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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港来信[娱乐圈] 第12节

    “什么披肩?”

    “你喜欢的那个披肩啊,”俊仪拎起单独的一个硬纸袋:“你这么喜欢,晚上看书都披着,明天还掉了,我给你买一条新的。商先生应该不会不舍得告诉我牌子吧?”

    那条披肩洗了,又拿出来披过几次,酒店的洗涤香氛融合进她自己的香水味,香得像伊甸园。

    不知商先生会否嫌弃。可是他交给她时,也沾着他的香。她要一点微末的公平。

    应隐垂下眼睫,淡笑着“嗯”了一声,“也好,买一条新的。”

    第二天下午,商邵的车子依约在四点半时准时来接。

    应隐住在市郊的一座别墅群中,独门独户,园林环绕,私密性极好。圈中也有几位知名演员和导演住在这儿,但都没见过应隐,也不知道她藏在这儿。

    都以为她住在市中心的那座大公寓呢。

    挂着明黄色港牌的迈巴赫,驶过植满琴叶榕的墨绿拐角,在砖石路上发出一阵低调悦耳的摩擦声,继而在门口停住了。

    今天太阳大,林存康下了车,撑开黑色直骨伞,随即鞠躬将后座车门打开,请出里面的男人。

    商邵抬头打量这座房子,三层白色小洋楼,半拱形的花窗,橙色屋顶,很典型的南洋风。

    不大,但应当住得很自在。

    等了不过半分钟,应隐便下楼了,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小助理。她穿一条珍珠白色的一字领长裙,外面披着女士的廓形黑西服,长发用一根碧玉簪子低低地挽了个髻,显得干净俐落又典雅温婉。

    唯一煞风景的是,脸上那个黑色口罩着实有点大了,蒙住了她大半张脸。

    商邵似笑非笑,或许是觉得她在自己家门口也如此鬼祟心虚,实在有意思。

    应隐将口罩半勾下来,飞快地说:“商先生下午好。”

    虽然一部车坐四人绰绰有余,但平心而论,这台迈巴赫确实还没这么满载过。程俊仪上了副驾驶座,虽然努力忍住,但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

    这什么豪华内饰啊,连一个拨盘都看着比她昂贵,她真的买得起坐这种车人的同款披肩吗……

    上车落座定,商邵绅士地问:“我问了我香港的一些艺人朋友,听他们说,内地的艺人没有行动自由,不能随便出入公共场合,所以今天安排了一家私房会所,应小姐有没有问题?”

    应隐点点头,将口罩收进西服口袋里,对商邵微笑道:“商先生安排就是。”

    车子从街道开上海滨公路,之后进到一家私家庄园里。说是庄园,也很勉强,因为应隐还没见过哪座庄园里有高尔夫球场的。

    从正门口进去,又换乘了园内的高尔夫电瓶车,沿着绿地开了足足十五分钟,才抵达到一间白色玻璃房前。门童和管家显然已提前得了叮嘱,正在门口恭候:“商先生,应小姐,欢迎光临。”

    从餐厅门口遥望,绿地起伏如匍匐的兽脊,如此整洁浓郁的绿,天衣无缝得像一张上帝的地毯。

    “这是陈又涵的私人会所,柯屿和商陆也来过的,所以你不必担心出问题。”商邵周到地介绍。

    他没有请应隐回自己的房子,是因为初次相约一位女士便带她回自己家,无论多冠冕堂皇问心无愧,都实在不符合他从小到大所受的教养。

    “柯老师和商导,在青藏那边已经快一个月了,商先生有无联系过他们?”既然提到了,应隐顺便问。

    柯屿和商陆正在拍摄一部半纪录片性质的人文电影,讲的是喜马拉雅山脉的守山人,从川藏青海到尼泊尔,两人已经带着剧组一头扎进去一个多月,处于完全失联的状态。

    提到弟弟,商邵的眼神显然柔和了些:“只是偶尔用卫星电话联系。应小姐有什么话想带给柯屿的,我可以帮你转达。”

    “没有没有没有……”应隐吓得斩钉截铁:“希望商先生千万不要跟柯老师提起我。”

    商邵端详她:“为什么?”

    “因为……”

    她脸上怔色一划而过。

    因为,她还不想谁知道她跟他的这一场缘分,像守着墙角意外的一抹野春。

    它不是长大,便是夭折,但在夭折抑或长大来临的前夜,她只想自己看着。

    商邵勾了勾唇,不再等她的“因为”。

    “应小姐不必介怀,”他说,阖眸看她,不动声色却像是洞悉一切:“因为我也是。”

    进到餐厅,商邵将西服脱了,自有侍应生接过,周全地挂到衣柜里。

    他今天穿的没晚宴那么正式,但仍然低调而考究,白色衬衫妥帖地收入西裤腰线中,一条淡色忍冬纹的领带,法式衬衫的袖口由一枚跟领带同色系的宝石袖扣扣着,腕间的棕色皮质腕表看着很儒雅。

    衬衫比西服更能体现一个男人身形的优越,何况是每年自萨维尔街量体裁衣一针一线手工定制的衬衣?更显得他的肩宽而平直,衬衫下能看到肌群微鼓。

    “商先生每天也有时间锻炼么?”应隐心里想什么便问什么,问完才发现,似乎暴露了她的关注点。

    商邵何其敏锐的人,勾起唇角笑了笑:“多谢你夸我。”

    应隐觉得燥热,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下。

    主厨从香港某间三星米其林请借过来,擅长做中法融合料理。两人刚坐定,他就从后厨迎出来,为应隐一一介绍餐牌上的明细讲究。

    “我们今天准备的冷盘是白葡萄酒香草青口贝,热前菜是芒果红酒梨煎鹅肝,很独特的风味。汤是爽口的松茸炖竹荪清鸡汤,更适合我们中国人。”

    应隐跟着他的介绍一一过目。

    “我们一共是8道主菜,主食是黑松露和牛焗饭,甜点我们为您准备了黑巧配菠萝丁,如果您有任何忌口或食材过敏的情况,都请告诉我。”他最后笑了笑,不失礼节的幽默:“毕竟我擅长的拿手菜不止这几道。”

    作为明星,应隐出入过太多高级的场合,也接受过礼仪培训,因此并没有局促的感觉,落落大方地表示自己很期待,并告知自己没有忌口。

    “根据今天菜单里的食材和口味,我推荐您这六支酒,您可以多款搭配,也可以餐前、肉类主菜、海鲜主菜、餐后甜品各配一支。”

    “我选甜起泡。”应隐将餐牌折页合上,“就这样。”

    虽然主厨没说什么,但从表情看,他觉得有些遗憾。

    甜起泡不能算是正经的佐餐酒,最起码,不是那些到店来举止高雅、谈吐得体、对各种香料头头是道的客人们的首选。

    商邵搭着腿,脊背松弛而挺地贴靠着餐椅背,先是垂目过了眼餐牌,继而对主厨点点头:“就按应小姐的喜好安排。”

    既然大少爷愿意将就,主厨自然也没话讲。等他退下,俊仪也被康叔带去一旁的包房用餐,偌大的餐厅只剩下两人,唯有苏绣屏风后透出人影绰绰,是一名侍应生在随时听候差遣。

    甜起泡酒在冰桶里冰镇着,起开后稍醒一会儿便可入口。很轻盈的酒体。商邵抿了一口,笑着轻摇了摇头,“妹妹仔。”

    是粤语,应隐不太能听懂,问:“什么?”

    商邵便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是小女孩的意思。”

    应隐明白过来,他是在取笑她,笑钟情的酒是小女生的酒。

    她一板一眼学他的粤语:“妹妹仔。”

    发音不标准,充满着一个粤语初学者的该有的别扭。

    “好可爱的字。”应隐又默念了两遍,不知道她喃喃自语的模样,落在商邵眼里也是如此。

    “我还想请教商先生,官仔骨骨,这四个字怎么念?”应隐客气地问,但谁都听得出她客气里小女生般的雀跃。

    商邵便用标准的港府粤语为她念了一遍。

    “真好听。”应隐学着,微微垂首,淡妆的眼眸里流光婉转:“官仔骨骨,官仔骨骨。”

    “应小姐可知这四字是什么意思?”

    应隐抬起眼眸,气息和声线都轻微:“我知道。”

    商邵两手搭在交叠的膝上,略颔了颔首,请她讲。

    应隐的目光便越过餐桌,径直地望向他。那一眼很长,似更正那日婚宴上,人潮中阴差阳错的一眼。

    “是清俊儒雅,贵气玉立的意思。”

    第11章

    一席晚餐直用到了七点多。

    程俊仪在隔壁餐厅早就吃完了。这时间,她都吃完三顿了,饱了饿,饿了饱,一边握着银匙疯狂吃那个黑松露和牛焗饭,一边凝神听着隔壁的动静。

    其实听得不太真切,只有隐隐约约的男女人声,一道清丽,一道沉朗,偶尔一些会意的笑声。

    “快两个小时了。”程俊仪掐表,“你说,他们会聊些什么呢?”

    林存康摇头,礼貌地说:“这很难讲。”

    “你的少爷是个话多的人吗?”

    林存康思索,折衷的答案:“不是,但今天不同。”又问:“应小姐如何?”

    “她对熟人话多,对生人不多,但今天也不同。”

    林存康挑了挑眉。

    他年近六十,两鬓染上风霜,眼角有明显的细褶,因此虽然言谈举止承袭了那种上流社会的高贵典雅,但看着并不很有距离感。

    俊仪看他,有一股亲切。

    她咬着勺子,逮住机会问:“商先生的那个披肩,是什么牌子的?你知道吗?”

    明明可以直接给出回答的,但林存康首先问:“程小姐为什么问这个?”

    “叫我俊仪咯,‘程小姐’很累。”

    康叔笑着略点了点头:“好,俊仪为什么问这个?”

    “她生日要到了,我想买一条送给她。她很喜欢,爱不释手。我涨了工资。”

    康叔发现她是跳跃式的谈天方式,但离奇地能让人听懂前因后果。他遗憾地说:“这个没有牌子。”

    “嗯?”俊仪说:“商先生坐这么好的车,竟然也会用没有牌子的东西?”

    康叔大笑起来,也不辩驳,只解释:“是用喀什米尔地区的一种山羊,在它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羔羊时期的毛纺织而成的。”

    俊仪问:“再大一点就不行了吗?”

    康叔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沉吟一会,点点头:“也许对别人是可以的,但对于他来说不可以。我的意思是,他也‘可以’,但他不必‘可以’。会不会难懂?”

    程俊仪点点头:“不难懂,商先生万事不必将就,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应小姐是明星,不算普通人。”康叔如实说,不算恭维。

    “她是普通人,”程俊仪一字一句,神情十分认真,有一种固执的憨气:“要将就很多人很多事,跟商先生不同的。”

    眼睛觑到走廊上侍应生的身影,心里算了一下是第几番了,笃定地说:“这是最后一道了。”

    康叔没有起身的打算,但也留身听着餐厅那侧的动静。

    “不知道他们吃完饭会做些什么。”程俊仪若有所思,出神地问。

    布置着精致鲜花束的餐桌上,餐具已被尽数撤下,换上了崭新的矮脚红酒杯,杯中盛着刚炖煮好的热红酒,肉桂、丁香与甜橙的香气浓郁地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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