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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孤身一个人死去。 眼见离晚宴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了,唐三已经唤张儿、邓儿准备好了药水沐浴。洛自醉泡了一小会,便起身着装。唐三给他准备的,是件香薰过的淡青底色、上绣月华银云的绸袍。拿同色丝带束了发,插上今日赐下的羊脂玉长簪,耳上是两只简单的白银镶玉环。这时才二月中旬,京城白天虽渐渐热了,晚上却仍有些凉气。因担心他大病初愈易染上风寒,唐三又取了件银灰色的披风给他系上。 他很快准备妥当了,四顾却不见另一个人的踪影,心下不禁有些忧虑。不过,这忧虑在他踏出主殿的那刻消得无影无踪——只一眼,他就瞧见洛无极也换了身浅墨色纱袍,站在院子中央等着他。 “时候不早了,公子,我们得快些行路。”唐三回首吩咐元儿、张儿、田儿、古儿在殿里候着,领上邓儿,两人都掌了个灯笼。 洛自醉点头,一路随着他出了风鸣宫。走了没多远,便见宁姜带着书童,也由他的殿中司引着往前赶。 “涧雨君。”走近了些,洛自醉才出声招呼道。 宁姜回首一笑:“洛二哥这不是生分了么,唤我一声三弟便好。”视线自然而然又转到站在洛自醉身旁的洛无极身上:“啊,这位小书童,今年多大了?” “七岁了。别看他人小,照料了我两年,伶俐可爱。平素日常起用若少了他,我便会觉着不舒服,这才带他入宫来。” 洛无极望了洛自醉一眼,嘴唇向下压了压,随即露出一付人见人爱的笑脸上前道:“无极见过涧雨君。” 宁姜眯起双眼,忽地笑出了声:“下午你怎么远远见了我就跑?” “来了访客,我家公子还睡着,当然得先唤醒公子。”洛无极面不改色,朗朗道,讨喜的笑容丝毫不变。 “是么。”宁姜抬眼望洛自醉,脸上带些歉意,“原来洛二哥正休息,今日真是打扰了。” “哪里话。我有午后小睡的习惯,无极来唤我的时候,恰好睡醒了。” “以后我可得好好挑时间去拜访你了。” “说什么拜访,随时来串串便是。” 如此便结伴同行了。一路匆匆,也不曾说什么话,就认识了宁姜的书童,十四岁,名叫子烛。看他神色淡定,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恰到好处。洛自醉想想方才说变脸色就变脸色的洛无极,记起洛自省说洛无极很会察言观色,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比起其他一看就不简单的书童,洛无极也算是顶着张金童脸,足可欺瞒过不少人了。开始他还担心他年幼不晓事,现在却觉得这孩子果然不简单,能够倚仗些许。 当然,现在放心为时过早,他也没想到半路又会杀出个克星。而现在,他们离那克星是越来越近,想避也避不及了。 从风鸣宫向东快步行走,约一刻钟左右,便经过一座大园子。隔着一条玉带般的小河看过去,园中垂柳依依,和风带着花、草、木的香气一阵一阵飘过来。千条万条柳枝起伏,点点柳絮轻飞曼舞,掩了内里片片绚烂春花。 树与花草的间隙里,数座楼阁的轮廓若隐若现,大度气派,却也婉约优雅。 “真是个好地方。大好春华,好像都聚集在这里了。”洛自醉道。 宁姜附和了两声,便只是看着,没再说什么。 唐三道:“两位公子,那园子是凤仪宫前庭,园子后头便是凤仪宫正殿了。自明日开始,公子们每隔五日便得入内向圣上和皇后陛下问候。” “是么。”瞥一眼宁姜和往常相比没有太多变化的神色,洛自醉移开了视线。 自凤仪宫前庭花园边折向西北,又弯弯绕绕走了一会,才进了御花园。 御花园正中央是一个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泊,据说与宫中大大小小的河流、清潭都相连。湖泊四周植满各色珍奇花卉藤木。这时天色已暗下,湖边守夜的侍从都掌着灯,一列一列,似明似灭,身后风景明暗相间,倒映在湖水中,恍然如梦。 千湖亭就在湖泊中央,说是亭子,实是间布置精致华美的水榭,远远望去,人影梭梭。 到亭前十丈左右的地方,唐三便停下,低声道:“公子,小人和邓儿在此等候。”宁姜的殿中司也道要在原地等着。 宁姜点头答应,洛自醉想了想,却道:“你们且先回去用晚饭,过一个时辰再来接我不迟。” “是。”唐三和邓儿行礼,后退两步,掌着灯笼离开了。 洛自醉领着无极,和宁姜、子烛继续往里走。亭前的小侍认出他们,高声唱道:“栖风君、涧雨君到。” 进得水榭内,就见皇后已经坐在主位上,仍是微微地笑着。 两人赶紧行礼。 “不必了,坐吧。”扬手指了指身边,皇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 他左手边顺次摆着五个黑檀木案几,其后坐着五个国色天香、姿容曼妙的女子和五个年龄从十一、二岁到六七岁的孩子。而后,距离远些,还有两个绝色女子孤单单地坐着。 洛自醉和宁姜被人引向他右手边第一位和第二位,黎唯已经在第五个案几后坐下了,中间空着两个位置。尽管察觉不妙,但既然已经引到,也只能坐下了。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洛自醉浑身不自在地坐上了右边上首位,正对着带着太子入座的贵妃,离皇后的案几只有不到二尺之遥。 这是什么状况?之前封位也是先提他的名,赏赐宫殿又让他居中,现在安排筵席席位竟然位列首位。莫非,已经选定……挡箭牌就是他了?! 他看起来长得像个性情耿直很好欺负的人么? 还是说像条外表无害、善于算计、城府极深、剧毒无比的竹叶青? …… 还是说,周家只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简家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宁家只有四个儿子,黎家只有五个儿子,而他洛家有六个,所以死一个也没什么干系? …… 或者说,他家有老父身为握重兵、深得皇帝信赖的右将军,另有三个文武皆长、身居高位的兄长,多少人要打他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 麻烦来了。 大麻烦来了。 虽然心情已经渐渐沉下来,洛自醉的表情还是丝毫不变,挂着轻轻的、仿佛风一吹便隐去的笑容,恰如其分掩去了些许他眉眼之间淡淡的孤独和抑郁。这是他过去惯常的神色。孤独一人相处,或在医院里俱是如此。只是以前笑容里多少会有些疏离和愤世,现在却少了愤世,只留根骨中的冷色。 他自是不知,这笑容落在他人眼里,会引出他们多少玲珑心思。 刚坐下没多久,简思颐和周越也都赶来了,顺着小侍所引坐下,两人都若有若无将视线绕在洛自醉和宁姜身上好一会。 洛自醉举着茶杯,笑笑以对。他们便也笑了笑。 十五位良人也已经在右下首坐好了,所有人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