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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迩咬咬牙,说:“好,我会想想办法。” 涂传平狡黠一笑:“老师会全力支持你的。下个星期看看能不能拿一个初步方案给我。班上的同学如果你觉得能帮上忙我可以去帮你做思想工作,别单枪匹马闭门造车。” 佟迩转头朝课室的玻璃窗往里望,心里盘算着合适的人选。他的确需要帮手。 一个人影突然走进了视线,挡住了窗户。 “嘿,佟迩。” 佟迩眨巴眼睛:“你,你好。” 涂传平在他身后打招呼:“冀方,你记得课前去我那拿回你们班的卷子。” “老师那我现在去吧,我考得还行吧?” “激素调节那块你要找个时间研究一下。佟迩一块儿来吧。”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佟迩的肩膀:“早上我看到你了,从生物园出来的时候。” 佟迩暗暗吃惊:“嗯,我早上要去看幼苗。” 傅冀方走在外侧,替他将人流挡开:“新种的作物吗?” “嗯,天气还有点冷,晚上降温后可能会冻死幼苗。” 涂传平插了一句:“明年我们试试能不能装个保温被。” 佟迩说:“地方小了点,不然去年就想这么用了。” “改良一下嘛,我以前在大学里玩过,不难的。” 傅冀方问:“保温被是什么?” 佟迩解释:“功能和大棚是一样的,是一种保温材料。方便人为控制温度和湿度,尽量减小寒冷和雨水对作物的损害。比如生物园的番茄就是用棚栽的,因为番茄不能淋雨,淋得多了容易死掉。但是搭建保温棚需要空间,如果每一种植物都搭棚是不实际的。” “涂老师,这个我们考试会考吗?” 涂传平说:“可以考虑下次出一道这样的题。” 佟迩吐吐舌头:“你不要提醒他,他真的会记得的。” “没关系,你这么厉害,考倒别人了也不会考倒你。” 他说得理所当然,像和佟迩认识很久了,语气又带着让人舒服的亲密感。佟迩忍不住高兴起来,也想回敬些夸赞的话,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并不是很了解,甚至有什么能夸的都说不出来。一时间他搜肠刮肚,窘迫地在脑袋里拼凑字数。 总不能说你跑步的样子很好看吧?那就会被人知道早上偷看跑步的事情了。 他磕磕绊绊地说:“你也很优秀,能进物理重点班的人肯定成绩很好。” “优秀”听上去冷冰冰的,好像在说一个无关人氏。 傅冀方却说:“你记得我?” “记得,我们一起拿过奖学金。你是物理班的第一名,很厉害。” 连涂传平都回头调侃:“你们这样不好,小小年纪就第几名第几名地记人。冀方你要是下次不拿第一名了,他得把你记成别人去。” 傅冀方发出爽朗的笑声来。 佟迩瞪了老师一眼,耳朵尖有些微微的红晕。 第2章 梅雨季节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如果降水的时间适当的话,对于植物的生长反而有利。东汉崔实的有“雨打梅头,无水饮牛”的说法,意思是如果梅雨下得早,那么春季就会是个旱季,连牛都会没有水喝。宋代刘瀹则有:“惟闽之俗,以梅雨多寡而占岁之丰俭。”刘瀹是福建人,又做过工部尚书,对于民情多有了解。他说闽南地区有这样的习俗,应该是可信的。 今年的梅雨来得有点晚。佟迩趁着这几天移栽了几株栀子和菊花。 去年栽种的红车在冬天里死了一大半,于是佟迩决定将它们换成栀子。他还留下了一些晒干的栀子果实。刚摘下的时候这些果实色泽娇艳鲜嫩,如凤凰眼睛般华丽诡谲,又像恶魔的心脏,表皮上爬满了微弱凸起的纤细脉络,仿佛有血液在里面流淌。失去水分之后它们会变成绛红色。栀子的花朵是清雅洁净的物种,但果实却散发着超现实的魔幻主义美感。 梅雨季是适合载种栀子的时候,因为栀子是喜爱酸性的植物。它贪恋疏松、肥沃、轻酸性的土壤。把果实泡水后搓开,取出里面的籽洗干净,拌上草木灰,然后洒在挖好的土坑里,填细土,再覆盖稻草;发芽后除去稻草,注意除草匀苗就可以了。栀子的种子发芽率很高,是意外好养活的植物。 雨下得有点大,排水道旁累积了许多淤泥,将这些淤泥清理干净是一项繁重的工作。佟迩结束清理工作的时候,雨鞋上溅满泥巴,汗水混着雨水从额头上淌下来。 临近的图书馆蒙在灰蔼蔼的雨雾里。这是一栋红砖小楼,据说是民国时期国民党撤退时留下来的建筑,与学校外墙的朱红色相得益彰。屋顶是六角重檐攒尖,边脊爬满鲜艳的青苔。图书馆前的介绍石壁上说,重檐的屋顶比一般单檐要更加显得贵重,所以这栋建筑应该不是普通人的住宅,要么是高级将领的府邸,要么是有特殊用处的场所。 把栀子种在这里会很好看的。红砖绿叶这样复古庄重的搭配,添上星星点点的玉白色作为装饰,会给沉滞的主色调增加一些活泼明亮的气氛。 ——好饿。 佟迩脱掉棉手套,稍微休息。 ——剩下的淤泥就留给园丁处理吧。 这时候有点晚,已经过了中午饭点。 食堂的窗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保温水槽蒸腾的水汽敷满窗户。佟迩有点后悔,他干起活来有时候懒得看时间,还好食堂阿姨他是贿赂过的,用生物园里新鲜的草莓和番茄。本来还可以有鸡蛋,但是去年禽流感略有复起之势,学校就不让养活禽了。 “你也这么晚?”男声从他的背后绕到身前。 佟迩筷子一顿,看着他坐到自己对面。 傅冀方手里只有米饭和菜汤:“还好剩点汤,要不然只能去小卖部泡碗面了。” 佟迩嘴巴里还含着饭,有点手足无措。 傅冀方好笑道:“怎么了?弄得满身都是泥巴。” 佟迩突然站起来:“你等等。” 他在对方诧异的目光里转身到公共冰箱里掏出一瓶塑料袋扎紧的玻璃罐来。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虽然有点冷,但是下饭吃应该没关系,你尝尝。” “这是什么?” “咸蛋黄酱。” 罐子里是流动的金黄色稠体,泛着红光的蛋黄油飘浮在最上面,隐约可以看到埋藏在金砂下浅红色的虾尾,俏皮而诱人。 “这是咸蛋黄做的,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