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鸟 第二章

    就我妈在，我爸在国外还没来得及回来。他带着一丝笑，车开得安稳，我妈话少，你放心。

    就这一次。你皱了下眉，话不留情，这次就说明白了，以后我都不去，也不用叫我。

    好。他答应的痛快，谢谢。

    你找别人不行？为什么非找我？他不是有很多小姑娘追？难道年纪大了这款不吃香了？不对啊，他不才29？

    之前找过一个，她想来真的。他现在说起谎话来也是不脸红，我得找个烦我的，从小到大，好像就只有你烦我。

    这确实是，他就是老师眼中的完美学生，同学眼中的完美班长，家长眼中的完美小孩，只有你觉得这种完美太虚假，不屑一顾。

    你真不要脸。

    你为什么烦我？他一直想弄明白这件事，之前没机会问，现在终于可以。

    你为什么烦我？你不耐皱眉，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还记得。

    我不烦你，是你一直烦我，我总不能一直低头讨好你吧？他想起往事，总会后悔，那时候年轻气盛，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喜欢的心悸。要是真的低头讨好你，你们会不会成为朋友？反正不至于浪费十年的时光。

    所以他准备改变策略，直接一点，毕竟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小孩子那一套已经不再合适了。

    用不着，你别来找我茬就行。你才不觉得他不烦你，对待别人都如沐春风，只有对待你才会皱起眉头，更别提你曾经听到过他对你的评价。

    疯丫头一样，谁会喜欢她？

    想到这，你又皱起了眉，谁要他喜欢，但这种莫名其妙的讨厌，最让人心烦。

    我没找你茬，只不过你...太懒散，我当时身为班长，自然要帮助你进步。你说的话已经不会让他心虚，他现在脸皮厚得可以。

    我用不着。你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从来不束缚的嘴也开始口不择言了，我就烦你这个，我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管这么多。

    奥，你讨厌别人管你。他早就知道知道这点了，却总是克制不住。

    你这么聪明，明明可以更优秀，天天懒懒散散，高三大家都紧张，只有你还有时间发呆。明明能考更好的大学，结果选了最偏僻的985，大家都在想上奋斗，只有你好似了无生趣一样。

    但你不这么认为，你觉得从高中就已经规划好后五十年的同学们才是了无生趣，你只想用脚丈量世界，这对于你来说，才叫有意义。

    对，别管我。

    自由的鸟儿从来不想要任何束缚，无论是好意还是什么，任何束缚都不要。

    你是因为我管你才烦我吗？他不厌其烦一样问，还有别的吗？

    还有你嘴贱。你终于有机会当着他面羞辱他，爽到不行。

    嘴贱？我从来不多说话，不讨论别人..不...声音逐渐变小，他聪明的大脑自然是想到了那次听到你的爱慕者讨论你，气急败坏下说的话，抱歉，我那时候不是出于本心。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是说了，我也听到了，背后说人坏话，你也能干这种事。你的眉头松开了，阴阳怪气笑着，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骗不了我，就诋毁我。

    没有那个意思。他张了张嘴，想了借口解释，他们喜欢你，我觉得那么小，才初二，谈恋爱不合适，一时情急，是我的错，口不择言了，该给你道歉，对不起。

    他只是觉得你跟别人谈恋爱不合适。

    口不择言确实，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他，从来没被教导怎么面对青春期的心动，下意识选择了这种伤害人的方式。

    如果真是这句话让他被你讨厌了五年，还有这十年，那他真是尝到苦果了。

    ...用不着。你不习惯他的道歉，有些别扭，反正我也没想过那么小谈恋爱，你说那话要是真管用，那也算是帮我忙了。

    那你能原谅我吗？他紧张得心都砰砰跳了。

    ...我早忘了。以后别提了。

    这就是接受了？他都要抑制不住开心笑出声了，还是强忍了下去：谢谢，确实是我的错，改天请你吃饭，当我赔礼道歉了。

    用不着，说了别提了。你别扭得要死，眉头又皱起来了。

    好，那你还烦我别的事吗？他觉得进度太快了，以为怎么也要一段时间才能让你卸下心防，没想到你年龄长，人却还是跟小时候那么坦率。

    他就是被你这一点吸引，跟他完全不一样的一点。他从小接受得教导是让大家都开心，都舒服，大家都会夸奖他小小年纪就能照料所有人。而你就像是一道闪电来到他的面前，劈开了他所有的认知。

    不讨好任何人，只要自己舒服，看到你松弛的状态，他每次都羡慕到眼红。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你，你却还能这么开心？为什么大家这么喜欢他，他却越来越不开心？

    他羡慕你。

    别管我就行，也别叨叨，没别的。你自觉很好相处，但好像很多人不这么认为。

    她们觉得关心你就要管着你，她们觉得你这样是不对的，人是会变废的。曾经的你接受不了这种牢笼一样的关心，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这种好意，让自己一度处于痛苦之中。

    自从你第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绝那种强加的关心，你觉得，天空都晴朗了。

    真正为你好的人只会在乎你，嘴上为你好的人才会天天烦你，反正叨叨几句也不花钱，还能让别人觉得她是善意。

    明白了这点的你从此不再留情面，大部分人都走了，但你得到了真正的朋友。留下来的人识别出你的赤子之心，只要别虚情假意对待你，你会是最和善真诚的朋友。

    到了地方你有些诧异：不是吃饭？

    太早了。他停好车，过来帮你拉开车门，先逛逛？

    我不喜欢逛，累。

    那能陪我看个电影吗？他有些遗憾一样，我很久没休息过了，小半年没进过电影院了。

    ...什么电影？你背着手走在他的身边，才发现他好像又高了，怎么有人上了大学还能长个？

    身板也变得结实了，虽然不如你的那几个资深驴友，但在城市中也够用了。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到了看看吧。他不着痕迹的靠近了你，露出温和的笑。

    买了爆米花跟可乐，西装革履的他在上班日出现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看了看手上的表，他询问一样微微弯腰靠近你：最近的场还有十分钟，喜剧，可以吗？

    嗯，都行。你没有察觉到他刻意的亲近，毕竟你在外上山下河的时候，男女之间哪有那么些注意事项。

    落座在最后一排的中央，他脱下西装挽起袖口，一点都不像是来看电影的，反而像是来视察的老板一样。

    看我干嘛？察觉到你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眯眼笑了笑。

    你出来相亲穿的跟签合同一样。往嘴里扔了个爆米花，你又收回了目光。

    怎么也要正式一点。毕竟好久没见了。他也伸手抓爆米花，就这样摸上了你的手，自然而然一下就闪开，让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么多年没见，你变化很大。

    懒散变成了坚定，白皙的皮肤也晒成了可口的小麦色，头发也剪短了，晒出来的雀斑却让你看着跟十年前一样年轻。

    变化这么大，却依旧是自由的内核。

    你变化也挺大的。开始放广告了，你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加大。

    一身资本主义气息。

    脸呢？他笑眯眯靠近你，好像怕你在昏暗中看不清，有变丑吗？

    ...你离我远点。你嫌弃一样推他，但还是回答了他，没变化，跟以前一样。

    还是那个矜贵的少爷样。

    他还想说什么，你赶紧比了个嘘：演上了，别说话了。

    不再管他，认真看起了电影，他却一直在看你，看你笑，看你吃东西，好似想要把十年的时间都弥补，眼神带着回忆。

    你看着电影笑得开心，习惯性的扭头分享，就撞上了他略显悲伤的眼睛。

    怎么了？这不是喜剧吗？你没以为他在看你，将爆米花放到了他的面前，你真多愁善感。

    对不起。他开口了，我不该那样。

    喜欢就要大胆说，像你一样坦率，至少不会被折磨活到现在的一半时间。

    嗨，都是小孩。你不知道是被喜剧逗到心情好，还是被他真诚的道歉打动，还是原谅了他，谁小时候没做过蠢事，你真以为你这么完美啊？

    你怎么能这样宽容？

    没再说话，他也把心思放在了电影身上，你有一搭没一搭的分享，也让他改变了一些策略。

    走吧？电影放映完，你拿起垃圾起身看他。他嗯了一声，拿过你手里的垃圾，在你前面护着你下楼梯。

    我会给家长说我们在一起了，今晚能不能配合我一下？他买了些东西，语气很真诚，就今天，以后都不用了。

    行。你点头答应了，不过晚上我要早点回去，我睡得早。

    好，那到时候我就说送你回家，我们一起走。他好似无奈笑了下，我也不想待太长时间。

    你们先到了吃饭的地方等着长辈，他询问着你的意见点了些菜：你先垫一点吗？

    不用。你趴在桌子上摇了下头，有些惊讶他的体贴。

    他是体贴的，但从来不对你。

    也许真的是自己对完美小孩带了偏见，毕竟家长总会拿你跟他比。

    这样想着，已经成熟的你有些心虚。

    自己当年也是小孩子心态，哪有资格说他。

    不一会儿家长就来了，确实只有他妈妈跟你妈妈，你礼貌起身喊了声阿姨，他妈妈微笑点头示意，你立马就知道他的完美跟谁学的了。

    阿姨的头发都一丝不苟，更不要提高雅的仪态了，下颌跟脖子绷得像天鹅，明明看着那么累，但她好似习惯了一样，也许对于她来说，放松下来才是累的。

    端茶倒水都不用你，完美小孩什么都包揽了，但看到完美妈妈的眼神，就知道她并不觉得多么骄傲满意。

    你妈妈是八面玲珑，面对她妈妈这种高雅天鹅也有办法交际，至少在此刻，你用不着说一句话，只要微笑就可以。

    尝尝这个。赵执夹了菜放到你的面前，眼神温柔的都要滴水了。

    谢谢。你演技一般，就不准备多说话了。

    佳佳刚从尼泊尔回来？高雅天鹅开口了，轻声细语，怎么样，好玩吗？

    还好，景色很美，就是空气不太好。你为了礼貌一些，放下筷子回答长辈的问题，不太推荐去，有些乱。

    真羡慕你们年轻人，年纪这么小，跑了这么多地方了。他妈妈还温柔笑着，说的话却绵里藏针，有了家室就不一样了，还是照顾家里人最重要。

    你笑了笑没说什么，长辈，又没明说，没必要跟她们计较这个。继续低头吃饭。

    佳佳这次回来准备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呀？她妈妈看你这么乖巧，又开始了，小执工作忙，你要是也忙起来的话，估计两人见面都难了。

    你不着痕迹皱了下眉，刚想开口糊弄过去，赵执开口了：我们刚在一起，先不要提这些事情。

    他妈妈皱了下眉，没想到听话的儿子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了她面子，你妈妈看气氛有些尴尬，发挥了她的特长，几下就活跃了起来。

    我吃好了。你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实在不想呆在这里了，起身礼貌笑了下，过去亲了下妈妈，走了妈，赵执送我。

    两位家长自然是愿意孩子多相处，再怎么不愿意也放你走了。

    你没吃几口吧？赵执穿好衣服，低头小声，生气了？我妈没恶意，就是着急我的事，等我回家给她说，以后不在你面前提这些事情了。

    没生气，不就这一次？你有些疑惑，不是以后不用见面了吗？

    ...下个星期我爸生日，能麻烦你吗？

    ...你诓我？你站定脚步，抱胸看着他，说了就这一次。

    没...他抿了下嘴，有些失落，好吧，我自己去，今天麻烦你了。

    看着这个完美小孩，想着他刚刚的完美妈妈，你第一次对他有些同情。

    站站就走。我不留下吃饭。七大姑八大姨，烦得要命。

    好，谢谢！他立马绽放了笑容，忍不住抱了你一下。

    我打车回去。你拍了拍他，离开怀抱掏出了手机。

    我送你。他拉着你的手腕，没怎么用力，笑得特别开心，提前感谢你。

    送你到家门口，没等你解开安全带，他叹了口气：你走得太早，我还没吃饱呢。

    我也没。你想了想，确实是自己把他拉出来的，宵夜吗？

    好啊。

    他忍住激动停好车，你却有些疑惑：去我家吃啊？我以为...行吧。

    你想去吃个烧烤，不过看他穿成这样，算了吧。

    煮泡面行吗？你也不系围裙，就这么找出食材，在点些外卖？

    都行，我点吧，你想吃什么？他走到你身边掏出手机，胸膛都能贴到你的后背了。

    你没有察觉，侧身看着手机划弄着点了些东西，丝毫没有看到他流连在你身上的眼睛。

    不带围裙吗？他点好拿了围裙靠近你，没等你说话就给你套上了，你只好伸平手让他帮你戴，错过了他急促的呼吸。

    无暇的手系了个死结，你却丝毫没有察觉。

    他想把你拴紧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