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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地觉得他身上有种洗不掉的文人味儿。 这男人的确是顾关山的父亲,沈泽有点谴责自己的这种想法,却又觉得——他们父女极为肖似。 沈泽又回头看了一眼顾关山,顾关山冲他挤眉弄眼地挤眼神儿,半天发现沈泽根本看不懂——顾关山最终叹了口气,转身上了楼。 沈泽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走了。 顾关山十分淡漠疏离,说话能气死人,不怼人都能让人窝火儿。 可她也十分善良,会去给流浪艺术家的帽子里塞钱,谁对她好她都记得,在沈泽眼里,几乎是完美的——除了心狠之外。 ……心狠啊。 沈泽那天晚上喝了感冒药,裹着外套在家里发汗,他爸喝完了酒回家,躺在沙发上丢钥匙玩。 “爸。”沈泽吞完一片阿莫西林,犹豫着问:“你认识一个姓顾的叔叔吗?” 沈爸爸醉醺醺地说:“顾?姓顾的太多了,你得告诉我特点啊——” 沈泽看着他爸喝酒就觉得发憷,生怕自己喝醉了也像自己爸一样的傻逼。当然,后来他人生第一次的酩酊大醉也昭示了一个事实:他的确是他爸的儿子。 沈泽设法描述道:“他女儿也在一中,和我同级……这个叔叔长得还有点书卷气,不像个做生意的。” 沈爸爸捂着头思索了半天,问:“你是说顾远川?你得叫顾叔叔,是你爹我的工作伙伴,英语是考里格!” 沈泽:“……” “人家女儿学习成绩可好了,好像是在六班呢,叫什么关山的。”沈爸爸气愤道:“看看你,你你是个什么鬼,沈泽,你他妈就整天在学校打鸡骂狗!人家那小姑娘去一中是去学习的,沈泽你是去干嘛,你去耍猴——” 醉酒的沈爸爸变得极为善变,他又惆怅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唉,但你爹我也不能怪你,人家那小姑娘是什么遗传基因,你是什么遗传基因?你老子我初中毕业去打工,人家爸是90年代毕业的名牌大学大学生……她妈妈还是那什么,理学皮唉去?” 沈泽:“???” “对了!理学Ph.D。”沈爸爸一拍手:“沈泽,你输在起跑线上了!” 沈泽:“……” 沈爸爸醉醺醺,一拍桌子,又开始恨铁不成钢:“你他妈的沈泽!输在起跑线上了还不努力!你看人家……” 沈泽懒得搭理自己爹,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泽身强体壮,淋了雨吃了片阿莫西林就好了,而顾关山却是个缺乏锻炼的小姑娘,淋雨淋得感冒发烧,硬是烧到了三十八度五。 因此她来学校的时候,脸都是苍白的。 顾关山这人有个很神奇的特质,她上学是那种风雨无阻的上法,无论是发烧还是生病,痛经还是打雷下雨台风,她都会出现在学校,并跑来上课。 周一,高二六班的窗外风雨飘摇,狂风大作,暴风雨敲着窗户。 中午午休之前,顾关山疲倦地趴在自己的桌上,勤勤恳恳地抄丁芳芳的笔记,丁芳芳的笔记像每个高中生一样花花绿绿的,顾关山昏昏沉沉,拿着0.5的黑色中性笔从头抄到尾。 丁芳芳说:“你最近到底又怎么了?” 顾关山没回答,低着头装死,丁芳芳气得不行,这时候正好前门有人来找。 “顾关山!”沈泽喊道:“你出来一趟!” 顾关山恹恹地抬头,沈泽在六班门口咳了声道:“……三分钟,只要三分钟。” 班里一片大哗,纷纷望向顾关山,顾关山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丁芳芳说:“你们俩人我真的看不懂。” “早恋会被约谈的啊!”有人喊道:“你可得小心点儿,老常可不是啥善茬。” 他们班的常老师于公于私分的泾渭分明,平时开得起玩笑,却也十分的严厉:如果顾关山和沈泽之间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的话,顾关山非常确定他不会一笑而过。 她走了出去,沈泽紧张地问:“脸色怎么这么差?” 顾关山说:“可能还有些发烧。” 沈泽又问:“吃饭没有?” “没吃的话……”沈泽递给顾关山一个袋子,担忧道:“我给你买了点吃的,知道你不喜欢下去吃饭——” 顾关山温和地道:“是在拿吃的东西讨好我吗?” 沈泽手顿住了。 “沈泽,该说的话,我那天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顾关山温和地道:“我不想让你太难过,但是我还是不愿意让你负担这一切,一来是你负担不了,二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那是我自己的家庭。你不用想弥补我,沈泽,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沈泽有些难过地看着她。 顾关山狠下心道:“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不要让我难做了,沈泽。” 沈泽却立刻调整了一下心情,对顾关山认真地说:“你要记得吃饭。” 然后他把手里的袋子塞给了顾关山,转身走了。 顾关山顿时觉得自己说的话又打在了棉花上,沈泽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至少什么都没往心里去。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执着呢? 下午仍是照例的走班,会考的氛围渐浓,顾关山把素描本塞在桌洞里,抄着李西的化学笔记。 窗外雷鸣声阵,教室里又闷又潮,人声鼎沸,是上课前最后的狂欢,黑板上写着语文和数学作业。 顾关山回头看了看,发现沈泽没来,她皱了皱眉头,以为沈泽大概又翘课出去玩了——然后紧接着,顾关山就看到了丁芳芳和谢真坐在一处。 顾关山:“……” 顾关山难以置信地意识到,丁芳芳居然对谢真上了心。 她那一瞬间,像每个老母亲一样,对自己的女儿产生了一种难言的嫌弃和忧虑。 ——谢真如果嫌弃丁芳芳怎么办?要不要从今晚开始控制丁芳芳的饭量,毕竟一个女生吃一份好一家牛肉粉加粉三份实在是太夸张了,就算不能让丁芳芳减肥,也必须得把她从奔向一百八的康庄大道上扯下来! 然后接着顾关山又想起,沈泽如果翘课出去玩,谢真必定是陪着的。 但是此刻谢真就在这教室里,说明沈泽肯定是去做了什么别的事情,还没带他。 他去做什么了呢?在这样的天气? 然后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沈泽把伞往门外一丢,校服淋得透湿——他将校服外套脱了,穿着T恤大步走了进来。 “妈的,雨真大……”他喃喃道,然后把手里提的那袋东西放在了顾关山的桌上,驾轻就熟地在她身边——那个除了沈泽没人敢坐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 沈泽身上有股极其浅淡的汗味和雨味,顾关山想。 沈泽对顾关山认真地说:“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去给你买的,最近中午查的严,只能翻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