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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潮汐 第17节

    车窗开着?,男人支着?手肘,倚靠在驾驶座上抽烟。

    姿势很懒,兴头也不高,有一下,没一下,目光飘忽,他只着?一件黑衬衫,下身?是灰西裤,衬衫下摆扎进裤腰里,显得那段瘦腰特别窄而劲。

    卡其色厚呢子长大?衣随意丢在副驾。

    黎尔走到车边,绽开她?的甜嗓,轻轻喊一声,“温先生。”

    温知宴撩起眼皮,睨她?一眼,尔后下车来。

    街道上在落雪,她?面色有些疲倦,今天的妆容比之前两次跟他单独见面时的浓,不过精神倒差了几分。

    应该是为?工作所累。

    “等很久了吗,抱歉。”黎尔笑?着?赔不是。

    “你们储运的员工入职培训教得很死板吧?”温知宴忽然问她?。

    “嗯?什么意思?”黎尔问。

    “你的礼仪太过了,收一点。”温知宴似乎是忍很久了,终于不得不认真要求女人收起那些动辄“先生,谢谢,抱歉”的虚浮礼貌。

    他想从她?身?上得到的,根本不是这?些浅薄的尊敬。

    “好的,知道了。”黎尔也不是个?笨人,立刻就知道了。

    “过来。”温知宴将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忽然对她?要求道,语调有些专横。

    黎尔不明白,他们已经站得很近了,不到一米,面面相?觑着?。

    男人的黑眸无所顾忌的打量着?她?,浓郁眼神竟然带着?占有欲,似乎是要将她?从头到脚,每一处都确认到,是真实的出现在他眼皮底下了。

    领悟到他眸光里暗含的炽热,黎尔脸无端烧了起来,鼻翼是冷的,因为?外面真的太冷了,她?从暖气充足的酒店里走出来,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冷。

    想着?是见他,要打扮好一些,她?只披了一件燕麦色的双面羊绒大?衣,还?穿了镂空细带高跟鞋,不然她?就满不在乎的裹厚厚的羽绒服了,穿雪地靴了。

    只怕那样?臃肿不堪的出现,会显得对矜贵的男人十分的不尊重。

    “怎么了?”黎尔不明白。

    他探身?,够手从车上拿下他的厚呢外套,给黎尔披上。

    “你穿太少了。”他简短的说。

    那外套上染着?淡淡的烟味,还?有一股木质焚香的气息,极淡,恰好遮住了呢绒面料本来的羊膻味。

    这?大?衣应该适才被他穿过,还?带着?他的体温。

    衣摆长度极长,因为?温知宴本身?就很高,有188公分高,身?材比例比昨晚黎尔在情急之下拍下的男偶像的身?材优胜了太多。

    体质也是很强的那类,瘦而不柴,他应该一直在坚持锻炼,上次在幽吃饭,他说他喜欢滑雪,滑雪其实对人的身?体素质要求极高,极度消耗体力?。

    雪花纷飞,气温奇寒中,他修长的身?段,只着?黑衬衫跟灰西裤。

    衬衫下摆利落的扎进西裤裤腰,显得格外的长身?玉立。

    “还?是你穿这?个?外套吧……”黎尔想穿得少的应该是她?,她?手里握着?手机,肩头挎着?一个?香奈儿小号流浪包袋,正要将外套还?给温知宴。

    旁边来一辆引擎轰轰的摩托,下来两个?套着?头套遮脸的人,上来就要抢黎尔的手机。

    “死三八!你惹到不该惹的人了,识相?的,就快把?你的手机交出来!”

    黎尔被吓呆,眼见两个?彪形大?汉伸手上来,就要抢到她?的手机,温知宴上前将她?护到身?后,低声道:“认清楚人再搞事情。”

    这?两个?草莽哪里认得清楚面前这?位爷是谁,他们只管拿人钱财,□□。

    金主说,把?这?个?姓黎的手机抢了,再划花她?的脸,事成之后,给三十万。先付了定金五万。

    这?活多好,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且她?还?特别配合,两个?登徒子蹲了她?一天,发现她?在酒店上班,在酒店里人多势众,还?有那么多保安,他们无从下手。

    终于等到下班,她?不走治安情况良好的前门,她?走人迹罕至的偏门。

    真是乖得不行,上赶着?被他们抢劫跟毁容。

    “老子们认清楚了,就找这?个?姓黎的,小子,你别多管闲事,闪一边去。”高个?流氓脸上套着?黑头套,只露出两个?眼睛来,嘶声吼叫。

    身?高矮一点的不说话,一直想抢黎尔的手机,还?从裤袋里掏出了雪亮的匕首,“姓黎的,把?手机交出来。”

    见对方一直执着?于这?个?手机,黎尔懂了,他们是阮哲宇派来的。

    “你们想犯法吗?我知道谁派你们来的。我马上报警。”

    黎尔想报警之际,那两人已经围上来了,矮流氓将匕首往她?脸上挥舞,狠心要破她?的相?。

    短刀在空中发出明晃晃的光,刺疼人眼。

    黎尔心跳加速,她?没想到今天跟温知宴见面,会如此戏剧化。

    她?第一反应是,她?身?上还?披着?他的长呢大?衣,她?知道那衣服很贵,要是被这?两个?人划破了,黎尔真的赔不起。

    上次拍卖级日料aa的钱还?没付给他呢。

    现在还?要赔一件蓝血品牌高定长呢大?衣,那可真的要让黎尔宣告破产了。

    黎尔慌张的躲了几下,后面又轰轰驶来一辆摩托,再下来两个?人,也套着?头套。

    黎尔见状,忍不了了,吓得眼泪簌簌掉。

    她?捏了捏手里的手机,差点想要将它交出去消灾了。

    相?比她?的惊慌失措,温知宴淡定又从容,先到的那两个?流氓被他一拉一扯,用巧力?摔在地上,轻松制服。

    可是后面还?来了辆摩托,是这?两人叫来的救兵,他们意外的发现今天居然遇上高手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瘦,结果身?上全是劲儿,而且拳脚顶流,搏斗的时候姿态体面又干净,他们这?些练家子都干不赢他。

    “温知宴,小心!”

    场面很快变成小巷里四?个?流氓围殴温知宴,那两个?拿了西瓜刀的彼此对了对眼,要分头行事,有一个?上来抢黎尔手机。

    “别打了。我把?手机给你们就行了。”黎尔服输了,哭着?快要把?手机递出去了。

    “死三八,给不给,让你不给你的破手机。操。”先前倒地的一个?小喽啰分不清楚形势,举起西瓜刀,从她?背后砍向她?的肩头。

    雪地里那明晃晃的刀光一闪,黎尔却没感到疼。

    温知宴及时抬手帮黎尔挡了那一刀,血腥味从他的黑衬衫底下传来。

    黎尔哭得更急,“呜呜呜,温知宴,你流血了。”

    “没事。”温知宴低应了一声。

    “怎么可能没事。”黎尔亲眼看见那长西瓜刀往他的右臂上使劲一砍,揣测那一刀肯定让他痛入心扉。

    可是他却面色不改,只是眸色加深,眼神染了愤慨。

    “躲到车上去。”温知宴解决掉砍他的那个?人,将黎尔拽起,将她?塞到chiron上,然后将车门反锁。

    剩下他跟那四?个?流氓搏斗,黎尔被锁在车上,只能干着?急,她?想拿起手机帮他报警,可是这?里地段偏僻,前面有个?区政府设置了干扰,这?里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黎尔拨了好多次110,都没成功拨出去。

    密闭的车厢里,黎尔的人身?很安全,那些车窗外上演的血腥跟暴力?跟她?完全毫无关系。

    明明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算来,跟她?只见了三面的男人,遇上这?种?可怕的意外,根本不问为?何这?群人找她?麻烦,就如此拼命的护着?她?,断然决然的为?她?承担这?一切的可怕。

    大?雪纷飞,寒意蚀骨的寒冬,因为?温知宴,黎尔心里却有道道暖流淌过。

    黎尔恐惧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那群流氓真的敢捏着?明晃晃的刀在光天化日下砍。

    她?这?才领悟到娱乐圈里很多顶流的麻烦都是这?样?解决的,为?了名跟利,早就不疯魔不成活的他们什么样?的坏事都敢做。

    黎尔真的不该去招惹这?个?阮哲宇。

    她?十分自责,不想见证眼前这?一场因她?而起的可怕打斗。

    可是她?又担心温知宴的安危,不得不睁眼去确认他是不是又受伤了。

    黎尔心急如焚的期待这?场搏斗快点结束。

    终于,二?十分钟后,黎尔看到那四?个?人全部被温知宴打倒。

    然后,温知宴却没有立刻上车来,他站在雪地里,慢吞吞的从西裤口袋里掏出黑色定制打火机跟苏烟沉香的烟盒,慢条斯理的点燃了一根烟,送往薄唇边衔住。

    他淡定得好像并不是第一次打这?种?狠架,事后还?要给自己来一根完事烟。

    或者说,尽管场面已经对黎尔来说血腥得令她?要晕厥了,温知宴却似乎还?觉得并未尽兴。

    这?四?个?混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压过身?上那股厮杀后的戾气,温知宴才走上车来,坐到驾驶座,身?上带着?浓烈的风雪气。

    他两道薄唇微抿,痞拽的含着?烟,找了块手帕递给黎尔,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臂,示意黎尔帮他扎一下那里的伤口。

    “对不起,温先生,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今天被他们盯上了。”黎尔嗓音带沙,忙不迭的跟温知宴道歉。

    她?哭了很久,现在都止不住啜泣,她?觉得都是她?的错。

    “没事,先帮我扎一下。”温知宴要求黎尔。

    黎尔遵命的将那块棕色方巾扎在他的伤口处,黎尔想要让他脱下衬衫,她?为?他看伤。

    可是他温知宴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我们去医院吧。”黎尔建议,“你受了那么严重的刀伤。”

    “不用,只要扎一下就行了。不是说今晚要请我吃饭吗,在我家里。”温知宴却坚持今晚的约会按原来的计划进行。

    “温先生……可是现在你手受伤了……”黎尔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落,为?他扎手臂的时候,那些滚烫的泪水落到温知宴的衬衫袖子上。

    素来让自己不要感情用事的黎尔在这?一瞬心疼男人到了极点。

    “黎尔。”温知宴摘掉唇边燃烧的烟,忽然用沉得像静水流深的嗓音叫她?。

    “嗯。”黎尔泣声答应。

    “以后,不要叫我温先生。记得叫我温知宴。”他不容她?商量的跟她?要求。

    “这?……”黎尔帮男人系好了棕色纹格的丝帕,那是块高定奢侈品,上面写着?yan,他的名字。

    “现在,叫一声。”两人坐在底盘低矮的跑车上,温知宴隔黎尔很近。

    近到黎尔清楚的看见他睨着?她?的眼神,像漫长下雪天后的雪,终于迎来了融化,透着?凉薄尽头的暖。

    黎尔耳廓发热,眼睛还?是红的,为?他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