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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纨绔世子联手后 第70节

    可他还是来?了,以命入局。

    在风口浪尖上去宫里求高宗赐婚,对恒国公世子而言更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丝毫不惧会同穆王就?此?反目。

    若说?从前?二人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现在他赶去宫里截胡婚约的事情?,便径直撕开了横亘在二人面前?的假象。

    更何?况事情?始末若是真的传出?去,最后承担恶名和谩骂的还是这位裴世子,一些别有用心的官员还会参他一本。

    “罔顾礼法,目中无?人。”

    桩桩件件浮现在眼前?,她竟不知短短一载,她与裴景琛之间竟然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

    她同萧承豫相携半生,呕心沥血,也没?有换来?一丝真心。重生后,亦是抱着一颗已?经死去多时的心,不过是吊着恨的一口气艰难度日。

    秦姝意从前?觉得?,这世间再不会有所谓的真心实意,就?算有,也绝不会同她沾上半点关系。  可是或许老天见她横死,从指缝里漏出?些许垂怜的细沙,让她提前?一步遇到了裴景琛,未来?要生同寝、死同穴的夫君。

    无?数次水火之中,是他伸出?手。

    就?算秦姝意对情?意的感知再迟钝,也早在长久的相处中,动了心。

    何?况,她信裴二。

    “世子,我有仇家,若不能?手刃宿敌,此?生夜不能?寐、如坠阎罗。”秦姝意深吸一口气,试探道。

    裴景琛听见她又喊了一声“世子”,一时间有些出?神,还以为她要说?些什么?话,原来?不过是有仇家,悬着的心放下。

    他恍若不在意地劝慰道:“人生在世,总有几个看不顺眼的混蛋。既惹得?世子妃不悦,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只管大胆去做你?想做的。”

    秦姝意没?注意到这人话中扔过来?的“世子妃”,摇了摇头,“若这仇家不是普通百姓呢?”

    “哦?竟能?让你?忌讳?”裴景琛轻笑一声,猜测道:“是家财万贯,还是权势滔天?总不能?盖过国公府,你?如今是世子妃,是我的妻子,又怕什么??”

    少女的目光渐渐聚焦,眼前?彷佛已?经出?现了那人的身影,宛如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口处,痛得?人喘不过气。

    “是萧承豫。”

    什么?家财万贯?什么?权势滔天?能?比得?过万人之上的皇子么??又有几个人敢与之相提并论呢?

    房间里静了很久,静的能?听见外面屋檐上雨珠坠落在地的声音,“滴答”“滴答”,清脆悦耳,真是这世间最好的伴奏曲。

    片刻,秦姝意吐出?推挤在胸口的浊气,吸了吸有些发闷的鼻子,笑声寂寥,细听之下,还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我这样的话传出?去是要诛九族的,是不是在痴人说?梦?”

    裴景琛没?有马上回答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凤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心涩。

    谋杀皇室宗亲,按大周律法,当诛九族。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这话并不是开玩笑,可她怎么?会无?端说?起这些?自己从前?只觉得?秦姝意看萧承豫的眼神与旁人不同,还闹了许久的不高兴。

    如今听来?,竟是恨么??

    以萧承豫的性子,尚书?府于他而言,是块巴不得?叼在嘴里的香饽饽,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像将其收至麾下、为他奔走效力,求娶秦大小姐也正有此?意。

    可是看秦姝意的反应,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样的神情?,倒像极了那些被满门抄斩、流放八千里之外的,有罪之人。

    可是,怎么?可能?呢?  秦尚书?官运亨通,秦大公子亦是人中龙凤,唯一的女儿嫁入团花锦簇的恒国公府,做了世子正妃,整个家族俱是扶摇直上的大好形势。

    而他疑惑的神情?自然也落在了秦姝意的眼中。

    是啊,没?人会相信,一个始终待字闺中,同皇子交涉甚少的大家闺秀会对行事低调谦逊的王爷生出?杀心,做梦都想除之而后快。

    “真是,做梦都想杀了他。”少女喃喃自语。

    裴景琛被她这句轻声呢喃拉回神,耳边如同想起一句惊雷,看着虽然笑着,却还是难掩那孤绝心绪的少女,心中猛地一颤。

    熟悉的绞痛又升上来?,彷佛被人狠狠攥住心脏,揉搓摔打。

    潜意识里,他最先反应过来?的情?绪不是惊讶,也不想要斥责她大不敬,而是无?端的恐惧与害怕。

    似乎无?论怎样,他都应该答应她。

    那种恐惧,是失去所爱、终生不能?再见的恐惧。

    裴景琛强忍着心头的绞痛,暗暗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的音调听起来?正常一些。

    “我帮你?。”

    心头的痛,愈发强烈。

    他又说?:“你?的仇敌,我替你?杀。”

    他说?了两遍,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全都落在秦姝意耳朵里,她猛然睁大双眼看着不知何?时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

    少女开口就?是斥责,“你?疯了?”

    青年貌似不经意地揉了揉心口,“世子妃亦不遑多让。”

    秦姝意却怎么?也平静下来?,她私心里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将全部的自己撕开,让他自己来?看其中包裹着的罪恶。

    她很难不喜欢裴世子,但更想让他离自己远点。

    苟延残喘,活在仇恨中的人很危险。

    况且,他或许不喜欢自己。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真的和离了,裴景琛真的另娶别家闺秀,他是个真真正正行事端方的君子,自然对以后的妻子也会这样百般贴心、万般呵护。

    总之思前?想后,她都没?有朝眼前?的人可能?会喜欢自己的方向去想。

    谁料他竟给出?了这样直白的答案,分明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怎么?如今却成了这样的局面,真应了当初那句“夫妻一体。”

    可她的仇恨,不想让他掺和。

    前?世他为她设了灵位,闯天牢搭救尚书?府上下,远在雍州,却能?真心实意地道一句,“秦大小姐是蒙冤而死,”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这样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不应该为她入彀。

    秦姝意的手指尖攥得?发白,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忍不住骂道:“裴景琛!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竭力控制着不住颤抖的身体,“你?当自己是我的谁,这样来?操心我的事?我同你?说?一句来?扬州的前?因?后果,不过是客套,你?为什么?非要和我纠缠个不停?”

    说?着说?着,只恨不得?将心中藏了两世的心事全发泄出?来?,而眼前?的人身影渐渐模糊,一时之间秦姝意竟有些恍惚。

    眼前?的人像裴景琛,可她也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京城的穆王萧承豫。想到那些仇,那些恨,埋藏在心底的杀戒欲望如野草般疯长,生出?嗜血的冲动。

    离她远点,平平安安。

    裴景琛任由她出?口责骂,并不急着辩驳,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女双眸盈盈,隐约间还能?看见几滴泪光。

    他的喉咙一紧,忍着心头撕裂般的痛楚轻声开口,“因?为我喜欢你?啊,秦姝意,你?看不出?来?吗?”

    青年一步一顿地走近浑身颤抖的少女,将她轻轻拥进怀中,安抚着她冰冷的脊背,动作?轻柔,仿佛在对着一件易碎的无?价之宝。

    鼻端是淡淡的冷竹香,耳边响起那道熟悉的清冽嗓音,宛如一条清泉拂过她躁动不安的心。

    他贴近她,以包容的姿态。

    “你?是我的妻,为你?,怎样都值得?。别怕,别担心,不会有人伤害到你?,包括我自己。”

    他略略俯身,抵住少女光洁的额头。

    秦姝意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思绪渐渐回笼,认清了眼前?的人。

    “裴二,你?糊涂。”

    听到这一声称呼,裴景琛心中的绞痛偃旗息鼓,渐渐平复,张牙舞爪的痛楚缓缓消散,眼中升起璨璨的星子。

    他轻笑道:“我已?经糊涂了很多年,也糊涂了很多次,只是秦大小姐未曾见过。”

    第66章

    青年以往的怀抱总是带着微热的余温, 可是今日不知为?何,身上的温度却低的厉害。

    秦姝意伏在他怀中,与他呼吸交缠, 却听不到这人的心跳声,或许是在窗边吹了许久的风, 所以身上才?这么凉。

    她方才?情绪失控, 只要一想起前世?那些血海深仇,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心绪。

    从前的事?就像隐藏在湖面之下的巨兽, 如今方露出半个身子,最近关于从前的事?进展尤其快,她也愈发焦虑, 故而?今日如此失态。

    裴景琛安抚好她,并没有像平常人一样,对这仇恨的前因后果百般查探。

    他的手掌上移, 只是轻柔地抚了抚她的长发, 温声开口。

    “在我面前, 永远不要忧虑。”

    “我既然说了会护住你,就一定?会做到。至于穆王, 你尽可放心, 那些腌臜事?, 你不要思虑、也不要插手, 自有我去做。”

    “你只需要安坐府中, 做个自由自在的世?子妃。”青年将?她微颤的身体?又向自己身边挪了两寸, 语调里都是对她的嘱咐。

    少女?如鸦般的长睫颤了颤,并未阻止他的靠近。

    “裴二, 我要亲手杀了他。”

    一字一句,落地笃定?, 毫不犹豫。

    这是她立下的毒誓,也是辗转多年始终忘不掉的噩梦。

    “可是......”裴景琛开口,正要劝导。

    这些事?,他本心里完全不想让她参与,尽管他很清楚,那是她的仇人。

    道?理他都懂,可是他不想让她去冒险。

    从前无?所畏惧,现在有了牵挂,总归是不一样了。

    他正想着,暗暗决定?不管这姑娘一会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绝不会被她的话动摇,半步不退。

    可是他垂下的手指蓦然一热,而?后腰间伸过一双手。

    秦姝意抱住他,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她不说话,他也没说话。

    只是胸前的衣襟却渐渐升起微热的湿意。

    良久,连外?面“滴答”的雨声都听不到时,少女?缓缓开口。

    “裴二,不要对我那么好,我怕。”

    怕日久天长,他会发现她也不过如此。

    “这些事?,都是我造下的因果,理应由我亲手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