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躲不过就呛
“她不会。” 那对把孩子丢弃在福利院的父母,能是什么好东西。 桑榆即便知道身世,沈素也有把握她只会对她们更好。 当年她难产,在手术室里昏死过去,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能保住。 丈夫怕她知道真相后挺不住,跟贺芸外公一起想了个法子,从外地福利院抱回一个婴儿。 这件事,丈夫瞒了她八年,一直到那年车祸,桑榆和他被送往医院抢救,急需输血,检查后才发现,她跟丈夫的血型都是o,根本不可能生出个hr阴性桑榆型血。 丈夫的死和亲女变养女的双重打击下,她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父亲疏导下,才渐渐走出来。 沈素没有打算对桑榆区别以待,毕竟是她付出满腔真心养大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她都打算对小桑榆一如既往。 沈若愚不知她哪来的自信,冷哼:“要我说,那丫头就是个害人精,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她,姐夫能死吗……” “别说了!”沈素的声音高了八度,连声调都带着颤抖,拎在手上的背包带子被她拽得死紧,连指骨都泛起白,明显是动怒了。 角落里窗户旁的两个女孩,也被声音吸引,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沈若愚终于闭上嘴,心里忍不住吐槽:都过去十几年了,提到当年的死因,沈素还是这副鬼样子。 感情这么深,怎么没给桑承远守节,丈夫死了不到一年就改嫁,现在搁这儿装什么深情。 病房里气氛尴尬。 桑榆就在这时候推开房门走进来。 她背了个白色帆布包,一身简单的黑色风衣配长筒靴,简约的打扮穿在她身上依旧好看得紧。 “小姨好。” 她冲沈若愚问候一声,对方也不说话,瞥眼看她,鼻腔里施舍似的“嗯”出个短暂的音节。 桑榆习以为常,走上前帮沈素提行李箱:“妈,我来吧,你腰不好,别提重物。” 沈素心里一口气还没消下去,看到大女儿便想到枉死的前夫,堵在胸口的气越发难受。 她把包往身侧移了移,刚好擦着桑榆的手指划过去:“不用,我可以。” 桑榆脚步一顿,感受到房内不寻常的氛围,掀起眼皮,视线落在沈若愚身上。 不用深究也能猜到,一定是沈若愚女士又跟沈素说了什么,每次见完她,沈素总要消沉一段时间。 桑榆不喜欢这家人。 每次跟她们见面,她少不得要被沈若愚夹枪带棒嘲讽几句,顺带炫耀下自己一双儿女有多优秀。 桑榆早就见怪不怪,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能躲就躲着,躲不过就呛回去。 “表姐好。” 赵清清穿着一身小香风套裙,踩着精致的细高跟走上前,桑榆明显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打量和探究。 桑榆回给她一个跟沈若愚同款的打招呼方式,头昂得高高的,看人只能用鼻孔。 赵清清眼角抽了抽:“表姐,你就背这个包去电视台上班啊?” 桑榆提了提肩膀上的帆布包:“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轻巧还能装,你喜欢我送你一个。” 沈若愚带着奚落的声音响起:“这包在我们家买菜都嫌寒酸,你自己留着吧,清清的包都能装满一整个衣柜,不缺你这个。” “是啊,表姐,你现在好歹在电视台上班,怎么还跟以前穿得一样,不会被人笑话吗?”赵清清嘴角牵起一丝笑,有意无意侧了侧身子,将胳膊上背着的包露出一角。 hermes'家的浅紫色kelly,部门家境富裕的同事有个一模一样的。 售价小二十万。 桑榆眉心皱了皱。 赵家在县城开一家小饭馆,生意还算红火,听说今年有把店面开到麓城市中心的打算。 家庭条件跟贺家比起来,算是甩出一条街。 但再富裕,也不过是小资家庭,怎么可能舍得花二十万买个包? 看包的成色和纹路,是正品不错。 赵清清见桑榆不说话,以为是羞恼,觉得没面子,口气越发得意:“表姐,你要是没合适的包,可以跟我说啊,反正我的包背了一次就腻了,送给你也好过放在柜子里吃灰嘛。” 说完特地将kelly包放到小腹位置,细长的手指在上头轻轻敲击着,惬意又得意。 贺芸弯下身:“清清姐,你这个包好漂亮。” 赵清清骄傲地扬起头,看到桑榆眉间蹙紧,也一直盯着她身前的包,心里越发美滋滋。 她正沉浸在让桑榆难堪的喜悦中,下一秒,听到一声带着笑意的附和:“好啊,刚好帆布包背腻了,你的这个包,看起来就不错,送我吧。” 赵清清脸上的笑意冻结在面部,连表情管理都忘了维持:“不行……这包我才背第一次。” “你刚刚不是说,包背一次就腻吗?刚好送我,你也不用带回去压箱底了。” 赵清清稳住快要崩坏的表情:“这包不一样,这是……” “表妹不会舍不得吧?”桑榆惊讶地捂住嘴,表情夸张,“还是说刚刚说送我包的话,只是随便说说的客套话。” 她敲了敲脑门,模样懊恼极了:“哎呦,瞧我这人,好赖话都听不出来,表妹别介意,我不要了。” 赵清清眼睛抽了抽,表情从不自然,变得极其不自然。 还是沈若愚站出来,才缓解她的尴尬:“清清说的当然是真的,只不过她现在背的这个包,对她有特殊意义,是……她男朋友送的,小榆想要包,等我们回去,给你寄一箱都成。” 沈若愚白眼一翻,反正都是清清八百年也用不到的包,本来收拾屋子也打算丢掉,送给桑榆权当捐赠贫困山区穷人。 那些包除了款式老点,颜色不鲜亮外,没开胶没染色,比桑榆背的帆布包好上百倍,她拿到手指不定怎么谢她们。 贺芸相比较与包,更感兴趣赵清清的恋爱:“清清,你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你都没跟我说,他是干什么的?长什么样啊?” 赵清清眸子微挑,十分得意:“他家是开公司的,比我大一些,这包就是他送我的,二十万哦,还是要1:1配货的那种,也就是说为了买这个包,花了四十万呢。” “四十万,买个包?” 一直没出声的沈素,惊讶得瞪大双眼,盯着包满脸不赞同。 沈若愚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嗤笑一声:“你以为呢?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很多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赚上里面一个包的钱。” 沈素直摇头:“有钱人的生活我不懂。” …… 谢家客厅里。 一身红色连衣长裙的戚慕安,拿着一长串银行流水坐在欧洲进口皮质沙发上。 窗外夕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只有最后一抹橘红从窗口透进来,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残阳落在戚慕安肩膀处,些许散落在她未见岁月痕迹的面容上。 佣人张妈走到沙发旁,手上捧着一碟瓜果:“夫人,我看您晚饭没吃几口,吃点水果垫一垫吧。” 戚慕安端了杯茶,摆摆手:“没胃口,拿下去吧。” 张妈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早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知道戚慕安此刻的胃口被谁所累。 “夫人,您身份尊贵,犯不着为了外面的贱蹄子影响食欲。” 戚慕安放下茶杯,力道没控制住,撒了一半在茶几台面上。 她瞳孔散发出锐利的光芒,眸子里面露出深寒:“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四十万。” 张妈知道戚慕安不是心疼钱,四十万对谢家来说,无异于九牛一毛。 富家太太们平时下午打麻将消遣的输赢,都不止这个数。 她气的是钱花在不值当的人身上。 张妈:“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 戚慕安紧皱眉头,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他这些年的眼光越来越差,早些年选的至少还是些有点名气的小演员,女网红,现在倒好,连那种上不了台面的货色都不挑,只要是个女的,长了对胸他都能上,呵……” 戚淮肆眼底闪过一丝暗淡,转头握住张妈的手,语气说不出的委屈:“张姨,为什么呀?他连那种女人都能上,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她们除了年轻还有什么?” 张妈看着心疼,轻轻喊了声:“小姐。” 这是当年戚慕安没出嫁时,张妈在戚家伺候时对她的称呼,代表二人间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亲昵。 “其实您刚嫁进谢家的那两年,姑爷对您挺好的,万事顺着你,两人和和美美不知让多少麓城富太太羡慕,可惜后来,夫人……去了,老爷也出了意外,戚家发生那么多事情,姑爷对您也没了从前的体贴,外人不知情,还以为你两感情十年如一日,可我是一直跟在您身边的人,这些年您心底的苦,我敢说没人比我更了解。” 戚慕安红了眼,张妈的一番话,又让她想到母亲当年死状,她的心脏有种绞痛感,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瞬间抽空,捂住胸口弯下腰。 “都怪那对贱人母子。” “如果不是那贱人插足父母的感情,还抱着戚淮肆那野种上门,母亲怎么可能旧病复发,情绪激动失足而亡。” 张妈:“对,都是他们的错,您何必因为他们折磨自己,那野种到现在活得好好的,甚至坐上戚氏集团老总的位置,他配吗?” 戚慕安情绪激动:“他当然不配。” 她黑眸幽深,眼神像淬了毒汁,阴狠又危险。 一想到戚家几代人汲汲营营的成果,最后会落在戚淮肆手上,戚慕安的心仿佛跟火烤一般难受。 “他是不是下周出发?” 张妈点点头:“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本来应该是达尔夫医生来国内,但国内医院的各项设备不如国外齐全,就将行程改了,直飞法国。” “成功概率有多大?” “不到三成。” 戚慕安神色稍缓:“呵,我倒要看看老天爷这次会不会保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