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此事该当如何?” 惠妃似乎从未想到我是这样的一个人,试探的语气中竟然显露出些许畏惧。 端妃则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坦然坐下还温吞地喝了一口茶,迎着夜风,任凭那风将她垂下的珠穗摇响。 “入夜了,弘昫一会儿会吵瞌睡的,妹妹该去接他回来了。” 我起身站起来松了松筋骨,坐着太久了劳累得紧,又要在人前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真是累得慌。 惠妃经我一提醒才恍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还在乐道堂和夏冬春玩耍,也跟着起身道:“是啊,今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看看清洛了。” 端妃见我们两个都站起来,也跟着微笑道:“本宫出来久了,是该回去吃药了。” 见到她们的身影浸于夜色之中,我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腰酸腿软地被宝鹬扶着走到榻上歇着。 宝鹬见我累狠了,一边嘱咐我好好休息,一边跑出去紧赶慢赶地端了一碗红枣汤来,劝我补补气。 “娘娘难道任凭费太医拿捏吗?他说如何就如何?” 我一边说一边拿起我的红枣汤喝了一口,嘴巴里甜津津的滋味像在品尝鲜血。 “笑死人了,他不过一介太医,本宫还要听他的吩咐,按照他的意思办事吗?” 费叔奕的真情告白大约感人至深吧?我见惠妃和温太医都挺吃这一套的,看到他真的自甘毁容,怕是十分震动又感慨。 可我的心冷,不信什么真情真爱,即便他毁容自证,我也不会信的。 我安慰似的拍了拍宝鹬的手,叹道:“帮我去碎玉轩叫淳常在来一趟吧。” 过了一会儿,淳常在来了,她抿着嘴手搭在雨儿腕上,见到我累得撑在案桌上等她,暗暗攥紧了手中的绢子。 “给萱嫔娘娘请安。” 雨儿在淳常在的示意下退出去,宝鹃看到我的眼神后乖觉地将门再次关上,淳儿隐隐后怕地往后看了一眼。 她行完礼起身战战兢兢走近了两步,我则是取出案桌下的罗缨系带递还给她,淳常在自知东窗事发,一脸惊恐地跪在地上。 她一言不发像是憋了一口气,眉头皱得仿佛要锁在一起,整个人卑微得缩成一个瘦弱的球。 “费太医已经来过了。他要求赐死他一人,保你平安。你觉得呢?” 淳常在惊讶地抬起头,欲言又止,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嫔妾既做得出,就知道一旦东窗事发没有活路。萱嫔娘娘想要嫔妾的命,就拿去吧。” 她很冷静,像是把这一天早已演练了无数遍,比起费叔奕的张皇失措,她此刻的淡定坦率让我有些意外,并不是我熟悉的那个爱吃爱玩的淳儿。 我要她的命干什么?若能换笔银子,我即刻就杀了。 “此事既已被本宫捏住,你是死是活都由本宫说了算。只是......凡事都是有条件的,不是吗?” 淳儿短暂一怔,似乎意识到我告诉她费太医已经来过的真正意义。 我要她的命没有用,我要她乖乖成为我掣肘费叔奕的棋子,让费叔奕全心全意听命于我。 见她不说话,我轻笑一声,“你可知,费太医直言愿迎你进门,照顾你一生。” 淳常在一惊,嘴不自觉地张开,眼神微动,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感动与惊喜,眼神中反而渗出恼怒和气愤。 “嫔妾不愿意!” 天子嫔妃,可不仅仅是自身。淳常在这三个字,不仅代表了皇家,更代表了方佳氏全族。 这么浅显的道理,淳常在还是懂的。她虽然位份低微,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常在,但有着娘家帮衬好歹是锦衣玉食。和费叔奕的男女之欢,是这黑暗生活中的挣扎与喘息,可若是失去淳常在的身份,她就是一朵飘萍,这条命就任凭费叔奕处置了。 我惊喜于她的清醒,继续试探道:“他愿为你自毁容颜,不再另娶。” 淳常在忍着怒意伏在地上,继续叩头,“嫔妾是个人,不是物件。不会因为他情真意切,就感动敬献自己的一生。” 我看着她,仿佛看见了一株娇嫩的花,挣扎着冲破荆棘编织的樊笼,探着头拼命地呼吸着樊笼外新鲜的气息。 乖张疯狂是她,不拘束缚是她,甘霖滋润不使她沉溺,反把她叫醒。 第202章 爱的樊笼 费叔奕以自己为要挟,以死迫我保她时,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着待到双生子瓜熟蒂落,要将这个对我毫无忠心可言的家伙剁了。 我难道离了他,就无人照拂身体了吗?他竟以自身要挟,逼我就范? 但是此刻,淳常在不愿嫁给费叔奕,我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是不愿的,无论是皇上还是费叔奕,她都不愿。她也发现了,皇宫到费府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去另一个牢笼。 “这个后宫,已经容不下你了。” 我冷冷地说罢,淳常在一副提着的心终于坠落的释然模样,她扬起嘴角一笑,似乎在迎接自己死亡的命运。 “我做不到,一个足以做我祖父的人......我做不到。我不喜欢费叔奕,不过是他喜欢我罢了。他的喜欢让我觉得,这个后宫没有那么糟糕了,让我觉得有了片刻喘息之机,好像自己有了一点主动权。你看,我可以选择他,也可以不选他。而不是面对皇上,我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