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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他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谢天谢地,至少现在的他还能够看得见东西。 他发现自己果然躺在一片乍看之下一望无际的荒漠里。时间依旧是深夜,但天空却早已不再是医院副本的一片黑红。 他看见了一轮硕大的、金黄色的圆月。 没有西瓜地,也没有大海……他并没有穿越到鲁迅笔下的杭州湾海边。 “游……乐园?” 逐渐聚焦的视线很快证实了他的判断——就在那轮金黄圆月的下方,那条标志性的赌船依旧灯火辉煌,像是中王子的大船,上演着永不结束的欢歌笑语。 而此时此刻的宋隐,则俨然就是一条搁浅在岸边的人鱼,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磨砺出的深浅伤口,四肢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 附近视野可及的范围内没有人烟。宋隐也无法确定如果自己就这样躺在地上,要过多久、又会被什么样的人发现。 但是很快,他就为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爬到赌船附近去。 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在他还一丝不挂的前提下。每一次的贴地爬行都是对他敏感部位的一次无情打磨。 对于身体完整性的担忧最终战胜了求生欲望,只爬出了半米的宋隐不得不停顿下来,考虑起是不是应该尝试一下大声呼救。 但这个念头很快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在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的前提下,宋隐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排荧绿色的亮点。它们成双成对,距离地面却只有不到半米的高度。 ……是野兽! 尽管没有任何的经验和依据,可宋隐就是能够肯定,此刻正在朝他围拢过来的,是五六匹饥肠辘辘的鬣狗。 传说这种群体性动物最擅长从肛门处掏出猎物的内脏。而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或许是被游乐园方豢养,来对付那些付不出赌资而妄想潜逃的赌徒们。 宋隐觉得自己的下半身真有了点“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意思”,他随手抓起一把石子儿,奋力地投掷出去。 “滚开!” 但这显然吓不倒阴险狡诈的鬣狗。兽群似乎嗅出了他的孤立无援,更进一步地收缩着包围圈,宋隐甚至能够闻见它们身上的阵阵恶臭。 太“棒”了,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如果不是动弹不得,宋隐简直想要跳起来,为自己买张彩票。 好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道笔直的光束,远远地从赌船那边投射过来。 宋隐很快就通过声音辨别出了光线的源头——那是一台马力全开的重型摩托,载着一身皮衣,身材健美的骑手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而比摩托车更快的还有一阵凌厉的强风,贴地横扫而来,轻轻松松就将那些四脚的小畜生卷到了天上去。 狡猾的鬣狗们很快作了鸟兽散,只留下倒霉催的宋隐一个人,在滚滚沙尘之中激烈地咳嗽,差点儿没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而当那位缺心眼的摩托骑手最终稳稳停下的时候。所看见的宋隐也就和沾了黄豆面的驴打滚没什么区别了。 “……”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的齐征南,从背包里扯出了一张保温毯。 他两三步跑上前去,首先将毯子铺在一旁的空地上,再小心翼翼地出手,抱住宋隐将人转移到毯子上。 “疼……” 精疲力竭的宋隐发出了直率的抱怨,可那听起来倒更像是在撒娇抱怨。 齐征南立刻放轻了动作,把人安顿好之后还替他拂了拂头发上的飞灰:“再忍一忍,我就这就带你回去包扎。” 无力作妖的青年难得乖巧地点点头,紧接着提出了一个古怪、但非常重要的问题:“你……还认得出我是谁?” 齐征南秒答:“你是小隐。” 宋隐又问:“还是原来的那个长相?”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难度。 在回答之前,齐征南伸出手来,在宋隐的脸颊和额头等处小心翼翼地抹了抹,如同擦拭着珍贵的珠宝。 “是,没变,眼睛鼻子都在,还是那个模样。” “我好看吗?” “……好看。” 从听见回答的那一刻开始,宋隐的表情就开始了一连串的微妙变化。 “我回来了…我居然活着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压抑已久的恐惧、担忧和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歪斜的笑声慢慢地走了调,听得让人心头发酸。 “都没事了。” 齐征南又摸了摸他的头发,替他裹好保温毯,准备把人抱回到摩托车上。 一双伤痕累累的、脏兮兮的胳膊突然从毯子里伸了出来,勉勉强强地环住了齐征南的颈项。 从齐征南现在的角度,无法看清楚宋隐此刻的表情,但他却意外地听见了一个略微带着哭腔的声音。 “南哥……我还以为我真回不来了。” 只有这么一句,此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在这片沉默中,齐征南突然发现自己的胸口正在传来另一种并不属于自己的律动。 那是宋隐的心脏,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真真切切地跳动着。 齐征南从未听说过两团肉块之间也能够产生共鸣。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无比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感应着宋隐的心跳,一点点失去了原有的稳定节奏。 但这并不是一种痛苦的感觉。恰恰相反,它带来了巨大的满足与愉悦。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齐征南甚至觉得,自己心中那个巨大的坑洞、那个曾经被他戏称为“垃圾场”的深渊,都被这种满足感填补得了无痕迹。 也许是因为伤痛、又或者是精疲力竭,宋隐的手臂慢慢地垂落下去。 所幸这时齐征南及时伸手将他搂住,连同毯子一起抱了起来,并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抚着。 “你回来了。”齐征南以轻如蚊咛般的声音细语道,“……回到我的身边来了。从今往后,我们谁都不要先走,也不做被留下来的那个人。我们就这样,好端端地在一起……” 宋隐或许并没有听见齐征南的呓语,但在齐征南的安抚之中,他彻底地放松下来,歪着头,把脸埋在齐征南健实的胸肌上,陷入了毫无防备的昏睡。 怀中沉甸甸的感觉让齐征南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可是他很快又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难题。 从沙弗莱处得知宋隐和同伴即将被送回的消息后,为了尽快赶到释放点,齐征南驾驶着一台摩托。 然而即便他的车技如何高超,也很难做到一边照顾伤痕累累的昏睡者,一边风驰电掣。 更何况荒漠之中四顾无人,月色又如此皎洁美丽,似乎也没必要急着赶路。 想到这里,齐征南又低头看了看怀中人,确认宋隐呼吸平稳、体温正常。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