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生病
半夜,沉辞音睡得正香,突然腹痛难忍,头也晕晕沉沉,情况不太对劲,于是在被窝里给自己量了个体温,39.2度。 身体像是被摆在火上炙烤,每寸肌肤都滚烫得要命,呼吸是沉沉的热气,仿佛血管里的血液都在噼里啪啦,要沸腾一般。 她跑了几趟厕所都没用,隐约猜测是晚上吃的炸串出了问题。 她打开床头灯,摸出手机,头晕眼花地给方芮珈发消息: Yinnn:你有肚子痛、发烧的症状吗?我怀疑可能是晚上吃的炸串不干净。 没等到回复,她猜测方芮珈可能没事,起身裹了件外套,脸色苍白地打车去医院挂急诊。 夜晚的输液大厅十分安静,成排的椅子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人。大多数都有人陪着,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点滴安静无声,药液冰凉地流淌进血管,沉辞音靠在坚硬的椅背上,发了会呆,晕晕地快要睡着。 她座位靠近大厅门口,来往人的走动声都能听得很清楚。这是她特意选的位置,足够吵闹,让她不会轻易睡着,以免药水滴完了自己注意不到,导致血液回流。 一个人呆久了,生活经验都变得丰富许多。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惊扰大厅内休息的人。周围责怪的目光扫过来,沉辞音吓了一跳,连忙划开接听,心想半夜三点谁会打电话给她。 “你好。” “在哪?”言昭声音带着点哑,有点含混不清,沉辞音却熟悉这个语调,他每次刚睡醒就是这样,浑身低气压。 她怔了一下,不明所以:“什么?” “不是肚子疼,发烧?去医院了吗?”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沉辞音蹙眉问:“你怎么知道?” “你发了微信给我,才看到。”走动声响起,金属清脆碰撞,是他拿车钥匙的声音,“在哪?” 发微信? 沉辞音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刚刚打算发给方芮珈的消息,因为难受一时没看清,她居然发到了和言昭的对话框里。 她微信本就没什么热络聊天的人,这几天和方芮珈频繁联系,已经习惯了一点进去第一条就是她,没想到加了言昭,他变成了最后有过联络的人,稳稳地躺在最上面的位置,被她错手点到。 救命,这下闹大乌龙了。 “抱歉,是我发错了。”她尴尬地解释,“想发给朋友的,但没看清——” “在哪?”言昭没管这些,问了第三遍。 沉辞音感觉自己呼吸都带着热气,干涩回答:“我已经没事了,我朋友在照顾我。” 可四周座位空空荡荡,哪还有别人。 言昭按下电梯,轻描淡写道:“沉辞音,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擅长撒谎。” 戳着针头的手搭在冰凉的座椅扶手上,纤细指尖慢慢蜷起,沉辞音有种被看穿的不甘,咬牙说:“我在医院。” 说完就挂断了。 宁川医院这么多,言昭怎么可能一个个找。 放下手机,护士替其他座位的人换了点滴,离开时经过沉辞音的座位,抬头看了一眼瓶身的标签,问道:“你只有一个人吗?” “是。” “你还有一瓶要吊,注意不能睡着哦,及时叫我们来给你换。” “好,谢谢。” 护士离开,大厅又恢复寂静。沉辞音将外套裹紧了些,戴上耳机,打算看会视频帮助自己清醒。 可睡意哪有这么容易抵抗,她困得不行,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头重得仿佛有千斤,颈脖支撑不住,直直地往下沉。 沉辞音在某一刻惊醒,猛然抬头,耳机不小心脱落,咕噜噜地滚到一边的过道上。 行,这下彻底醒了。 她犹豫着要怎么去捡,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男人修长的腿。 对方弯腰,伸手将耳机拾起,走到她面前。 沉辞音正要抬头感谢,微凉的肌肤就贴上了她的太阳穴。 言昭站在她的面前,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试温:“还在烧?” 沉辞音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张了张唇,没说出什么话,慢半拍地问:“你怎么在这?” 言昭长腿绕过,在她身旁坐下:“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医院的座椅质地很轻,身边的空位随着他的落座轻轻沉了一下,陡然生了一种踏实感。 她说:“我没事,挂完点滴就能走了。” 言昭问:“身体什么问题?” “……急性肠胃炎。” 后悔吃炸串了,她还是低估了自己肠胃的脆弱程度。 言昭转头,看着她脸色苍白,精神不佳,嘴唇也微微干裂,抬手用拇指轻轻抹了一下。 唇瓣被指腹碰触,仿佛有电流蔓延,沉辞音蹙眉,开口,声音因为病气有点哑:“你做什么?” 言昭没答,只是直起身:“等着。” 两分钟后,他端来一杯热水,沉辞音看着,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她已经想喝水很久了。 “谢谢。” 干涸的唇瓣接触到水源,简直像重获新生一般。她一口气喝了一半,清了清喉咙,问他:“你怎么知道是这的?” 二十分钟就找到了,速度有点离谱。 “用了一点方法。”言昭往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散漫,挑眉看她,“要听吗?” “……不了。”听了也没什么用处。 沉辞音目光转移到他的手背:“你怎么还没去看?” “没空。” “正好这里就是医院,你去挂个急诊,开点药。” “沉辞音,”言昭戳穿她,“你就这么急着想和我两清?” 她不愿欠人人情,因为那会让她产生亏欠感,尤其对象是言昭,她自己都分不清是不是有残存的关心混在里面。 还是早点结束为好。 吊瓶里的水一滴滴下坠,言昭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言昭,我们谈谈吧。” “嗯?”他懒散地掀了眼皮。 “虽然以前我们有一层关系在,但那都是过去了,现在的话,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要说开。“ 那种黏黏糊糊,藕断丝连的感觉,对她来说太不受控了,她不喜欢。 沉辞音困倦地说:“医药费的事情,解决完了可以互删微信。你收购了我们公司,以后肯定还会再见面,但我们可以约好,互不——” 对面窝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大妈睁开眼:“小姑娘,快四点了,有什么悄悄话和男朋友回家再讲啊,阿姨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需要休息。” 沉辞音喉咙一滞,难得羞窘:“……对不起。” 甚至忘了反驳他们俩的关系。 言昭笑了一声,伸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对着阿姨开口: “抱歉,我们会注意的。” 他出门随手套了件冲锋衣,布料冰凉光滑,她热烫的脸颊贴上去,意外有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言昭手没松开,始终按着她的头,掌心贴在她的脸颊上。沉辞音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又不敢闹大动静,小声问道:“你干嘛替我道歉?“ “我不在这你能说这么多话?” “也是。”沉辞音因为发烧反应变得迟钝,眼皮沉重,“怪你。” “嗯,怪我。”言昭抬腕,掌心覆上她的眼睛,替她遮住光源,轻轻压低声音,“好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