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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惶恐往往大过欣喜。 江帆稳住手,向杜君棠走去。 那幅画果然少儿不宜。一个西装男被吊缚,下身一丝不挂。 江帆的余光都不敢久留,相比之下,杜君棠倒显得十分坦荡。他在桌边敲了敲笔杆,抖下碎屑,眼睛瞟过办公桌另一边,道:“放那儿吧。” 江帆应了一声,照做。封闭又安静的环境使他不自觉有些紧张,他刚要退下去,却被杜君棠叫住了。 隔着办公桌,杜君棠忽然揪住了他的衣领,迫使他俯下身,另只手很快又遮住了他的眼睛。 江帆嗅到了杜君棠身上过分温暖的味道。他绷紧了神经。 咚咚。心脏有力地搏动着。耳鸣过后,似乎有大浪打来。 他太恐惧,又太依赖。 “这个表情,不许动。” 强硬拉拽的力量消失了,眼前温热的触感也消失了。从脚底到头顶的战栗感却没有消失。江帆抖着睫毛,不敢睁眼,呼吸混乱,听话地等待着。 他听见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像谁的手指抚摸过他的皮肤,看穿了他所有的难捱,拿捏住他所有的弱点。 很快,快到江帆并未仔细感受那种心悸,杜君棠碰了碰他,示意可以了。 “下次进书房记得敲门。”杜君棠漫不经心地转了转笔,没再抬头。 他没有抬头,读不出江帆眼中突然而至的怅惘。 他听话地没有停留,没看到杜君棠笔下那位西装领口处小巧的领结,款式与他们再重逢那日他身着的那套何其肖似。 黑夜沉沉,这座巨大的城堡空寂到可怕,屋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客厅内一簇光亮,像这湿季里一把孤独的鲜火,微茫悄然。 江帆失眠了,口渴想喝水,他“嘎吱”推开卧室的门,客厅里空旷一片,只有淅沥雨声吵嚷不停。这份寂寞像绵延过千百年,带着灰尘和厚重潜入这雨夜。他简直无法忍受。 他根本没办法想象杜君棠怎么可能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多年。 饮水机出水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江帆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二楼那位下来了。 杜君棠裹了件睡袍,他急匆匆下楼,看见赤裸着上身的江帆,有片刻停顿,似乎是还不太习惯屋里多一个人,片刻过后,又披上雨衣出了门。 江帆赶忙放下水杯,衣服都顾不上穿,从门边取了把长伞,跟了上去。 他晚那人一步,他到院子时,杜君棠已经接连搬了几盆花。 江帆从搬来别墅的第一天就知道杜君棠养花,他时常看到杜君棠看顾它们,却不知杜君棠会为它们费心至此。 那个人总那么忙,很少有自己的时间,这些花恍惚成了他琐碎忙碌中最后一点执拗。 扰乱心神只是一瞬间的事。 像此刻的雨幕里,杜君棠弯下腰不间断地搬运,焦急中多少有些狼狈。 江帆的心尖有针扎似的疼,他错开眼,心乱如麻。 他很快地赶去他身边,不假思索,放下手中的伞,手脚麻利地帮他一起搬花。 杜君棠的目光隔着雨幕落在江帆身上,和雨中的万事万物同样,那目光恍惚也被浸得透湿朦胧。 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凶猛得不行。江帆蹲着,抬手抹了一把落满水的脸,下一刻,哗哗不停的雨滴和背后赤裸的皮肤分离了。江帆微愣,左右挪了挪身,一件透明雨衣正盖在他身上。 “动作快点。” 他身后的杜君棠还裹着那件睡袍,先前那件雨衣却仿佛长了脚一般跑到了他这边来。杜君棠背对着他,声音很闷,和在雨声里,江帆好不容易才听清。 直到进别墅大门,江帆还在哆嗦。杜君棠在鞋柜旁换鞋,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江帆,语气还算温和:“提醒我天气状况也是你的工作。” “好,我知道了。”江帆顺从地点头,“下次一定注意。” 杜君棠捋了两把湿漉漉的发,没再说话,径直走上楼梯。 江帆一阶一阶地注视着,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一阶又一阶。杜君棠忽然停住了,却没有回头。 “等会擦擦干净,洗个热水澡。明天还要工作。” 江帆捏着透明雨衣的边缘,哽了一下,很快平复了,他毫无破绽地回道:“好。” 二楼主卧的门终于还是关上了。 城堡里又静了下来。 骑士站在广阔殿堂里,朝他的小王子去往的方向,轻轻说了一句晚安。 像多年以来,他每晚对着那串无休止忙音做过的那样。 深情而虔诚。 第09章 天亮了。 站在这条青石板路上,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和雾。草绿色的风和草绿色的潮湿气味一起造访,造访这一片明媚。 江帆绕着这附近跑了一圈又一圈。他醒得很早,醒来后隐约觉得昨晚是做了一场梦,一个有杜君棠的梦。 他以前很少梦到他。大概那些淫乱和刻骨的记忆太不真实,到后来江帆总怀疑有关杜君棠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他一直在流浪,从没有人收留过他,没有人会庇佑他,没有人想成为他的天地。 如果没有杜君棠的存在,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一条狗,命运的某个时刻,他或许也有能力改变自己,从此往后的人生,一路坦途,风光无限。 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不用下跪的人。 这样好吗? 江帆瞥了眼朝阳,奔跑的步伐骤然停顿,他俯身撑着膝盖,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他想,不好,不行。 这世上不能没有杜君棠。 兜里的手机在震,江帆看也没看,摸出来接了。 “你去哪儿了?”杜君棠问他,听声儿是刚睡醒。 那声音很近,就在耳边,杜君棠好像就醒在他身边。江帆的心忽然变得很轻,整个人都很雀跃,不自觉就朝别墅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去哪儿了?”杜君棠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他似乎喝了一口水,江帆听见吞咽的声音,和他语气中易察觉的不快。 “我在饭厅里留纸条了……”江帆加快了步速,他急慌慌地,像第一次去见杜君棠,“我出来晨跑了。” “嗯……我已经自己弄过吃的了,吃的烤吐司。我现在就回去。” 对话结束时,江帆心里有点舍不得,他安静地等着,等到那边挂断了才准备收手机。没等他收起来,手机又开始响。 是丛阳打来的,他扯着嗓门喊:“哥们儿什么情况啊!你这电话怎么清早都占线呢?不是让你保持全天畅通吗?” “老板打的。”他摇着尾巴说。 “嚯!你没跟老板在一起?” 江帆听丛阳语气不对,步履渐缓,皱起眉头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