕又要大打一架，到时候就是一场民变，何文彦别说丈量土地，均平税赋，就连这知县说不定也做不了了。” 楚齐光点了点头，提醒道：“还是要小心点，我感觉这个事情没这么简单。” 对于楚齐光的提醒，郝永泰却是不以为意，只是将楚齐光留了下来一起吃了桌酒席。 看着满桌子的酒菜，刚刚在道观吃了一桌酒席的楚齐光无奈地摸了摸肚子，心里总有几分又回到了前世那种交际、应酬的感觉。 ‘还能说什么……喝吧……’ 眼看推杯换盏之间，气氛越来越好，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以后，楚齐光开口说道：“泰哥儿，你听过黄金酒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