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是我们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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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冷,北风呼啸,绵延的小雨夹着雪粒子,砸在人的皮肤上。 冰冷刺骨。 一从车上下来,顾宁就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下意识地缩紧了胳膊,企图避开那冷等细雨雪粒子。 而注意到她动作的顾向方,仗着人高马大,条件反射地挡在了顾宁的前面。 企图替她遮风挡雨。 顾宁朝着顾向方笑了笑,鼻头通红,倒是平添了几分娇气劲儿。 “向方哥,不用管我。” 顾向方没动。 而另外一边,顾建设护着刘淑珍,这天儿实在是太冷了。m.zwWX.ORg 真是哈气成冰。 “要多久才能到目的地?” 到了山脚下,显然是不能再继续往前开车了。 只能走路过去。 安老站在张叔撑着的黑雨伞下面,他抬头望着那山顶,“走路约莫着还要两三个小时左右。” 这话一说。 本在冷的揣袖子的廖老爷子就炸了。 “好啊,你个安治国,我妹妹去世多年,你就把她丢在这种山脚旮旯缝里?” 他们为了扫墓,可不止是出了安州市。 这下,连爬上都用上了。 安老用袖子,擦了擦被风吹在脸上的雨雪,他声音有些低落,“是谷秋要求的。” 声音极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那空气里面。 “她要离我越远越好。” 最好远到,他安治国这辈子,都不能给廖谷秋扫墓。 生死不相见。 这得多大的恨意,才能带着这种决然。 那一瞬间。 空气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时之间,大家心里都有些堵的慌。 尤其是廖老爷子,他扬起拳头,差点,就只差一点,砸到了安老的鼻梁骨上。 他冷笑一声,“我当年就算是让谷秋嫁鸡嫁狗,都不该让她嫁给你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儿?” 他妹妹才二十出头。 最好的年纪。 就撒手人寰。 面对廖老爷子的拳头,张叔想要阻拦,但是安老却呵退了他。 他不动如山,由着廖老爷子拳头砸了过来。 没有任何躲避。 “是我欠她的。” 他们之间,在最差的时机相遇,他年轻时候叛逆,一心崇尚西式文化。 和家里老父亲对着干。 连带着对于舔着脸,到处追着他跑的廖谷秋也没了好感。 再加上,因为父亲的施压。 讲究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让才接触西方文化教育的他。 极为反感。 这才,酿下一身的悔恨。 安老也是几十年后,他才明白自己对廖谷秋的亏欠。 更是,明白父亲的英明。 门当户对,这个词,不是封建糟粕,也不是压迫威胁。 而是,两人结婚过日子,最好的试金石。 而他花了半辈子,才明白这个道理。 名门闺秀生下的孩子,骨子里面带的聪明,正义,那是不可磨灭的。 至于—— 小三上位,一开始就心思不正的人。 这种人,又能指望她生下的孩子,教育的孩子,能有多优秀呢? 只是。 安老懂得这个道理实在是太晚了。 他用了一生代价,才明白。 正是因为如此,他对廖谷秋极为亏欠,廖谷秋已亡故,他把亏欠转移到了廖老爷子身上。 所以,面对廖老爷子的拳头。 安老没有任何躲避。 只是,廖老爷子拳头砸到了一半,他颓然地收回手。 “我先放过你,等祭拜完谷秋,我在跟你算账。” 其实,他更害怕。 自己在这里打了安治国。 让谷秋看到了,谷秋会心疼。 当年,谷秋对安治国的爱慕,已经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 她不允许任何人说安治国坏话,更不允许,家里人去伤害安治国。 廖老爷子对廖谷秋有多疼爱,他对安老就有多痛恨。 一边痛恨,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一边,有心疼谷秋。 爱屋及乌。 那种心情复杂,没人能够体会。 注意到,廖老爷子收回的拳头。 顾宁有些讶然,看来廖老爷子比她想象中的更在乎廖谷秋。 不然,不会拳头都出去了,又再次收了回来。 顾宁叹口气,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 朝着两位老人道,“我们上去吧,再不上去,我怕一会会有大雪下来,咱们可下不来了。” 因为,这会天实在是太过阴沉了。 上午十点多,本该是天光大亮的时候。 这会,却跟下午五六点钟,夜色沉沉的样子。 而且,瞧着这雨夹雪,接下来,怕是不太好说了。 顾宁一开口,安老和廖老爷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安老步履蹒跚的拄着拐杖,朝前带路,“走吧,宁宁说的是。” 廖老爷子哼了一声。 不在说话。 他不是给安老面子,而是给顾宁面子。 至于,廖高毅则是跟着父亲旁边,搀扶着他。 而文秀冻的面色通红,好几次都想往顾宁旁边凑,但是却因为顾忌,没有上跟前。 顾宁朝着文秀笑了笑。 这一笑,仿佛给文秀巨大的信号。 她立马果断的把围在脖子上,热气腾腾的围巾取了下来。 递给顾宁,“戴上。” 他们也没料到,专门挑着孩子们都放假的这天,隔壁市会下这么大的雪。 顾宁在那围巾上停留片刻,许是刚从脖子上取下。 那带着温度的围巾,冒着白色烟雾。 顾宁目光微凝,她拒绝了,“文姨,不用了,我去车上拿吧!” 自从他们家认亲宴结束后。 安老的专属小汽车后排,就多了一条大围巾。 不像是后世,只能围脖子。 而安老车上这条,纯羊绒的,极厚,还能搭在身上,当小被子用。 顾宁看着那天,有些担忧,跟顾建设他们说了一声。 她去张叔那里取了车钥匙,折回去,单独拿了一条围巾出来。 随意的系在了脖子上,厚厚的围巾,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装进去。 但是,不得不说,这围巾效果极好。 顾宁很快就追了上来,她没戴围巾,而是朝着阳阳走去。 他们里面,阳阳是个小孩子,最受不得冻。 他脸颊冻的通红,眼睫毛上已经张了一层白色的冰霜。 顾宁上去,三下五除二,把阳阳给包了个圆滚滚的。 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阳阳吃惊地望着她,哈气成雾,“姐姐,我不要。” 他伸手要去拽。 却被顾宁摁住了,她笑了笑,“我看路程还有些远,你先戴着,等你捂暖和了,在给姐姐好不好?” 换了个说法,果然,阳阳同意了。 立马把围巾,往身上多缠绕了几分,这样,很快就能焐热,给姐姐了。 而旁边的顾建设和刘淑珍看到这一幕,两人想说,却被顾宁给摇头制止了。 其实,顾宁这会有点想打退堂鼓。 这种天气,实在是不适合上山祭拜。 但是,这是看好的日子,而且难得三方人都在,顾宁开不了这个口。 更何况,前面还有安老和廖老爷子这两位老人,他们都六十多了。 面对这种寒冷的天气,他们都没打退堂鼓。 她这个年轻人就更不能了。 顾宁叹口气,在心里默默许愿,未见面的奶奶,您可要保护我们啊! 她揣紧了身上大棉袄子。 想了想,又把袄子后面带着的帽子,给扣在了头上,高领毛衣直接翻了起来。 当做围巾,遮住了半张脸。 “走吧,我们走快些,追上去。” 阳阳到底是个小孩子,孩子心性,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让那本来寂寥的空气,都活跃了几分。 安老抬眼看过去,就见到阳阳那活力四射的样子,他没忍住道,“平乐这一双儿女很好。” 这是把顾瑶排出了在外。 而且,在安老眼里,安平乐已经定性了,快四十的人了。 潜力有限。 但是顾宁和阳阳却不一样,两人都还小。 尤其是阳阳,年纪更小,心性未定,是一块璞玉。 而且,他探过顾宁的口风,知道阳阳这个孩子,极为聪明。 未来,成就更是无限。 一直不乐意搭理安老的廖老爷子难得没有反驳,他气哼哼道,“那是当然,我廖家的血脉,天然的优秀。” 这话,就不要脸了。 安老没忍住刺一句,“那你廖家怎么无后?” 这话真是打到廖老爷子七寸上面了。 廖家最大的问题,就是只是人丁稀少。 他那一代还好,起码他和谷秋一双兄妹。 而到了高毅这一代,不管他和媳妇怎么努力,就只有高毅这一个孩子。 等到高毅成家了可好。 直接绝户了。 这么多年,都没能生出个一儿半女来。 廖老爷子当即一声河东狮吼,“安治国,你想死不成?” 安老摸着胡子,没说话,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在后面跟着的顾宁,看着两位老人,如此有精神,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在看到那陡立的山坡时,一瞬间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去。 这越来越难走的山路,整个人都趟在那覆着一层雪的灌木林子里面。 哪怕她的下鹿皮靴防水,但是在这样下去,也会湿掉的。 “老爷子,还要多久?” 到现在,她也没能问安老喊一声爷爷,顾宁喊不出口。 哪怕是他们认亲宴回到安家。 安老爷有些吃力,他冲着老张摆摆手。 自己依靠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上,望了一眼光秃秃的山林,低声道,“还要一个小时。” 顾宁胸口一涩,他们都走了快两个小时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伸手接过去,从开始的雨夹雪粒子,到现在已经是大片大片的雪花了。 注意到顾宁脸色的顾向方,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抬手接着雪花,放在嘴里尝了尝,脸色惊疑不定。 顾向方突然朝着顾宁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我也是这样想的。” 顾宁突然停住脚步,朝着大伙儿说道,“我怕大雪封山。” 安老怔了一下,“不能吧?泸县隔壁靠沿海,这边很多年都未下过大雪,最多也就是小雪而已。” 而廖老爷子却若有所思,他突然道,“若是,今儿的不去看谷秋,就要到明年了。” 离的太远。 而且,都到这一步了,在选择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年头可以活,可以说,见一次少一次。 这话一说。 顾宁顿时把剩下的话咽回去,她知道两位老人的心思。 她想了想,朝着顾向方道,“向方哥,帮忙给廖老爷子做一根拐杖吧?” 顾向方是唯一的年轻小伙子,而且之前他们在顾家的时候。 常年去山上砍柴的都是顾向方,加上,他有一手好木工。 顾向方嗯了一声,随意扫了一眼,挑了一根树枝折了下来,一阵捣鼓,递给了廖老爷子,“先凑合用吧!” 廖老爷子看到那拐杖,希冀地看了一眼顾宁。 而顾宁却收回了目光,她在探寻周围的地势。 泸县山多,以陡峭出名。 而他们扫墓这座山。 更是鼎鼎出名,称之为泸县最高的山。 她算计了下时间,加上有了拐杖的蓄力,老人们脚步加快了,他们这些人速度也能放快。 “咱们走快些。” 不用顾宁叮嘱,大家都是一个搀扶着一个,往山上走去。 越到山顶的路,其实越是不好走。 更别说,鹅毛大雪纷纷落下,他们速度越发加快,若是不快些,怕是唯一的小路也要跟着消失不见了。 一个时辰后。 安老终于停下,他们已经爬到了山顶。 而在那山的一边,正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坟包。 许是太久没人来扫墓了。 那坟包上长满了杂草,经过霜雪的摧残,杂草枯黄,只剩下那微微凸起的地块,才能彰显着此处,是一座坟。 实在是荒凉的厉害。 看到这一幕。 别说廖老爷子了,就连从未见过廖谷秋的顾宁,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可怜。 一个人待在这荒山野岭的孤山上,一个小坟包,没人祭拜,没人扫墓。 这么多年,实在是…… 一直隐忍不发的廖老爷子在看到这一个小坟包的时候,彻底怒了。 他扬起拳头,就砸到了安老的脸上,“这么多年,你就让我妹妹,这般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 他声音愤怒至极。 突如其来的拳头,砸的安老爷子触不及防,他嘴角带着血渍,“是我的不对。” 他亏欠谷秋,又害怕谷秋。 他想来见她,又不敢来见她。 这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场景。 而一旁的文秀,看到这一幕,早已经泣不成声,她扑过去,那白茫茫的坟包上。 哭的极为伤心,“姐姐,是我们来迟了!!”明中月的辣妻重返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