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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一个笑意,约莫是安神药的劲儿上来了。 可以,是时候了。 项竹打完哈欠,声音有些疲累,有些歉意的对萧朗玉道:“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了,今晚这么早就困了,我让许安带你去客卧。” 萧朗玉点点头,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对项竹说道:“谦修啊,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说完你再休息。” 项竹问道:“什么事?” 萧朗玉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高姝画没死……她被人救了下来,现在已经放出大狱,回府了。” 项竹闻言,眸色一寒,宛如一把利剑:“怎么会没死?” 他眉心紧锁,小臂担在桌沿上,眼睛一直看着手中把玩儿的杯子。过了片刻,他‘哒’的一声将杯子放回桌上:“看来,我还得再想想别的法子。” 萧朗玉故意激将他,含了不解且厌恶的神色,将音量拔高,一拍桌子,蹙眉骂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至高家、至高姝画于死地?在我眼里,你从不这般咄咄逼人!谦修,你变了……” 面对来自多年挚友的这般质问与不理解,一股怒火,烧上项竹心头。他猛然站起身,伸手指着高家的方向,厉声反驳道:“她害死了欢儿!倘若有人害死吴瑕!你是否还会说得如此轻巧?” 萧朗玉瞅准机会,紧着反问:“既然她害死了欢儿!那么现在,睡在西厢的是谁?” 项竹闻言,整个人愣住,呼吸一瞬间静止,他似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站了好半晌…… 渐渐地,他双眸蕴上一层水雾,他蓦然转身,拉开门朝西厢跑去。萧朗玉紧着跟了上去。 项竹一把推开西厢的门,直直去了沈欢的卧室…… 可是映入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睡榻。 怎么会没有人?怎么会没有人?方才明明瞧着她睡下的? “欢儿!欢儿!”项竹俯身在她榻上,细细摸遍了每一个角落,一遍遍的唤她的名字…… 可是哪里都是空的,哪里,都是空的…… 渐渐地,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一早就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早已长大成.人的她,怎么会又变回小女孩…… 他颓然的跪倒在沈欢塌边,手里紧紧攥着榻上蚕丝的被面,腕上的筋脉,根根绷起…… 萧朗玉放轻脚步,来到他的身后,试探着唤他:“谦修……” 项竹没有回头,忍着哽咽,低声问他:“高姝画到底有没有死?” 萧朗玉见他这样,估计是已经醒了过来,叹口气,方才解释道:“死了……谦修,你发了癔症,我不得不用这个法子唤你醒来……” 项竹闻言愣住,癔症?也就是说,他之前看到的欢儿,都是假的,只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象?可是……可是明明那么真实。 项竹的唇边,漫上一丝凄凉的笑意,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背靠在沈欢塌边,望着房间里每一处她用过的东西。 压在心底整整半年的痛,在这一刻,彻底冲破心房,泪水再也不受他的控制,如决堤而下的山洪,化作千军万马侵袭而来…… 泪水沾湿他的脸颊,他不断喃喃自语:“为什么要叫醒我……为什么……”如果是癔症,让他一直病下去就是了,至少他还能看到她,触碰到她,现如今,往后的日子,他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萧朗玉看着自己的兄弟这般,心里头又心疼又无奈,真想直接告诉他沈欢没死,但他委实不敢再突然刺激他。 只能上前在项竹面前蹲下,试着引导他:“假的终归是假的,你不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活一辈子。” 项竹颓然的笑笑,看向萧朗玉的眸中隐有羡慕,但随即又化作空洞无物:“你有亲人,有妻子,有孩子,可我只有欢儿……原以为是我收养了她,其实是她收养了我……没有她,我的世界竟然崩塌的这么彻底,荒芜凋敝,寸草不生!对她的爱,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深入骨髓,腐至心魂……” 这么多年下来,他和欢儿之间,早已是连心连骨,揭皮削肉都无法剥开的依赖! 萧朗玉闻言,一时间叹慨万分,这半年来,沈欢的每一份伤心和绝望他都看在眼里,前后两世的苦守,那种难受不是语言可以表达的! 这些话,早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偏要等到现在才开口!欢欢白伤心那么久,他自己也白心痛这么久! 想到此,萧朗玉伸出双手,按住项竹的肩头,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深长道:“谦修啊……你可真能沉得住的气!” 萧朗玉顺势将项竹一把从地上拉起来:“走!跟我去我家!” 项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往下拽,拒绝跟他走:“我只想呆在这儿,哪儿也不想去……绍礼,你别折腾我了……” 萧朗玉看向他:“你走不走?” 项竹不耐烦的摇摇头,萧朗玉笑笑:“不走是吧?”得,省得费口舌,想着,手攀上项竹脖子后,用力一捏。 项竹脖子一痛,震惊的看着萧朗玉,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一黑,不甘心的合上了双眼。 好在萧朗玉是习武之人,不然以项竹这个头,当真不是一般人扛得动的。于是,项竹就这般被萧朗玉扛出项府,放进了马车里。 沈欢一直没睡,自打知晓项竹得了癔症,她既是自责,又是后悔,恨不得飞到项竹身边照看他。若非她当时伤心过头,又兼险些丧命,又怎会任性到用这种法子试探他? 想着,沈欢心疼的眼泪,一直不住的往下落。 忽地,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沈欢心头一惊,忙抬头去看,但见萧朗玉扛着项竹,直接进了她的房间。项竹虽然瘦,但是个头高,扛在身上也是死沉死沉的。 萧朗玉顾不上问沈欢话,见屋里灯亮着,就直接进来了,扛了项竹就往卧室里走。 沈欢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变故,紧着跟了进去。 将项竹扔在榻上,萧朗玉站直身子,两手叉腰,长长吁出一口气。 沈欢来到塌边,榻上项竹静静的躺着,脸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这半年来,她一直远远的望着他,许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 他不仅瘦了,眼下的乌青也很明显。可见这些时日,他一点儿也不好过……