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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71节

    但她静下来一想, 按理说她还是个未成年, 这个时代, 未成年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签合同。

    陆三哥如今没在海宁, 吴二姐忙得不着家, 珍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麻烦他们。

    毕竟他们做的是大事,而她挣的是小钱, 着急忙慌把人折腾回来,不晓得耽误人家多少正事。

    这府里能帮她撑场面的,秦管家和封管家两人, 珍卿都不太信得过, 其他佣人也撑不了啥场面。

    后来, 她就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打听一下, 不同律师一个钟头的咨询费, 分为三块、五块到十块不等。

    珍卿花了三块钱,跟一个律师咨询, 像签这种稿费合同, 还差半年才满十六岁, 可否不由长辈陪同, 而由自己来签合同呢?

    这律师就跟珍卿讲, 原则上怎么说, 实际是个什么情况。

    总而言之,现在很多十来岁的少年男女,都是早早到社会上做事,再加上户籍管理混乱,人的准确年龄界定也难。

    珍卿虽然没满十六周岁,但她的智力和精神状况都没问题,但是像获得稿酬的小额合同,她是可以自己签的。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可以要求书馆一方,预付一半或更多的稿费,作为对她利益的保障。

    珍卿本来想,请个律师陪她签合同,但咨询之下,发现一个不咋地的律师,出场费按小时算,一个小时也要十块钱。她连忙打消了请律师的念头。

    她打算先去中西文艺书馆,看看书馆的人有没有诚意。

    实在不妥的话,再找二姐或三哥帮忙,总比找律师靠谱一些。

    珍卿见了书馆编辑组的人,先客气沟通一下基本情况,然后他们就把合同拿出来给珍卿看。

    珍卿仔细看了两三遍,连语句有歧义的地方,都要求他们修改。

    那合同里说的,只预付百分之三十的稿费,珍卿说要先预付百分之七十。

    单张画稿的润例是八角,反正珍卿也试探性地,说每张画稿的单价要一元两角钱。

    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珍卿的画稿质量很不错,中西文艺书局,也没有太过欺生。

    每张画稿的单价,最后给她涨到一块钱,预付的稿费比例,也加到了百分之五十。

    所有事项都约定好,合同也重新拟好,珍卿以本名签下这个合同,用的印章,还是李师父给她刻的闲章。

    她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做“易宣元”,印发的书籍上就用这个笔名。

    之所以用“易宣元”为笔名,是因为这似是而非的空间,跟她来的地方,是同一源头的文明,说白了都是轩辕黄帝的遗脉。

    鲁大师在《自题小像》一诗中,曾经写过“我以我血荐轩辕”,表达对中华民族的深情。

    珍卿未必要“以我血荐轩辕”,但也可以追忆一下轩辕人祖,表达一下自己的文化认同感。

    所以就取名叫“忆轩辕”,谐音就是“易宣元”。

    易宣元先生遵照合同,一共要画一百二十五张插图,每张图单价一元,这合同涉及的金钱,只有一百二十五块钱。

    如果还需要改图、加图,则需要按照市价,补充一定的工时费。

    合同签好了以后,中西文艺书局按照约定,预付珍卿一半的画稿费,一共有六十二块五角钱。

    负责《昆虫记》出版的编辑们,还交给她不少相关的图文资料。

    珍卿眼见快要开学,回到谢公馆,每天是加班加点地画啊画。

    她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起,晚上九十点钟才睡,赶着稿就到了八月末。

    除了原本交上的二十幅图,她又重新画好九十多幅图。

    虽说还没有全部完成,但也差不多了。

    珍卿实在累着了,她感到身体有点不舒服,就赶紧暂停这疯狂赶稿模式。

    她打算稍微歇个两天再说。

    她现在正长身体的时候,如果把身体搞坏了,这可是得不偿失的。

    这一天,花匠老刘出去买菜,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圣甲虫——就是传说中的屎壳郎,也叫蜣螂。

    花匠老刘找了一根棉线,把屎壳郎,从它身体的中缝那里绑住。

    珍卿就牵着这根棉线,拿两根小木棍夹住圣甲虫,翻来覆去地观察它。

    等到观察够了,就牵着棉线的另一端,像遛狗一样溜着圣甲虫玩,玩得别提多高兴。

    连花匠老刘看她玩得高兴,他自己也觉得挺高兴。

    陆si姐看到以后,觉得珍卿像神经病,指着她问:

    “你到底几岁了?三岁孩子才玩这个呢!眼见要开学了,你不说收收心,这么不着调,天天跟野人一样疯玩,邋里邋遢地讨嫌。”

    珍卿回她一句:“我天天在房里复习功课,外加练字、画画,哪里疯玩了?四姐,你说话要有事实依据,不好信口开河的哟!”

    说完,珍卿还是照例玩她自己的。

    陆si姐这段日子,被陆三哥管得紧。

    一天到晚都在上课,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舞蹈室和琴室的囚徒,每天只有一次机会出来放风。

    她被关得快闷死了,见珍卿这么撒着欢玩,心里很是不平不愤的,鬼使神差地冲了上去。

    珍卿正跟着圣甲虫跑,忽见斜刺里,一个人影猛冲上来。

    就见这陆si姐抬起脚,重重踏到圣甲虫身上,一脚不够,还使气添了四五脚。

    陆si姐把脚拿开的时候,圣甲虫已经被踩扁——

    珍卿噗通一下跪坐在地上,提了一下手里的细棉线。

    遭受暴击的圣甲虫,虽然还能动一下。可是珍卿知道,这个小可怜儿是活不成了。

    啊,她的小圣圣!

    陆si姐看她沮丧难过,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反正是扬眉吐气,心情迅速好了起来。

    珍卿最近看了不少资料,还有不同资料上的插画,知道圣甲虫是对环境有益的动物。

    那么一只小小的甲虫,像个老练的工匠一样,把粪球滚得又大又圆,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地生活,它是那么憨态可掬,亲切可爱。

    她本来打算观察够了,就把这圣甲虫的棉线解开,把这个小犯人给它给它释放了。

    没想到,没想到让它死于非命!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珍卿站起来瞪着陆惜音,她身上穿着玫瑰纱的连衣裙,色彩鲜嫩夺目,看起来漂亮极了。

    珍卿想,只要把她的裙子扯烂,或者扔几坨烂泥巴,她这裙子就毁了。

    就陆si姐这种爱俏的女孩子,毁了她这么好的裙子,她至少会难过半个月。

    但珍卿还是摁住这想法。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这陆si得了便宜卖乖,还拿着姐姐的派头,在数落珍卿:

    “你天天功课不着紧,贪玩倒是上心,跟个野人一样,不是上树就是捉虫,我今天,就替长辈管管你。你还别不服气!”

    珍卿看她这嚣张样子,心想不能动手反击,还不能动口反击吗?吴二姐和陆三哥,可不会偏心的。

    珍卿想了一想,脸上表情,显得愤怒又伤心,说:

    “我每天都自己写功课,写完了才出来玩的。你又不是先生,红口白牙诬蔑我就算了。

    “我的圣甲虫也没招惹你,你非给它踩死做什么,孟老夫子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为什么你就没有?!”

    谢公馆东边大门外面,陆浩云带了两个朋友进来。

    他们三个是生意上的伙伴,陆浩云领回家里来,一面是显得亲近,也在家里无人打扰,可以专心商议事情。

    三人进到大门内的平地上,就看见中间的洋楼前,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正在对峙着吵架。

    两位客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抬脚继续往里边走。

    就听大点的女孩儿,大声说:

    “什么圣甲虫!不就是食粪虫吗?别说踩死一个,我就是踩死他一家子,又有什么大不了?

    “你这个神农架野人,一心惦记捉虫玩,整天玩物丧志,哪还有心思念书,我是为了你好——”

    陆浩云给门房使个眼色,要他先过去把两个女孩子带走。

    他自己带着两个客人,心照不宣地避开这话题,从洗尘楼后面绕过去,直接先往后花园里走去。

    就听那小点儿的女孩子,很是愤愤地反驳道:

    “你凭什么把他一家子踩死?!

    “圣甲虫是好虫子,人家天天推粪球,把粪球推得又大又圆,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就是想过点好日子,人家招你惹你了?”

    两个客人听得好笑,一边走着路,不由都竖着耳朵听。

    陆浩云也有点新奇,往常见这个五妹,从未见她跟人言语上争锋。这还是头一回,听见她说这么多话,说的话还挺新鲜。

    他听见惜音还在嚷:“你胡说八道什么,扯什么过日子,人是高级动物,就有权力处置这些害人虫。”

    又听五妹大声地嚷着:“圣甲虫吃的是动物粪便,它是自然界的清洁工,还能给植物传粉传种,他是益虫,不是害人虫!”

    但是惜音仍然很不屑:“我管它是不是害人虫?它自甘堕落去食粪,就不配体面地活着。”

    珍卿还在大声反驳:

    “屎壳郎靠吃粪就能活,你吃粮食才能活。屎壳郎自己能推粪球,你却不能自己种粮食。你有什么可骄傲的,凭什么瞧不起屎壳郎?凭什么对它下毒手?

    “如果老天爷惩罚你,有一天,就把你变成屎壳郎,你也要天天食粪、推粪球。那你一定是这个地球上,推粪球手艺最坏的屎壳郎,你一天到晚,连一顿好粪都吃不上!……”

    陆浩云和两个客人,听得忍俊不禁,都不觉停下脚步,特意听她们吵架。

    那陆惜音火气更大:“我是谢公馆的小姐,天生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会变成屎壳郎?凭什么叫我推粪球?!”

    那珍卿又接话:“古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怎么不知道,你杀死的屎壳郎,上辈子不是哪个公馆的小姐?也许就是太傲慢,太不尊重生命,她这辈子就做屎壳郎了……”

    “你这个脏心烂舌头的,你敢咒我变虫子,看我不打死你!”

    然后,就应该是两个女孩儿,跑来跑去打闹起来了。

    两个客人听见这么多,都忍不住大笑起来,陆浩云也是哭笑不得。

    就听穿灰色西装的男子,忍着笑跟陆三哥说:“竞存,童言无忌,真是有趣。原来你在家,过得这么有趣的日子。”

    陆浩云摇头失笑:“家里小孩子,最近迷上法布尔的《昆虫记》,对各种虫子特别着迷。”

    她避开了女孩儿的身份,模糊接了一个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