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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慕容鲜卑多年内讧,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国主虽少,却能启用吴王慕容垂,足见其并非全无眼光。 去岁,双方因陕城大战,彼此互有胜负。冬日免战两月,今春暖雪化,必将迎来决战。 这个时候参与进去并不十分明智。 无论王猛还是慕容垂,都是不容小觑的对手。决战之后,无论败的是氐人还是慕容鲜卑,想要趁其大败发兵收回晋朝失地,绝不是那么容易。稍有不慎,将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坏了大事。 郗超始终怀抱希望,盼着桓大司马能够改变心意,放弃北伐取胜的念头,转而先夺取皇位。 可惜桓温不听劝。 事实上,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无论曹魏代汉还是晋室代魏,总是为世人诟病。直接逼司马奕让位,必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携北伐得胜之威,好歹能添几分底气,争取几分民意。 “景兴不必多言,我意已定,此事断无更改。” 郗超无法再劝,只能拱手应诺,暗中叹息一声,期望北伐能够顺利,莫要节外生枝,落得败局收场。 太和四年,二月甲申,桓大司马的表书抵达健康,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丞相司马昱是举荐郗愔之人,看过附在表书后的书信,差点当场昏过去。 “郗方回怎会如此糊涂!” 司马昱不信郗愔会做出此举。 日前还与他通信,誓要同桓大司马一决高下,转眼就请辞官职,拱手让出兵权?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封书信定是伪造!” 司马昱言之凿凿,谢安和王坦之对坐苦笑。 真如何,假又如何? 事已至此,朝廷不可能直接驳回上表,只能设法拖延,派人往京口问个明白,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马上手书一封,派人送去京口。”司马昱道。 谢安点点头,和王坦之商议之后,将上表原封不动抄录,递送到褚太后面前。 当时,褚太后正在殿内读道经。 自从司马奕开始自暴自弃,这对天家婶侄的关系愈发冷淡,除必要竟不说话。 桓温的上表送入台城,直接越过天子送到太后面前。司马奕知道之后,冷笑数声,推开酒盏,执起酒勺一饮而尽。略显浑浊的酒水沿着嘴角流下,浸湿大片衣襟。 妃妾和嬖人试图劝说,直接被两脚踢开。 “滚,全都滚!”司马奕双眼赤红,衣襟大敞,神情间满是狂态,“别人看不起朕,视朕如弃子,你们也敢看不起朕!” “陛下,妾不敢,妾没有啊!” 妃妾伏在地上泣声哀求,嬖人大着胆子上前,又被司马奕一脚踢开,不慎踩到滚落的杯盏,仰天摔倒,脑后撞在地上,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就晕了过去。 “滚出去,全给朕滚出去!” 司马奕愈发疯狂,随手抓起一只漆盘,对着殿中的宫婢和宦者就砸了过去。 “你们都想害朕!” “朕不会让你们如愿!” “滚!” “全都滚!” 庾皇后站在殿外,听着殿内的动静,木然的表情转为嘲讽。 庾氏风雨飘摇,庾皇后终究不能真的撒手不管。闻听桓大司马屡次上表,庾柔和庾倩恐将性命不保,她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求太后,结果被拒之门外,来见天子,却遇上这样的场景。 庾皇后突然觉得活着太累。 太和元年十月那场大病,自己怎么就挺过来了?如果当时死了该有多好。 “回去吧。” 不等宫婢应诺,庾皇后转身离开。 长裙下摆扫过地面,裙上金丝银线依旧耀眼,织成的花鸟依旧活灵活现,仿佛在歌唱春日。 “殿下,起风了,恐要落雨。” “是啊,起风了。” 庾皇后停住脚步,仰望乌云聚集的天空,消瘦的面容白得近似透明,宽袖长裙随风狂舞,人立雨中,一动不动,仿佛凝成一尊雕像,再无半点活气。 太和四年,二月己丑,司马昱的书信送达京口,郗愔看信之后脸色骤变,双手攥紧信纸,指关节发白,气得嘴唇发抖。 “逆子!逆子!” 别人想不明白的内情,他无需深思就能明白。怪只怪没有提防,一封书信就被钻了空子。 “明公,如今该当如何?” 几名参军和谋士坐在下首,都是面现忧色。 各州使者齐聚姑孰,为何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京口也派去了使者,送信之后就被早早打发回来,带回的消息是桓大司马允诺,愿一同扶助晋室,收回失地,修复皇室陵寝。 郗愔知道桓温肯定言不由衷,但他万万没有料到,桓温竟歹毒至此,想要一举夺取京口,抢走北府军权! “明公,这封书信……” “逆子可仿我笔迹。”郗愔颓然坐下,忽然间像老了十岁。 “明公,”刘牢之站起身,沉声道,“仆以为,明公当立即给丞相回信,言明此非明公本意!” “对!”一名谋士接言道,“天子未曾下旨,事情尚可转圜!” “古有例,贤臣辞官,天子必当挽留。”刘牢之继续道,“明公不妨说于丞相,请天子下旨挽留,明公顺势应诺,自陈为晋室鞠躬尽瘁,可保兵权不失。桓元子再强硬,于此也无可置喙。之后仆等小心防备,不再予人可趁之机!” 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桓大司马隐瞒消息,不给郗刺使反应的时机,意图造成既定事实,夺取北府军权。郗刺使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将手中权力全盘交出。他愿意,他手下的人也不会答应。 郗超能模仿郗愔的字迹,却不能预测朝廷的反应。 如今司马昱给京口送信,想必王谢等士族也会站在郗愔一边。如果能说动天子,尽快下达挽留旨意,郗刺使便有翻盘的机会。 “善!” 郗愔磨了磨后槽牙,颓然之色尽消。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是执掌一方军政的“诸侯”。 之前借庾氏和桓温对抗,不过是小打小闹。现如今,桓温是要挖断他的根基,将郗氏彻底边缘化,逐出权利中心,郗愔不暴怒才怪。 “早知有今日,不该放逆子离开!” 安排好诸事,郗愔留下刘牢之,令其尽快启程赶往盐渎,将此事告知桓容。 “明公之意,仆不甚明了。” “桓元子欲断我根基,一旦北府军易手,他必自领徐、兖二州刺史。”郗愔受到一番打击,反而愈发睿智。 “两州落入桓元子之手,诸侨郡县均不能免。盐渎虽被划为县公食邑,四周被围,他也难独善其身。” “明公之意是说动他向建康送信?” 郗愔点头道:“我闻官家不理政务,整日饮酒作乐,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