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席勒的花园（中）

    蝙蝠侠的装备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质量特别好，披风也是如此，如果是寻常的布料，在被雨棚穿透，下面又坠着一个成年男性的时候，应该直接裂开成布条，蝙蝠侠就可以下来了。

    可是非常不巧的是，蝙蝠侠的披风质量实在是太好了，雨棚的支架根本不可能穿过这种布料，但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挂住了这块布料，以及布料下面的蝙蝠侠。

    蝙蝠侠当然有办法下来，但他脑中出现的战术当中，摆脱和落地的姿势多少有些不体面，而他面前，正是一副看热闹表情的席勒。

    挂在原地的蝙蝠侠叹了口气，下一秒，肌肉发力使劲向下一沉，借助弹起来的惯性，翻到了支架的上方，然后跳到了地上。

    下一秒钟，脚就陷进了被犁过的土地里，半只靴子踩进泥里，另外半只，还被翻出来的植物根系绊了一下。

    蝙蝠侠简直要怀疑，是不是爱莎又跟席勒告了他的黑状，以至于，这位教授大半夜不睡觉，布置了这些陷阱，在这里等着他。

    好不容易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了一团混乱的花园，蝙蝠侠刚想进门，就看到席勒拎了一把水枪走了过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席勒就把水枪对准了他。

    “嗖”的一下，一枚蝙蝠镖划过，正好击打在了水枪的金属喷口上，才没让他遭受到水流攻击。

    席勒并没有死死的抓住水枪，而是顺势放开了手，掉到地上的水枪的水流，洗干净了蝙蝠侠靴子上的泥。

    席勒转身，往庄园里面走，蝙蝠侠跟在他的后面，下一秒，就又踩到了一块被吹飞过来的鹅卵石，等到他进入会客室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落地窗外一片混乱的花园，他听到席勒说：

    “看吧，这就是你不走正门的后果。”

    蝙蝠侠刚想说话，就看到席勒的管家默克尔走了过来，说：“园丁的人手实在是太紧凑了，许多人在今天晚上刚下雨的时候，就已经约好了熟识的园丁，上门打理花园。”

    默克尔摇了摇头说：“大脚老爹告诉我，我们的这种情况，园丁可能已经应付不来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重修花园，然后从本地的园艺店移栽植物。”

    “你的花园怎么了？”蝙蝠侠看像席勒问道。

    “难道，你非得在雨棚的支架上多挂一会，才能发现它到底怎么了吗？”席勒重新拿起雨伞，推开门走到屋檐下，打量着整个大花园。

    默克尔站在落地窗里面，蝙蝠侠却跟了出来，席勒看着花园当中的一片狼藉，叹了口气。

    花园灯散发的微弱光芒，透过雨雾变得更弱，光芒照射在被台风吹的张牙舞爪的植物上，投射到地上的影子，就像是某种可怕的怪物。

    池塘水面不复平静，强风吹过的时候，水从池塘边缘溅出来，拍打在叠放的石片上的时候，像是巨浪拍岸。

    唯一显得比较稳固的巨大橡树，疾风骤雨让它的落叶期显得不那么体面，许多树叶还没等自然掉落，就已经被吹了下来，飘落到了花园的每一个角落，为其他的植物再添一重重担。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席勒的花园的问题，的确不是几个修剪灌木的园丁能解决的了，整个大花园都需要重新翻修，而翻修之前，还需要重新设计。

    看了一会，席勒收起了雨伞，回到了室内，他转头问蝙蝠侠：“哥谭大学应该有美术系吧？你认不认识环境艺术设计专业的学生？”

    “如果你想重新设计花园，我建议你找阿尔弗雷德，他认识几个很厉害的英国园艺设计师。”蝙蝠侠开口说道：“韦恩庄园的花园就是他们设计的。”

    “我知道韦恩庄园的花园没坏，你不用向我强调这件事了。”席勒坐到了沙发上)重新拿起那本书，一边看一边说：“我们已经有一位来自英国的园艺设计师了，但他的办法不太奏效。”

    席勒看了一眼默克尔，说：“任何在外地移栽的植物，在哥谭的成活率都很低，那些园艺设计师给出的设计图，恨不得一块花圃使用两百种不同的欧洲植物。”

    席勒摇了摇头说：“如果你打算一直使用这种方法进入我家，那你最好不要给我推荐外国的设计师，否则，很可能在你落地的时候，我会在整夜守护我的花圃的间隙用园艺铲把你挂起来。”

    “我来找你正与这事有关。”蝙蝠侠来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说：“上次的暴雨之后，哥谭很多的园艺景观都被破坏了，我在改造工程间隙，曾经想要提高哥谭的绿化率，然后我发现，这其中困难重重。”

    “哥谭本身的绿化率就不高，除去庄园区的私家花园之外，就更少了，我希望能够扩大公用绿地面积，但市长罗一说，哥谭人根本不在乎绿化。”

    “你没必要把哥谭变正常。”席勒放下书，喝了一口水，然后说：“我和哈维的意见一样，任何别的城市的标准都不适用于哥谭，哥谭市和哥谭市民是互相适应的。”

    “你可以因为绿化植物能够改善空气，或者园艺景观能够舒缓市民情绪，而去提升绿化率，但没必要追求达到什么标准。”

    席勒放下水杯说：“如果你打算追上大都会，哥谭人或许不但不会感激你，还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大都会的绿化面积在整个东海岸都首屈一指，你要是真按照这个标准去改造，只能得不偿失。”

    蝙蝠侠停顿了一下，说：“你们都看出来了？”

    “你都快把大都会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席勒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说：“你想让哥谭的方方面面追赶上大都会，然后再谈超越，但并不是和大都会一模一样，就是好的。”

    “但是，绿化率一定要提升，哥谭的绿化率在整个东海安排在倒数，在整个美国也是，这种情况必须要得到改善。”蝙蝠侠强调道。

    “我猜，你是觉得，提升绿化率，能够改善哥谭雨水的问题，对吗？”席勒看向蝙蝠侠说：“你不用绕弯子，你一直都很介意我所说的‘哥谭是不可被拯救’的这件事。”

    “你觉得，我和康斯坦丁太过武断，也从不信我们嘴里那些‘命中注定’的说法你更相信科学，觉得哥谭的雨水诅咒，可能是水循环的问题。”j。

    蝙蝠侠摇了摇头说：“不。在我见识到猫头鹰法庭之后，我已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秘力量的存在。”

    “但令我感觉到疑惑的是，猫头鹰法庭已被从历史上抹去，那么，所有有关他们改造哥谭雨水、诅咒哥谭市民的事应该没有发生，那么到底为什么哥谭的雨水还是有问题？”

    席勒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没有搞懂神秘学的本质，猫头鹰法庭被抹去之后，他们所产生的影响并未消失，你觉得这可能是个悖论，但实际上，这正是维持因果关系不产生悖论的手段。”

    “猫头鹰法庭不存在，但许多因它曾存在而发生的事和留下的记忆不会被彻底扭转，那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最简单的方法，并不是把所有细枝末节的事和记忆全部改变，而是让所有的结果，有其他的成因。”

    “那不就相当于什么都没变吗？”蝙蝠侠问道。

    “确实就是什么都没变。”席勒点了点头说：“你该不会觉得，路西法是救世主吧？乃y。”

    “先不说，他已经是堕天使了，早就已经不再是天堂最为闪耀和高贵的晨星，就算在他还是天使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拯救谁。”

    “他抹去了猫头鹰法庭的存在，只是因为，他觉得飞舞在他耳边的蚊子很烦，所以，他把这只蚊子拍死了，但这不意味着，他要去治好这只蚊子所造成的所有伤口，他没有这样的善心，也没有这样的耐心。”

    “也就是说，我还要去重新找出哥谭雨水诅咒的成因？”蝙蝠侠问道。

    席勒摇了摇头说：“其实，有些事没必要知道原因，也可以解决，你之前的思路就很好，只要所有人都住在建筑物理，所有活动都在有天花板的室内进行，那淋雨所造成的损害，就已经降到了最低。”

    “但这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蝙蝠侠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放在鼻子下方，说：“水循环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生活用水、灌溉用水、工业用水……水是一座城市的重中之重。”

    “其实这些东西你都有办法解决，生活用水完全可以建造一个大型净水器，进行前端净化，灌溉用水也是如此，或者使用海水淡化技术，如果担心植物淋到雨，那就直接室内栽培，工业用水可以使用循环过滤，并不会太浪费·”

    席勒拆穿了蝙蝠侠的真实想法，他说：“只是，找不出这种诅咒的真实原因，你就感觉到不放心。·”

    蝙蝠侠刚要开口，席勒就接着说：“不过，我也能理解你的这种心理，你花了如此多的精力，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去改造这座城市，可有一个幕后黑手隐藏在角落当中，窥视着这一切。”

    “一旦，他真的破坏了这一切，后果可能会比没有开始改造更为严重，因为人一旦看到了希望，就不能够再回到原来的黑暗生活当中去了。”

    席勒转头看向窗外的雨夜，说：“如果现在，让那群孩子们再次回到漏水的地窖整夜的用水桶和水盆往外舀水，睡在湿漉漉的地面和草垫上，他们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在获得了现在的生活之后，如果再次坠入深渊，而再也无法爬上来，那么即使雨水不会带来疯狂，你也会见识到，这个城市真正的疯狂的一面的。”

    蝙蝠侠也转头看向窗外，他看到，伴随着夜色越来越深，风和雨都越来越大，可因为坚固的墙壁和密不透风的窗户，屋内依旧非常温暖，感觉不到半点冷意。

    窗外的雨越大，就显得房间当中越温暖，披着毯子的杰森，靠在柜子旁边，听着雨声发呆。

    这时，胖胖的轮胎走了进来，把一个保温壶塞进了杰森的怀里，他说：“给，我妈妈刚煮的热牛奶，他说让我谢谢你，白天帮我们搬家。”

    “要不是你，我们可能就得像后街的那群人一样，今天搬不完，就只能在老房子再凑合一晚上了。”

    轮胎坐到了杰森的旁边说：“你是不知道，那边的老房子有多破，每个台风天的晚上，我都担心房子塌掉。”

    “不过，现在好了。”轮胎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我搬到了二期工程的房子里，距离这里不远，来一趟不到十分钟。”

    “所以我才能在半夜来找你，否则，谁敢在台风天的雨夜里走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