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街市，白芨和宋诚身着便服，略作乔装，毫无违和地混入了人群之中。

    诚王暗暗打量了许久，总算接受了大小姐那比自己还要逼真的升斗小民形象，同时也记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

    “您总是让人惊讶，当初我还以为那身衣服，是大小姐刻意穿出来找乐子的。”

    白芨不是很懂皇家子弟的脑回路，直接选择无视对方的调侃，随意找了家吃早饭的铺子进去。

    “哟，二位贵客万福，里边请。”

    跑堂小哥一看二人各带了一名下人，连忙跑出来迎接，还用搭着的毛巾重新擦了擦桌凳。

    诚王在庐陵的时候，基本不去小馆子，每次都固定在几家消费，直到出了封地，才感受到什么叫自由。

    “小哥，你们这的招牌是什么，给我们介绍介绍。”

    “诶，尊客，小店招牌有梅花糕、炸脆藕、苦莲粥，这些都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小哥随口就介绍了三样，然后又神秘兮兮地拿来一块牌子。

    “您二位今日来巧了，本店第一次推出早食套餐，不用您费心单点，也比单点吃食便宜。”

    “套餐？”这个词诚王觉得耳熟，可话到嘴边偏偏想不起来，只好出言相问，“那是什么东西？”

    看到客人感兴趣，小哥立刻来劲了，笑着介绍道：“套餐分十五文、二十文、二十五文三种，每种规格都有一道素点、一道荤食，外加茶水或者羹汤米粥这些选一种，等于是三样东西。”

    诚王：……

    好家伙，本王就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这不跟昨天在茶楼吃的餐食一个道理？

    不是，你们当着大小姐的面，就敢直接拿来用，不用额外给钱的吗？

    “咳，我明白了，不管是哪一种规格都是三样，但价格不同，里面的点心和茶水品级有差别。”

    “对对对，还是贵客聪明，小的第一次介绍这个，嘴太笨。”

    “这个法子真新鲜，我在别的地方都没见过。”

    “贵客见多识广。”小哥连连拱手，指着木板介绍，“我们东家说了，这个法子京城都没有。

    从今天开始，小店的午食也按这个卖，把原来一个人吃不完的大盘换成三个小份的菜，肯定会有很多人乐意吃吃看。”

    这一回，连坐在一旁看戏的白芨都忍不住侧目看去，心中诧异无比。

    距离昨天中午到现在，也就半天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们不仅学到了快餐盒饭的精髓，连餐单都弄好了？

    好强的行动力。

    诚王发现了大小姐的异样，觉得这事值得一乐，便故意问了一嘴，“小哥，这个法子，是你们东家自己想出来的？”

    “这……”

    “兄台，切莫乱讲，在下哪有这等本事，不过拾人牙慧罢了。”负责收钱算账的男子瞧着这边的动静，三两步走过来，示意小哥去招呼其他客人，“尊客，敝姓严，这厢有礼了。”

    “小弟姓宋，这是家侄女，见过兄台。”

    两方相互见了礼，却都觉得对方有些眼熟，肯定在哪见过，顿时愣在当场。

    白芨一眼就认出来这位是棋赛未来的赞助商，但由于她戴了面纱，诚王也改了之前的装束，对方只是面露疑惑，不敢往那上面去想。

    “严兄，你这法子妙啊，既不浪费又能花一样的钱吃到多样口味，日后生意必定兴隆。”

    一声严兄让严掌柜有些许愣神，很快在心里排除了对方是官身和读书人的可能，认为这两位刚进城的可能多一些，是懂礼的富家子弟。

    “呵呵，都是昨日在棋赛上学来的，出自王爷之手。小店还算不得什么，开木器行的老李，连夜改了招牌生生转成了棋铺，一大早就去衙门排队了。”

    说完，他指着街边各个忙碌的店铺，一一介绍了他们的情况，有的卖参赛服，有的准备出主角是棋手的话本，还有的打算成立棋社……

    一系列的改变听得诚王眼睛都直了，这些商人比顾大人还要积极，与其说是在借东风，不如说是洞悉了上面的意图，提前布局。

    他知道大小姐的计划，可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人震撼，商户们也太精了吧？

    “严兄，棋赛小弟略有耳闻，只是看你们这般架势，不怕赔了？”

    这个问题严掌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也对贵客的身份生出了一丝怀疑。

    “尊客，咱们做生意的，最不怕热闹，越热闹越好，为此，贴些银钱也无妨。二位，鄙人俗务在身，失陪。”

    诚王看他冷不丁走了，继续招来小哥点菜，却被对方告知几人获得了套餐的试吃名额，连杨婶和贵叔两人都有一份十五文的免费套餐。

    “这？”

    白芨喝了口热水，扫了一眼店内略显清雅的装潢，回想起掌柜的谈吐，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诚叔，这位东家明显是读过书的。”

    “我知道啊，然后呢？”

    诚王不是很懂这话的意思，仍旧沉浸在之前的惊讶中没回过神。

    “您称呼对方为兄台，不歧视他的商人身份，可严掌柜一直没有接茬，这是为什么？”

    “嗯？他猜到了我们的身份？”

    白芨摇摇头，笑道：“未必，但他有怀疑是肯定的。咱们不摆架子，又明显不是出自商户富豪之家，那还有可能是什么身份？”

    “凭什么我就不能是……”口中不服气的诚王，说着便记起了自己提出的诸多外行问题，立刻气短了一截，“这做生意的，都这么不好惹吗？”

    “也不是，生意做得越大，经营的关系网越稳固，才会慢慢失去当初的谨慎小心。普通生意人朝不保夕，唯恐逆了上面的意思，被人抓住痛脚当成典型，自然分外警醒。”

    随着女王这番话落下，跑堂小哥很快端来了两个大餐盘，态度也比之前恭敬了许多，显然已经得到了严掌柜的嘱咐。

    “二位尊客慢用，有事还请招呼一声，小的随叫随到。”

    “小哥客气了。”

    还不死心的诚王随口试探了一句，果然看到跑堂小哥大变的脸色，以及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去的狼狈身影。

    “哦，懂了，还真是这样。”

    白芨不去管这人的恶趣味，拿过东西开始吃了起来，同时在心里改了原来的打算。

    光这一家店的所见所闻，都不用去其他地方再看。

    有百姓谈论的热度，众商户的助力，官府再时不时小范围办个小比赛，拉起人们对全民大赛的期待，一整套的赛事循环就出来了。

    “诚叔，吃完这顿饭我便动身去府城，小女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诚王瞬间觉得嘴里的包子不香了，着急忙慌地也端起了杯子。

    于公于私，他都希望能多和大小姐再相处一段时间，没人带着走路，真的好难啊。

    放下茶杯，两人没再交谈，以不算慢的速度吃完早食。

    出门之际，诚王给管家贵叔示意，让他在桌上留了一角碎银，而后才一脸恍惚地离开。

    “东，东家，这二位，是，是不是就是……”小哥攥着银子，吸了好多气都没缓过来。

    “到外面可别乱说，能见着贵人是咱们的福气。”严掌柜的语气稀松平常，却一把抢过银锞子放进了贴身荷包。

    小哥见提前预支工钱的希望破灭，只好转身看向贵人离开的方位，久久都没收回眼神。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顾大人，你赶紧回去吧，本王会把大小姐安全送到府城的。”

    也不知道诚王找了什么借口，早早钻进了车厢，隔着帘子笑了一声。

    顾庸第一次觉得对方还是挺讨厌的，转头不去看他，而是躬身朝另一方向行礼，“王爷，珍重，您的大恩下官莫不敢忘。”

    “花有重开日，也请顾大人保重。说不定，我们下一次相见，就不是在此地了。”站在镖行门口的白芨，看到一车车土特产已经整装待发，自己也不再停留。

    “王爷，那些东西您要送回宁水，这个罐子是内人新做的，您带在路上加个味。”

    顾县丞捧出一个比之前大上许多的陶罐，微微低下头，飞快地擦拭了一下眼角。

    “好，替本王谢谢尊夫人。”

    随着车轮缓缓滚动，来时带着惊雷，在县城引起巨浪，并留下无数话题和传说的女王，静悄悄地离开了。

    她没有带多余的东西，只是花费比心意更多的银钱，运走了百姓偷偷放在县衙门口的干菜和土货。阳台菜王的农门大小姐，末世大佬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